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個瞬間，庫里巴陷入了完全不知所措的境地。
他畢竟只是一個四階，理解不了這種既不科學又不玄學的神奇展開。
繼續用QQ聊天打比方——
明明沒有開視頻，對方卻突然來了一句：你坐直點，褲衩露出來了。
你會很憤怒，但是可以理解，噢，丫是個黑客，偷摸開了攝像頭。
然而，假如對方突然從網線里鉆出來給了你一巴掌，打的生疼，你還能理解嗎？
反正庫里巴是不理解，并且嚇得渾身直哆嗦。
所以他躡手躡腳的走向密室，關上了能夠屏蔽一切的房門，信誓旦旦的回道：“大人，您就是我的父，我的主！我對您的尊敬如同天上永恒的太陽……”
一邊絮叨，一邊用盡各種方法檢查。
汪惟并不想聽，直接開口打斷。
“給你20分鐘時間，去找來一份雜技演員的職業憑證，獻祭于我——要祀神大祭。晚一秒鐘，你將永墜絕望深淵！”
汪惟不止是用語言恐嚇小庫，反手又召出天意戮魂劍，輕輕戳了戳他的靈性印記。
沒用力，但是已經足夠了。
庫里巴渾身一激靈，就感覺有一種鋒銳至極的力量降臨神島，懸停在意識核心上方，似乎隨時都能斬碎自己的一切。
極致的毀滅鋒芒，差點把庫里巴嚇瘋。
什么玩意？！
靈性印記又不是靈性核心，為什么可以傳遞力量？！
正神都做不到的事情，區區一個天生神圣反而可以做到……臥槽，我是不是惹大禍了？！
庫里巴楞住了幾秒，再想求饒時，鏈接已經斷開。
“草！”
他重重一腳踹開房門，狂奔出去，呼喚下屬：“去祭壇！我要舉行大祭！立即、馬上、都他媽給我動起來！”
大祭和之前的獻祭儀式有著很大的區別。
一般而言，對著神像神徽祈禱，再加上法陣的幫助，就能夠舉行一場小型的獻祭，呼喚神的關注。
此時，那位神祗如果對祭品感興趣，便會主動收取。
而大祭則是以規模巨大的儀式，將獻祭之物，直接送往神的手邊。
兩者的區別，可以簡單理解為——破界的力量由誰提供。
之前的那次獻祭，汪惟差點把自己玩廢，結果只拿到一個拾荒者徽章，就是因為能量不夠。
現在，他不想再折騰自己了。
小庫啊，看你的了！
至于庫里巴有沒有能力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舉行一場大祭……我管你那么多，不想死就努力干活去。
其實汪大人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畢竟只是一張一階的職業憑證，大約有300到500倍的能量，差不多就能把那份憑證送到傳承空間里了。
四階的大佬，湊出相當于500份一階職業憑證的能量，不難吧？
額，應該不難……
汪惟莫名有些心虛。
他感覺，小庫恐怕要被自己薅禿嚕皮了……
但是沒辦法，在庫里巴和鹿呦呦之間做選擇，哪怕選一萬次，也是鹿呦呦。
大不了等到21層維度扛不住時，把小庫接到靈界當個正式領民，能耕田去耕田，能種樹去種樹，賜他一個為主繼續奉獻的機會。
汪惟的善良，資本家看了都會流淚。
……
庫里巴紅著眼睛，帶著一群近衛，一路橫沖直撞的狂奔向王宮寶庫。
天空中高掛著一輪殘缺的太陽，明明只是9月，世界卻已經銀裝素裹，凄厲的風帶來遠處惡靈的尖嘯，身著特殊動力戰斗甲的王宮衛士們斜睨失禮的王子，卻沒人愿意問上一句。
21層維度的生靈，早已經失去了守衛家園的信心，只是在等待最終的審判。
庫里巴作為舊大陸第三帝國的王子，對于這種情況沒有任何辦法，甚至都不愿意理會。
在位的父王已經崩潰到只剩下尋歡作樂的本能，帝國強者們四處瘋狂劫掠殺戮，試圖在最后的時間里突破天塹一般的七階，兄弟姐妹們大部分都死掉了，剩下的少數醉生夢死，他的姐姐甚至已經放蕩到了每次要搞四個侍衛的程度……
世界早已沒救了。
希望的曙光從來都不會眷顧附屬維度。
庫里巴用時一分鐘沖到王宮寶庫，門口的守衛想盡最后一份職責：“八王子……”
“滾開！”
庫里巴蠻橫的沖了進去。
寶庫里面堆滿了金銀、超凡材料、遺物、藥劑。
沒有特別高階的可以稱之為寶物的東西，但是低階材料不計其數。
科技時代遺留的報警器和防護法陣依次炸響，庫里巴充耳不聞，急切的尋找著他需要的所有東西。
“那些，搬走！”
“那個，拿上！”
“職業憑證呢？找到沒有？！”
幾分鐘后，當他找得差不多的時候，內衛總管帶著幾個下屬匆匆趕來。
“八王子，你驚動了陛下……”
“好的。”
庫里巴紅著眼睛，獰笑回道：“替我道歉，然后告訴他：我瘋了。”
內衛總管無語的看著庫里巴，忽然發現他正往口袋里塞帶有編號的密封鉛罐，瞳孔頓時劇烈收縮。
“殿下，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在皇宮里用特殊之血祭祀邪神！”
“我當然可以。”
庫里巴逼近對方，低下頭，從牙縫里擠出聲音：“我的父親每天都在向愛欲之母祈求歡愉，而我只是想和一個未知存在進行交易罷了。如果我的行為讓他感受到了威脅，你可以勸他殺了我。”
言罷，輕輕一推總管胸膛，堂而皇之的走人。
沒有人攔著他，當然也不會有人傷害他，他曾經是皇帝最喜歡的兒子，現在是帝國最后一個活著的王子。
庫里巴輕而易舉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如今的帝國，混亂得好似崩潰前夕。
但事實上，這種混亂已經持續了5年之久，沒有任何強者試圖推翻帝國的統治，只有茫然不知的底層百姓正在接受慘無人道的鎮壓。
祭祀邪神？
末日四神教早都已經堂而皇之的在王城里公開活動了，祭祀邪神算個屁！
庫里巴率隊沖向大祭壇。
那是第三帝國發動過無數次祭祀的所在，向正神，向守護者，向未知存在，收到的只有一次次失望。
祭壇上面畫著一個精密而復雜的法陣，庫里巴只需要向關鍵節點填充足夠的能量結晶，然后用那罐特殊之血提供最關鍵的開啟之匙。
為什么每個邪神教派都喜歡血祭？
因為血祭正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超凡世界也嚴格遵循著能量守恒定律，跨維度召喚神祗所需要的能量，如果全部用靈性精粹和能量結晶來提供，消耗足以讓王室破產。
殺戮平民多簡單？
既能收集血肉靈性，又能產生海一樣的負面情緒，對于那些已經扭曲的墮落者而言，再沒有比這成本更低、更能取悅邪神、收獲大于付出的祭祀方式了。
庫里巴不敢血祭傳承之子，時間上也來不及，于是他搞了一罐特殊之血來彌補能量缺口。
那玩意，實際上就是來自于邪神后裔的高能高污染血液，正常人摸一下都會異變惡墮的恐怖之物。
10分鐘不到，他就帶著所有材料開始舉行儀式。
此刻，皇宮深處，不知道有多少道目光悄然投向大祭壇。
帝國之主，現年70歲，癱在王座中如同一條老狗的皇帝陛下，睜開渾濁雙眼，滿不在乎的問：“他想獻祭什么？”
“額……”
內務總管頭上滲出冷汗：“祭品好像是……是……雜技演員的一階職業憑證……”
“嗯？！”
皇帝陛下的眼睛又睜大了一些。
“是真的，陛下，八王子只拿了那一樣東西，剩下的全是能量結晶。”
“噫……”
皇帝陛下輕輕嘆了口氣，意味莫名的嘟囔著：“看來，小八找到了一位吝嗇但仁慈的存在啊……”
因為意外而招惹上神祗，不得不獻祭取悅對方的情況有很多。
但是，一階職業憑證就能擺平的高位存在，在整個維度歷史中，從未出現過。
屬實是很炸裂了。
皇帝陛下抬起半邊眼皮：“看著點小八，搞清楚他得到了什么，或者將會得到什么……”
內務總管懂了。
但他不敢揣測現在的王，哪怕他已經服侍了對方50年之久。
“如果……”
“沒有如果，再看看罷……”
對話結束得很突兀，大祭開始了。
最終的祭品，果然只是一件區區一階的職業憑證。
所有人都懵了。
皇帝，皇后，公主，侍衛，宮廷法師，鎮國武圣……乃至于王城里的各大教派主祭，全都目瞪口呆。
大張旗鼓的，祭著玩？！
沒有人懷疑對面是不是一個高位存在，如果不是，破界產生的余波+特殊之血的污染，拿什么扛？
既然是高位存在，那么祂的仁慈、寬厚、善良、耐心等種種美德，將是前所未有的程度。
那些強者、權貴、高層們，眼底忽然燃起一抹希望的火花。
不管正神邪神，任何神都會對祭品極度挑剔。
人類虔誠獻祭，神便會欣然接受？從來都不是這樣。
將心比心，如果有一群小孩天天往伱家門口扔垃圾，美其名曰請你接受我們的奉獻，順便再求你幫忙寫個小學作業，你煩不煩？
如果“一群”的具體數字是上萬、上十萬，上百萬呢？
所以在正神教派里，獻祭是一件超級嚴肅的事，在沒有經過教會高層同意的前提下，私自向神獻祭，大概率是作死。
獻祭成功，不見得不被穿小鞋、找后賬。
獻祭失敗，要么當場被神罰，要么事后拉出去燒死，沒有例外。
神的威嚴，豈容下民輕侮？
神的安寧，豈容羔羊打擾？
但是，庫里巴的獻祭，完全打破了這一規律。
他向某個未知的高位存在扔破爛，居然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那是哪位仁慈的主？！
我能不能贊美祂、信仰祂、向祂奉獻，蹲一個位置？！
忽然之間，庫里巴成為了帝國里最受歡迎的人物，被頻繁的拜訪和熱切的奉承填滿了生活。
而破破爛爛的21層維度，也開始流傳起一個偉大存在的傳說。
沒人在乎庫里巴現在有沒有得到什么好處，他們只在乎一件事——肯收破爛的神圣必定是仁慈的，而仁慈就意味著可以博取同情，存在著一絲被選中的可能。
一階破爛打動不了祂，我可以奉獻五階的祭品啊！
比起那些動輒要求血祭一座城的邪神，祂明顯是更好的選擇。
于是，汪惟隨口鼓搗出來的尊名，開始在21層維度廣泛流傳，并且形成了深遠的影響……
汪惟對此毫不知情。
拿到職業憑證的一瞬間，他立即扔下了工具人小巴，喜滋滋回到現實。
“妞，過來！”
他得意洋洋且牛逼哄哄的招手，拿出兩樣東西在她面前亂晃。
“深潛藥劑和雜技演員職業憑證……恭喜你，你距離超凡也只差最后的儀式材料了！”
鹿呦呦感覺很氣，想咬牙，但是卻被喜悅沖垮了憤怒。
“哇！好厲害……惟哥牛嗶！怎么弄到的？我以為你只是去找情報，居然直接拿到手了……”
汪惟用力抿著嘴，一副“多大點事兒”的不屑表情。
“沒花什么力氣。對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6點45之前必須撤離此處，你的轉職材料恐怕不好搞啊……”
鹿呦呦瞇著眼睛看著他裝逼，眼底全是看破但愿意配合的笑意。
“但是仍然難不住你，對嘛？”
哈哈一笑，她又滿不在乎的補上下一句。
“我對儀式的要求不高，能晉級就行，現在命重要，不是考慮最大化模板強度的時候。靈性精粹和能量結晶夠用嗎？夠用的話，我舉行基礎儀式就可以。”
汪惟皺起眉，抱臂沉吟。
按理來講，能在遺跡融合期成功就職，而且是一個適配性拉滿的職業，沒有因為環境而妥協，已經相當難得、足夠優秀了。
但是，鹿呦呦的潛力擺在那里，真的放棄進一步挖掘，又實在太可惜……
于是，汪惟果斷拍板：“不行！再試試吧，只差最后一步了，我不甘心讓你進行基礎轉職。”
“充什么大頭！”
鹿呦呦的表情非常煩躁，眼神卻極度柔和，清晰倒映出汪惟的整張臉。
“你已經為我做得足夠多足夠好了！我不想你再為我冒險，而且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戰斗了！明白嗎？就現在吧，來！”
少女大步沖到少年面前，張開手，倔強抿嘴。
汪惟搖了搖頭，平靜的注視著她。
“你是我未來的伙伴，目前來看最值得信賴的朋友，有可能經常會把后背托付出去的戰友，你越強，其實就能讓我越發從容。
別看現在是我在拖著你往前走，未來真不一定。
由于職業各具傾向，覆蓋范圍狹窄，所以每一分不同的力量都是寶貴的，每一種特殊的天賦都有巨大價值。
千萬別覺得拖累了我，因為必然會有某一天，我要站在后面，而你將會是我的最后一道防線。
很可能就在明天。
所以，你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從哪里、怎么樣找到更好的轉職材料，以盡可能高的強度轉職，這樣才不會被我落下太遠，才有機會真正幫到我的忙……”
汪惟的語速不快，表達很有邏輯，態度有一種令人信服且安心的力量。
鹿呦呦死死咬著牙，瞪大眼睛，看上去很不開心，但卻反駁不出哪怕一個字。
她被說服了。
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心安理得的接受這種好意，也不想再發什么誓，用語言表達感激。
最終，她肩膀一垮，泄了氣。
“好吧，你總是有道理……我都聽你的，下令吧，指揮官！”
汪惟得意挑眉，正準備瀟灑揮手，帶她上樓看看，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轟隆巨響，震得整個房間都開始搖晃。
咦？！
決出勝負了？
汪惟心里一緊，忽然間，眼睛一亮。
“來，跟我走，我們的頂級材料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