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文明

第一章:尸體。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15分鐘。”

“沒有寫完卷子的同學,抓緊時間了。”

數學老師略帶嘶啞的聲音,從講臺上傳來。

安靜的教室里,周震下意識的翻開自己面前的卷子。

印刷整齊的數字、公式、幾何圖形映入眼簾,所有答題處干干凈凈,一片空白。

他頓時大驚,數學考試,還有15分鐘交卷,自己居然一道題目都沒做?!

這次要不及格了!

前面這些分值低的題目沒時間看了,先把選擇題隨便蒙一下,直接做卷子后面分數高的大題!

想到這里,周震正要開始做題,但找了半天,卻發現課桌上除了卷子之外,什么都沒有……他考試忘了帶筆!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5分鐘。”

只有5分鐘了??

周震焦急的看向旁邊的同桌,壓低嗓音迅速開口:“浩哥,借我支筆!”

說著,他也不等同桌回答,從對方的筆袋里飛快的抽出一支水筆。

與此同時,周震翻到選擇題,對著空蕩蕩的括號迅速填寫。

但他才剛剛做了幾道題目,熟悉的鈴聲已然響起……

叮鈴鈴……

“時間到!”

“現在交卷!”

話音落下,一只大手落下,抓起周震面前的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將這張試卷收走。

周震連忙用手壓住卷子,焦急的說道:“老師,等等!”

“我還有最后一題沒做!就差幾步!”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卷子翻到最后,題目都沒來得及看,直接開始做題……

“解:……”

“解”字連寫兩遍,沒在試卷上留下任何痕跡。

筆芯沒水了!

情急之下,周震用力一劃,筆尖立刻像刀刃一樣,在試卷上劃出一道狹長的裂痕。

“嘩啦!”

卷子上的裂痕猛然張開,里面幽暗深邃,如同黑洞。

無數數字、公式、幾何圖形……仿佛決堤洪水,從黑洞的深處呼嘯而至!

※※※

叮鈴鈴……

昏暗之中,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

周震猛然坐了起來。

他一臉的汗,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是個夢……

他已經畢業,不用再考試了!

叮鈴鈴……

手機鈴聲還在繼續響著,跟剛才夢里的下課鈴聲無比相似。

周震下意識的伸手往床頭摸去,想要拿起手機,但摸了半天,卻發現手機并不在床頭。

四周一片黑暗,寂靜無比,什么都看不到。

周震定了定神,立刻翻身下床,朝著手機鈴聲傳來的方向,摸索著走去。

大概走了兩三步,他在黑暗里摸到了一張質地冰冷的長桌。

順著桌沿試探了片刻,周震很快找到了手機。

他拿起手機,屏幕上,“未知號碼”正在不斷跳動。

周震剛要接聽,來電卻正好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

“騷擾電話?”

“天還沒亮就開始工作……”

“這年頭,什么行業都不好干啊……”

唏噓了一句,周震將手機放下,準備繼續回床上睡覺。

但下一刻,他整個人忽然僵住!

在手機屏幕微弱光線的照明下,他看到,面前的“桌子”上,一具膚色青白的尸體,正直挺挺的躺著!

這具尸體軀殼粗壯,胸膛平坦,裸露在外的手掌寬大粗糙,遍布老繭,生前似乎是一名中年男性,他穿著沾滿機油的工作服,左胸有一枚模糊的車標,充滿死意的皮膚上,大大小小的尸斑觸目驚心。

尸斑順著粗短的脖頸蔓延,脖頸上方的腦袋,卻套了一個深色的塑料袋,擋住了面容。

周震一動不動的站著,一直到手機自動熄屏,黑暗中僅存的微光消失,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報警!

必須馬上報警!

周震趕緊按亮手機,指紋解鎖失敗,迅速改成緊急呼叫,手指有點顫抖的選擇了報警的號碼。

望著手機屏幕上簡短的數字,他整個腦袋好像忽然炸開一樣,前所未有的劇痛,剎那爆發,直沖他的大腦。

砰……

周震痛的直接栽倒在地,手機也跟著摔落在旁。

劇烈的痛楚中,他似乎看到,面前的黑暗里,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數字、公式、符號……

好一陣之后,鋪天蓋地的痛感終于如退潮般散去,周震漸漸恢復過來,渾身上下,已經全是冷汗。

他一手捂著頭,一手撐在冰涼的地面上,緩緩坐起。

確定腦袋已經不再感到疼痛,周震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很快找到了剛才的手機。

他拿起手機,趕緊將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不等對方詢問,周震立刻壓低嗓音,飛快的說道:“你好!我剛剛一覺醒來,房間里多了一具尸體!”

“我住在濱海市高新區朗云水岸17幢2501!”

“聯系電話是157……589。”

“看尸體的樣子,死了可能已經不止一天……請你們快點過來!”

接線員短暫沉默了一下,迅速問道:“你好,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周震連忙說:“我叫周震……”

接線員重復了一遍,又確認了地址與手機號碼后,冷靜的告訴他:“請不要移動或破壞現場,我們同事馬上趕到!”

報完警,周震總算松了口氣,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屏幕跟著自發亮起。

他拿起手機一看,是條推送過來的鎖屏新聞:“專家建議,廢除‘數學’這個科目,可以更好的預防‘數字病毒’……”

“數字病毒”?

那是什么?

周震很快搖了搖頭,房間里忽然多了一具尸體,他一點沒有心思去關注這種莫名其妙的新聞。

感覺力氣恢復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再次照向剛才的那具尸體。

冰冷的軀殼,靜靜的躺著。

裸露在外的部分,沒有任何傷口,從觀察到的情況來看,無法確定對方的死因。

讓周震詫異的是,尸體身下躺著的,并不是他以為的桌子,而是一張銀白色的停尸架!

手機光線能夠照到的范圍有限,周震看得不太清楚,就直接朝墻邊走去,準備開燈。

但他剛剛走了幾步,一股強烈的寒意,瞬間順著尾椎骨冒起,猶如無形的繩索一樣,將他死死纏住。

周震整個面部表情僵住,身體似乎被凍結一般,再也無法邁出步伐。

手機手電筒照射之下,根本沒有什么墻壁,而是一張張不銹鋼管焊接成的停尸架!

每一張停尸架上,都躺著一具直挺挺的尸體。

這些尸體穿著各種各樣的服裝,一掃之下,暴露在外的手腕,有的纖細、有的粗壯、有的白皙、有的黧黑……每具尸體的腦袋,都用深色塑料袋套得嚴嚴實實。

停尸架的金屬在黑暗里折射著微弱的冷光,這片空間很大,手機的光線根本照不到盡頭。

周震立刻意識到了什么,轉動手機,照向周圍。

一張張停尸架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像超市里精心排列的貨架;每一張停尸架上,高矮胖瘦不一的尸體,安安靜靜的仰躺著,仿佛是貨架上整理好的商品。

所有尸體的腦袋,都套著一個深色塑料袋。

這里……不是他的房間!

而是一個陌生的停尸間!

忽然,周震感到有什么東西,一直纏在自己脖子上。

他動作僵硬的轉過手機,將燈光照向自己,低頭一看,一個已經被撕開的深色塑料袋,凌亂的掛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