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鐘醫生是有所了解的,你不管是學校的專業考試成績,還是臨床的各項表現,都非常的出類拔萃,更難得的是很會處理醫患關系,這點就很了不起了。”
唐院長毫不吝嗇的夸贊讓鐘毓有些羞赫。
“院長過譽了,我不過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而已,這都是跟咱們醫院的老師學的,他們都比我做的更好呢。”
既謙虛謹慎又不貪功冒進,王輔坐在一旁與有榮焉。
唐院長也很是欣賞,他既然來了,自然是誠意滿滿的,繼續耐心詢問。
“我有些不明白你最后為什么選擇整形外科,你的各科室出科考都很優異,其他科室應該更有發展前景吧。”
鐘毓沒想到院長會問這個,若論前景,整形外科的發展潛力可不小。
光是整容手術這塊,都能賺個缽滿盆滿了,只是這會兒不好說。
況且,她選擇整形外科的初衷可不是為了賺錢。
外科醫生,怎么都不會過得差。
“不瞞院長,選擇整形外科源自于我的父親,雖然他已經去世了。”
唐院長恍然大悟,家庭情況這塊他也有所了解。
“我父親原本是海鷹機械廠的工程師,那里是個軍工廠,工作繁重勞累,他因為檢修機器臉上受過傷,后來雖然傷口愈合卻留下了疤痕增生,因為是在臉上,所以他很怕我因他被人嘲笑,連家長會都不愿去。”
看過父親落寞躲閃的神情,她比誰都心痛,所以才會從小立志。
可惜,她還未學有所成,父親就不在了。
唐院長雖不能感同身受,卻也理解她的選擇。
“你愿意待在整形外科也可以,但你要清楚一點,我們醫院大多是你的同門,你肯定不會被排擠,只要你有能力,會有更多機會給你,別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這世上可沒有什么凈土,哪里都存在排外和競爭。
關于這點,鐘毓也是有心理準備的,她灑脫一笑。
“我還年輕呢,什么都可以慢慢來。”
重生一次,她還是想過不一樣的生活。
唐院長到底不想錯過好苗子,繼續加碼。
“你要是愿意留在醫院,我會考慮給你優先分房,最新一批的家屬樓可是要出來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了房子,把你媽媽接過來也是可以的嘛。”
鐘毓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并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越過有資歷的老人得到優待。
“院長,這話可不能讓其他人聽到,無功不受祿啊。”
唐院長嘆了一口氣,知道她是真的不想留下,也就不勉強了。
“行吧,你既然主意已定,我也就不勉強了,南山醫院那邊我來幫你引薦,以后咱們醫院要是尋求你的幫助,你可不能推辭。”
鐘毓松了一口氣,再三的拒絕別人也是件很為難的事。
“多謝院長厚愛,有您的引薦南山醫院那邊我就不用操心了,以后只要有能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竭盡全力。”
送走唐院長,王輔還有些回不過神。
他那譴責的目光猶如實質,鐘毓頓感吃不消,不等他啰嗦,麻溜的跑走了。
能被院長如此挽留,鐘毓內心也是竊喜的。
好在她端得住,也不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她還是更喜歡按照自己規劃的路來走,旁人很難左右她的決定。
也不知是不是唐院長效率高分量重,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南山醫院那邊的電話。
對于她的就職意愿,院長表示了極大的歡迎。
因為是在王輔導員辦公室接的電話,所以他也都知道了。
原本還想再勸勸她的,眼看事情塵埃落定,也就不多說了。
工作的事情基本敲定,鐘毓的心也踏實下來。
她又跑了一趟首醫大附屬醫院,買了好多的水果零食分給護士姐姐們。
倪主任今天恰巧有門診,鐘毓非常自覺的套上白大褂跟在他身后。
接診了五六位患者之后,才稍微清閑下來。
鐘毓很是狗腿的給老師倒茶。
“老師,喝茶歇口氣兒,下午您要是沒什么事,咱們出去吃個飯?我明天就要走了。”
倪徽嫌棄的掃了她一眼。
“你都沒正式出來工作,哪來的錢請客?就你那三瓜倆棗還是自己留著吧,到了新單位放機靈點,那邊可沒有人護著。”
鐘毓鼻子忽然有點發酸,重重的點頭。
“我知道呢,您也記得按時吃飯,腸胃不好可不能偷吃辛辣的。”
倪徽也有些不舍,裝作不在意的揮揮手。
“啰嗦,我下午還有一臺手術,中午就去食堂簡單吃個飯還,能瞇一會兒養精蓄銳,你就別打擾我了,有空多給我寫信打電話,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找我,別不好意思開口。”
鐘毓不是他帶的第一個學生,但卻是最小最讓他憐惜的。
總覺的她沒有父親,要多關愛一些。
鐘毓怎會看不穿老師的故作堅強。
上輩子她遭遇厄運,老師為她惋惜憂愁的白了發。
兩人之間的情誼早就升華了。
對于鐘毓而言,倪老師就像她半個父親,惦記是少不了的。
“我都知道的,畢竟能力擺在那里,誰也不敢小瞧。”
倪徽冷哼一聲,“還沒說你胖你就先喘上了,遇事要多長個心眼,萬事要懂得保護好自己。”
鐘毓鄭重點頭,老師的教誨她一直銘記于心。
離開醫院會有不舍,更多的卻是奔赴新生活的喜悅,與上輩子到底是不一樣了。
她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想著明天周六,弟弟應該是有時間接她的。
她這弟弟,上輩子也是爭氣的。
高考以理科第一的成績考入了國防科技大,畢業后更是穩步上升。
兩人雖不是同一個父親,但對她這個姐姐也是百般維護,以后能在他身邊陪他長大,也是件幸福的事。
晚上廖莎也趕回了宿舍,見宿舍收拾的空蕩蕩的,眼眶都紅了。
“我就不該調班想著回來送你的,這看著心里也太難過了。”
同住一個宿舍八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不是虛的。
人總是喜聚不喜散,鐘毓同樣也是如此。
“沒出息的樣兒,又不是見不著面了,以后調休了就去海市找我玩,保準把你服務到位。”
廖莎眼淚汪汪的點頭答應,調整好情緒才開口:
“你明兒幾點的火車?我去送你。”
“算了吧,你就在宿舍好好睡一覺,整天沒日沒夜的忙,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廖莎虎目一瞪,“我看你就是找打,說的什么廢話,快跟姐說幾點的火車。”
鐘毓無奈,真是拿她沒辦法。
“凌晨四點的火車呢,我已經找好了車,明早直接送我去火車站,不用麻煩你的。”
廖莎還想堅持,隨即又想到什么,改口道:
“這樣也行,我不送你到火車站,我送你上車,等你走了我再睡。”
她拿行李出門肯定會有動靜,讓她送送也行。
“成吧,今兒是咱們在宿舍最后團聚了,好好聊聊。”
鐘毓有很多話想要跟她說,想幫她規避未來會出現的風險,想讓她少走彎路。
可一想到上輩子她能站在高處,或許也得益于那些經歷。
人總是經歷過后才會成長,只要不傷及性命,那些都是壓不垮她的。
兩人一起窩在小小的架子床上促膝長談,憶往昔聊未來,一直說到夜深,也不知是誰先睡著的。
等到凌晨三點的鬧鐘一響,鐘毓就立刻驚醒了。
她輕手輕腳的爬下床,廖莎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身。
“到點兒啦?你先去洗漱,我就不換衣服了,黑燈瞎火的,穿著睡衣送你也沒事兒。”
她的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聽著還有幾分可愛。
鐘毓輕笑,“你太困就繼續睡,我行李不多,不用操心我。”
廖莎用手使勁拍了拍臉,掀開薄被邊下床邊嘟囔道:
“那可不行,說好的送你呢,你快去洗漱,我幫你把吃的裝起來。”
畢竟要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呢,那車上的東西又貴又難吃。
鐘毓自己買了些餅干面包,廖莎又給她買了水果和罐頭,原本不多的行李又增加了重量。
兩人輕手輕腳的走出宿舍樓的時候,司機已經等在外面了。
雖然打車貴了點,但這個點也沒其他班車,安全到達才是最重要的。
等鐘毓上了車,廖莎的眼眶又紅了。
“司機師傅,你車開慢點,我可是記得你車牌號的,我同學就拜托你了。”
司機師傅連連點頭,倒是理解這姑娘的心情。
鐘毓哭笑不得,“你就別擔心我了,等我安頓下來,會經常給你打電話的,快回去睡吧。”
廖莎抹抹眼淚,聲音哽咽道:“說到做到,可不能食言。”
鐘毓認真的點頭答應,該說的話都說了,真到離別還是會難過。
她讓司機師傅開車走,抬頭笑著跟廖莎揮手。
這一別就真的徹底離開校園了。
火車站離學校并不遠,打車過去也就十五分鐘左右。
鐘毓提前到達的,她剛拎著行李下車,手上的東西就被人搶走了。
她驚訝的抬頭,程遠正面帶笑意的看向她。
“你怎么在這里?也是今天的火車嗎?你的行李呢?”
程遠失笑,“就不能是單純的來送送你嗎?”
鐘毓也笑了起來,打趣道:
“剛才差點被莎莎的眼淚淹沒,你可千萬不能哭啊。”
程遠神色自若的接過她另一只手里的行李,邊走邊說:
“男兒有淚不輕彈,況且,離別不是為了更好的重聚嗎?”
他這話里有話的模樣,讓鐘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這個時期的程遠對她是有感情的吧,只是他太善于偽裝,到最后連自己都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