大清話事人

389 臺風來了,林帥的總攻命令往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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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鹽商江春潛逃后,其在揚州的豪華宅子被充公。

如今是福長安的落腳處。

前院議事,后院生活。

每日里,江北各級文武官員出入匆匆,盛況空前。

然而,

稍懂歷史的揚州百姓都在忙著出城避災。

歷史足夠慘痛,教訓足夠深刻,雖過去了一百多年,有憶之仍讓人膽寒心悸。

福長安足夠謹慎,

抵達江蘇后,就忙著到處集結兵力,把蘇皖北部綠營兵力的8成都抽調到了揚州。

如今他麾下節制的兵力,

包括江北大營55000人,淮西新軍48000人,驍騎營5000人,索倫400人,八旗護衛1000人,新至蘇皖綠營援兵12000人,弓手鄉勇8000人,水勇3000人,新兵10000人。

輔兵民夫無算。

其中,步兵的火器裝備率已接近7成。

這7成火器當中,又有一小半是養心殿造辦處督造的“仿贊巴拉克”火繩槍。

“撫臺,我們何時開戰?”

“再等等,等等。”

海蘭察剛想說什么,外面傳來一陣喧鬧。

“撫臺,索倫馬隊到了!吉林馬隊也到了!”

福長安丟下手里的軍報,頂戴都沒拿就匆匆跑出府。

他心心念念的戰略力量終于到了。

原本,

這2支馬隊是要開拔去湖北的,接到兵部調令又從南陽府趕回來了。

府外,

幾十名軍官齊刷刷下馬,單膝跪地:

“參見福大帥。”

“好,好。天氣炎熱,諸位趕路辛苦,先去安頓吧。”

“嗻。”

一群風塵仆仆的軍官,上馬離開。

風中,留下一股汗臭味。

福長安雖是貴公子,卻不惺惺作態,并未表現出一絲厭惡。

海蘭察更淡定,這算什么?會比母牛和五毒的味道更沖嗎?

福長安望著馬蹄揚起的煙塵,又望了望天。

笑道:

“諸位將軍,我們和吳賊的決戰可以開始了。”

在場的驍騎營副都統祖有恩、寧夏鎮總兵馬青樹、涼州鎮總兵哈馬木、西寧鎮總兵杜武銀、徐州鎮總兵王世仁、甘州副將李久霖

還有揚州衙署的新任文官們。

眾人紛紛精神一振,肅立聆聽。

“整備軍械、分發火藥、準備干糧、喂好戰馬、把傷員和病號剔出來。各部鼓舞士氣,每兵發2兩開拔銀,肉1斤。”

“嗻。”

眾人紛紛離去,

一時間揚州城馬蹄隆隆,從早到晚。

這一幕自然瞞不住情報署細作的眼睛。

清軍增兵的消息,再次傳到林淮生耳朵里。

傍晚,

他的帳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角斜場場官饒克華,他詳細匯報了角斜場失陷的經過以及他個人的判斷。

“你是說有股皖北綠營兵悍不畏死,居然頂著霰彈沖鋒?”

“回總指揮,下官不敢妄言。這幫人彪的很。”

“戰陣配合如何?”

“很生疏,全靠一股子血勇往上沖。下官猜測他們入伍時間不長。”

“好,下去吧。”

林淮生沉默,

看著情報署送來的最新線報:

“揚州城外新至韃子援兵3000到6000人,精銳馬隊,一人雙馬,不可小覷。”

他肩上的擔子很重,這1仗關系吳國的國運。

贏了,席卷南方。

輸了,不敢想。

“安慶府第2軍團到了嗎?”

“應該就在今明兩天了。”參謀立馬答道。

“陛下還是不放心啊。”

林淮生低聲自言自語。

不久之前,

一支龐大的運輸船隊先抵達九江府,第4軍團的7個營奉命登船。

之后,

船隊沿著長江航行,至安慶府停泊,2個軍團奉命換防。

攻占安慶的第2軍團4000士兵乘船繼續順江而下,最終抵達揚州江都。

鄭河安站在船頭,

豪氣萬丈,卻又心懷遺憾。

自豪的是,每戰必用第2軍團做先鋒,這是軍人的榮譽,也是陛下的信任。

遺憾是,他距離老家又遠了。

他心中默念,

等打完這仗,就以個人名義向陛下上書——攻略皖北。

他堅信,

只要陛下下達這樣一道軍令,狂熱的第2軍團將狂飆皖北,擊碎一切敵人,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

然而,

他做夢也想不到,有幾萬老鄉和他的想法撞車了。

數萬淮西新軍也在摩拳擦掌準備干一票大的,狠狠的掙他一筆銀子,再混個頂戴,光宗耀祖。

江都,吳軍登陸場。

輜重堆積如山。

火炮更是關鍵物資,一排排擺列。

匯集了近衛軍團大部、第1軍團全部、第2軍團全部、第1派遣軍全部,以及水師的大部。

總兵力近4萬人。

“老劉,怎么樣?”

“水師拆毀了幾處翻壩,戰船目前可以開到距離揚州城20里外的河段。再往前就沒法子了。”

“嗯?”

“清兵搞了幾艘大船滿載石頭,沉在河道里。就算是控制了揚州府,打撈疏通也得十天半個月。”

“水師有可能控制大運河入江的西水道嗎?”

“我親自登船去看過,做不到。”

林淮生點點頭,

也就是說,只有在陸上堂堂正正的擊潰清軍。

第1派遣軍營區。

炮灰們已經適應了江北的生活,每天吃喝睡覺,打牌找樂子。

軍紀是糟糕的。

生活是閑散的。

新兵們經過了殘酷的訓練,和殘酷的第一次廝殺,活下來的也融入了前輩們的群體。

“女營要是在就好了。”

“上面說了,打贏這仗準許我們再搞一個新的女營。”

“那可太好了,揚州瘦馬你們知道伐?”

“知道知道!”

炮灰們聊的興高采烈,懷念香消玉殞的女營。

打下南昌城抓了幾百官紳女眷組成的女營,終究是承受不了如此龐大、如此暴烈的群體摧殘。

香消玉碎,葬在了江西。

這種行為就好比乞丐得到了一匹馬,就忍不住把馬騎到死亡。

黑胖的張老三吃飽喝足,還灌了一碗酒。

這是他身為軍官的小小福利。

吳軍軍中禁酒,但派遣軍除外,適度的酒精麻醉有益于減輕炮灰們炸營的風險。

一時無聊,

他抽出佩劍敲擊自己的頭盔。

金屬回音悠長,好似雅樂。

“把你們的頭盔,都給我擺這。”

他一口氣湊了5個不同的鐵盔,排在面前,音質各異。

2個親兄弟,

張老大赤膊,模仿女人跳舞,扭的頗帶感。

張老二借來了營里鼓手的小鼓,挎在腰側,跟著節奏敲擊。

周圍很快就聚攏了一群無聊的士兵。哄笑、鼓掌、吹口哨,還有幾個老兵也跟著加入跳起了大神。

軍團總指揮甘長勝路過,沒有制止。

因為他很清楚,圍觀的這些士兵至少有5成活不完這個月。就讓他們快活一陣吧。

大戰將近。

十幾萬清軍集結揚州府儀征縣,新至騎兵扎營在西水道的西側,步兵主力則是在東側。

河道之上的1座3丈寬的石橋就成了重中之重。

對于十幾萬大軍而言,太不夠了。

所以,

海蘭察令人臨時搭建了3處浮橋供軍隊來往。

以淮安、揚州為后勤轉運節點,糧食火藥被源源不斷的送至大營。

而江北大營的旁邊又多了一個淮西新軍大營。

和吳軍的西營遙遙相望。

林淮生令人設下2座大營,分別叫做東營、西營。輜重物資多存放在東營,防御工事也更為嚴密的。

自從上一次萬人規模的廝殺后,

吳、清兩軍就仿佛心有靈犀,再也沒有摩擦過。

事到如今,

所有人都意識到兩軍主帥的想法撞車了。

雙方都想一口氣吃掉對方的主力精銳,畢其功于一役。

為達目標,雙方都在不停的增兵、囤積軍輜。

清晨,

林淮生在帳內,

突然看到中軍大帳被大風吹動劇烈搖晃。

外面有士兵呼喊:

“起大風了,加固營寨。”

他走出大帳,頓感風力明顯增大,帳篷被風撕扯著發出砰砰的聲音。

“總指揮,八成是臺風。”

一名參謀急匆匆趕來,他是浙江人,對于臺風的威力太熟悉了。

“臺風一定會伴隨大雨嗎?”

“暫時未必!”

林淮生抬頭望天,天空湛藍,萬里無云,都被風吹跑了。

他只在一瞬間,

就下定了決心:

“回營,擂鼓,升帳。”

2刻鐘后,

所有營級以上軍官齊聚中軍大帳。

帳內站不下,許多人只能站在帳外。

見此狀,

林淮生干脆走出大帳,臨時站在大纛車上:

“天賜良機,天佑吳軍,這是老天爺在幫我們。”

底下的一群軍官眼神興奮。

望著主帥從衛兵手里接過一桿燧發槍,高高舉起,指著藥池,大聲說道:

“我軍的燧發槍不懼大風,藥池里的引火藥不會被風吹跑。清軍多是火繩槍,藥池沒蓋子,引火藥會被大風吹跑,他們的槍打不響。”

“本帥決定,即刻發起對清軍的總攻。”

“1個時辰后全軍集結,進攻!進攻!進攻!”

各部軍官立即或打馬或飛跑回營。

抓緊時間,下令士兵吃飯。

“快,多去一些人幫廚。”

伙夫顯然不夠用,士兵們紛紛加入幫著生火做飯。

軍官們大聲呼喊:

“搶時間,快點做,快點吃。林總指揮有令,上午發起總攻,擊潰所有清軍。吳軍萬勝!”

“多吃點,吃飽了。”

“每人還需隨身攜帶一頓干糧。”

所有的大鍋全部用上,場面壯觀。

士兵們把一袋袋大米倒入翻滾的沸水中,拿大勺子攪動。

那些成本不菲的便攜軍糧再次體現出了他們的價值。

省時間!

下鍋煮熟了撈出來就能吃。

數萬吳軍忙的腳不著地,腳忙,嘴也忙。

打仗極度消耗脂肪。所以人一定要吃飽,而且要吃肉,肉食耐消化。

伙夫們捧著一疊金黃的烤馕,見人就發一張。

士兵們用刀子把囊割成幾塊隨身攜帶。

這種摻入了油鹽糖的干餅很耐饑!

1名高舉小紅旗的騎士在營中縱馬狂奔,

大聲吆喝:

“林總指揮有令,所有士兵務必將皮囊葫蘆灌滿清水。”

“林總指揮有令,所有士兵務必隨身攜帶60發彈藥。”

“林總指揮有令,2磅速射炮務必備齊35發炮彈,6磅以下其余火炮務必配齊20發炮彈,12磅炮務必攜帶15發炮彈。放棄重炮。”

“林總指揮有令,各軍團輜重營只許攜帶槍炮彈藥、蓑衣。其余物資一概不要。”

“軍令既出,各部立即執行,違令者斬。”

剛下船休整不到半天的鄭河安,目瞪口呆。

望著自己熟悉的搭檔苗有林

“林總指揮這是打算一把押上全部?”

“老鄭,身體吃的消吧?”

“放心,照樣帶頭沖鋒。”

第1派遣軍駐地,

炮灰們都在忙著胡吃海塞,他們很淡定,把送來的牲畜大卸八塊,煮的香噴噴。

聞訊趕來的軍法官大罵:

“狗曰的,當自己是在吃大飯嗎?再給你們2刻鐘,吃不完的就下地獄慢慢吃。”

眾人眼神桀驁。

然而手里確實是加快了速度。

張老二和2個弟兄嘀咕著:

“這驢曰的上了戰場要是落了單,就順手弄死他。老子瞅他不順眼不是一兩天了。”

“噓。”

張老大做事更謹慎,連忙示意噤聲。

稀里嘩啦,吃肉喝酒。

三人都是亡命徒性子,漠視生死,包括自己的、別人的

“都帶上。”

張家2兄弟錯愕的望著面前的油紙布,

上面攤著短刀、捆的整整齊齊的干肉條、還有止血藥,棉紗。

“老三,你這是?”

“這一仗不簡單,閻王爺要下來收人。”

“有這么邪性?”

“有。我仔細打聽過了,這次來的兵里面有陛下的御林軍。你們見過御林軍上戰場嗎?”

2人默然。

“大哥,你這套甲不行。跟我走,淘換一套好的。”

“老三,甲胄兵器要精良,我懂。可是這肉條?真的有必要嗎?”張老大尷尬的拍拍塞在腰側盔甲內的干肉條。

“信我的!”

張老三也說不好理由,但是直覺這1仗的時間難以預料。

人頂著幾十斤重甲,一旦肚子里沒食,心慌手抖,比個小腳娘們好不了多少。

“大哥,二哥,上陣親兄弟,千萬別打散了。”

張老大笑了:

“咱老三現在變得娘們唧唧的,我都有點不習慣了。以前在武進縣的街面廝混,就你膽最大。”

正在整理盔甲的張老三黑臉微微一紅。

距離林淮生的“全軍出擊”命令發出1個時辰后,

吳軍傾巢而出,僅僅留下了100士兵,加上病號、傷員總計不超過500人留守大營。

清軍斥候見狀暗叫不好。

2刻鐘后,海蘭察得知警情,下令清軍各部準備應變。

此時,

是上午的辰時末(9點)。

“賊兵主力距離大營還有多遠?”

“報都統,半個時辰左右賊步兵必到。”

沒一會,

福長安也過河趕到。

碰面后的第一句話就是:

“海都統,此戰伱全權指揮。本撫臺為你擂鼓助戰,調度軍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