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雖有些清高自負,但真想籠絡人心卻也是舍得放下身段的。
她走到鐘毓跟前溫和道:“你這手術做了六個多小時,一直站著肯定很累,現在婆婆用不著咱們照顧,要不先請你出去吃個飯?”
她這話說的客氣又周到,鐘毓跟紀學禮雖是一對兒,畢竟還未結婚算不上他們紀家人,這手術她原本不用過問,他們表達一下感激也是應該的。
鐘毓有些訝然,紀學禮這二嫂看著不是好相與的,熟料她會這么客氣。
她微笑道:“謝謝二嫂!我怎樣安排都可以,看伯父怎么說。”
紀老首長知曉老妻身體狀況良好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他本就看重鐘毓,如今更是滿意的不得了,一臉慈和的笑道:
“那就先去吃飯吧,你們沒出來前大家都提心吊膽也不知道餓,這會兒倒是有些受不住了。”
孫惠美自然而然的走到鐘毓身旁,挽著她手臂親昵道:
“還是去上次那家吧,我還記得哪幾道菜是你喜歡的呢。”
鐘毓有些受寵若驚,她不太自然道:“我都可以,大嫂看著安排就成。”
紀學禮雖不知道嫂子們為何如此熱情,但他待在手術室目睹了整個手術過程,知曉鐘毓此刻有多疲憊,不想再讓她浪費精力應付,直接道:
“爸,你跟嫂子們先去飯店點菜,阿毓還要去重癥監護室檢查一下,她身上的手術服也得換下來,我們待會兒過去。”
紀老首長聽她要去監護室,估摸著老妻那邊她得親自盯著,哪還敢耽擱她時間連忙擺手朝紀學禮道:
“你們趕緊去忙,你媽那里仔細著點,她嘴上不說實際上膽小又怕疼,只是在你們跟前不好意思表露出來。”
鐘毓挺羨慕老兩口之間的感情,她理解道:
“您放心,我會盡量小心些的,她身體素質比我們預期的要好,會很快康復的。”
紀老首長點點頭,他不是啰嗦討嫌的老頭,事情交代清楚,帶著兒媳就走了。
紀學禮牽著鐘毓轉身往重癥監護室走,他聲音低沉道:
“從剛才的手術情況看,你覺得我媽有復發的可能嗎?”
腫瘤切除并不能保證萬無一失,還會有復發的危險,紀學禮內心并不樂觀,他眉頭始終無法舒展。
鐘毓握緊他手指,出言寬慰道:
“據我觀察復發的概率不大,術后讓伯母在這邊好好調養,讓她保持心情愉快,情況不會太糟糕。”
鐘毓在先前的手術中,偷偷用了復生藤汁液,旁的不敢保證,復發的情況應該不會發生,紀學禮自己也是醫師,他的理論知識不比鐘毓差但就是心里沒底,聽了鐘毓的話心里舒坦多了。
兩人到重癥監護室時曹主任也在,顯然也是不放心過來盯著的,他們將老太太身上的監護設備稍稍調整了一下位置,監測到數據平穩沒有異常情況這才出去。
鐘毓換下手術服又洗了把臉,喝杯水緩過勁來紀學禮才拉著她去吃飯,快到飯店時紀學禮才無奈道:
“我嫂子們平時不上班,注意力都放在家里那兩畝三分地上了,平時就愛拌個嘴較個勁,她們要是說了不中聽的話,你也不用理會。”
鐘毓含笑道:“不會啊~方才她們對我很友好,我還擔心太熱情不知道怎么回應呢。”
紀學禮大概能看出嫂子們的意圖,但他不好跟鐘毓說透,只含糊道:
“她倆都不是壞人也沒有太復雜的心思,你與她們相處面上過得去別讓自己吃虧就成,我爸媽平時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不然會有斷不完的官司。”
鐘毓噗嗤笑出聲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論是妯娌關系還是婆媳問題,都不是好解決的,現在想來還是找個獨生子省事。”
紀學禮眼里滿是委屈道:“這么說你是后悔了?”
鐘毓眨巴著眼故意道:“談不上后悔吧,得看你以后怎么表現。”
紀學禮雖家境優越卻跟鐘毓相處越久越自卑,鐘毓在他眼中完美無缺光彩奪目,所以他不是很有安全感。
她眼中的狡黠紀學禮并未錯過,他苦笑道:“你就別折騰我了,不把你娶回家我寢食難安。”
鐘毓豁達道:“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不是你的強求也無濟于事,想開就好別整天胡思亂想。”
她說罷邁步朝前往飯店里頭走去,紀學禮緊隨其后,知道她沒二心不然也不會跟他繼續在一起了,有時候開解的話不必多說,自己慢慢體會就好。
兩人進了包廂,孫惠美熱情的朝她招手,笑嘻嘻道:“阿毓快過來,我跟你聊聊天。”
她身旁的位置正好是空的,鐘毓倒也沒有拒絕,大方的拉開椅子坐下,紀老首長朝兒子問道:“你媽咋樣?不會這么快醒吧?”
紀學禮邊倒熱水邊說道:“媽情況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紀老首長點點頭,而后又朝鐘毓說道:
“這菜都是你兩個嫂子點的,你看看菜單,還有什么想吃的就再添上。”
鐘毓早餐特意吃的很豐盛,手術雖消耗大現在倒也不太餓,她掃了一眼菜單微笑道:
“這么多菜夠吃了,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這樣就可以了,要不你看看?”
她又將菜單交給紀學禮,他倆對彼此的口味都很了解,紀學禮瞧了會兒又加了份西瓜汁,最近她對西瓜比較感興趣。
孫惠美看了好笑,湊到她身邊壓低聲音打趣道:
“還是你會調教人,瞧老三多貼心,他兩個哥哥湊一塊都沒他細心體貼。”
鐘毓沒覺得有啥不好意思的,她悄悄道:“我倒覺得大哥挺不錯,上次咱們一起吃飯,你愛吃什么不吃什么他都知道,他不過是話少了點,不太擅長表達而已。”
孫惠美喜歡聽這樣的話,她嬌羞道:
“你這話說的也沒錯,他現在倒是強了不少,不過還得跟三弟學,對了,我們都去老三那房子住,房間你是怎么安排的?可別把我跟你二嫂安排到一個房間去。”
鐘毓明白她的意思,輕聲道:“學禮那邊房間夠了,你們可以一人住一間。”
孫惠美放心道:“這就好,晚上你下班回來有時間多陪我聊聊天,我在這也沒什么朋友,孤單的很。”
鐘毓無奈道:“晚上下班恐怕不太方便,我新房裝修好就搬回自己家住了,你有空倒是可以去我那玩。”
孫惠美驚訝道:“你都要跟老三結婚了,他房子那么大,你還買什么房啊,我看你就是浪費錢。”
這會兒還沒有投資房產的概念,大多覺得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鐘毓輕聲細語道:
“學禮的房子又不是我的,我總得有個自己的窩吧,要不然我媽他們過來總不能安排他們住旅館吧,反正我手頭上的錢夠買房的,也就沒有多猶豫。”
孫惠美倒是有些佩服她,她悄聲道:
“你這樣想也對,自己有房有事業才是真的腰桿硬,難怪媽那么喜歡你……”
鐘毓不知該如何接這話,她端著杯子喝水,服務員開始陸陸續續上菜,紀老首長先動筷子,然后招呼他們吃飯。
陳琳這頓飯倒是吃的很安靜,大概是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即便是跟鐘毓交好,也不必急于一時,吃過飯鐘毓自己打車回家,紀學禮開車送紀老首長他們回去。
老太太暫時不用人陪護,他們也能好好休息休息,這一路上因為擔心老太太,他們都沒怎么合眼,到了醫院又是一番折騰,已經連續幾天都沒休息好了。
紀學禮房子大,鐘毓跟江姨早就準備好了新的日用品,他們直接拎包入住就可以了,紀學禮先到房間把他爸安頓好,剛要下樓就聽到電話響了。
他大步流星的往樓下走,接起電話問道:“喂~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那頭紀學義聲音嚴肅道:“老三,媽怎么樣了?我這剛封閉訓練結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紀學禮兩個哥哥都在部隊服役,平時工作很忙,顧不上家里也是正常的,他聲音溫和道:
“媽很好手術很成功,你不用擔心,爸也挺好的有我照顧著呢。”
紀學義雖是個悶葫蘆,對家人卻很關心,他封閉訓練三個多月了,興致勃勃的回到家,結果家里人都不在,聽家里阿姨說老太太得病,他只感覺天旋地轉。
他給紀學禮辦公室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直到這會兒才跟他聯系上。
紀學義聲音沙啞道:“切除腫瘤咱媽身體能受得了嗎?”
老太太畢竟是上年紀的人了,體質也沒比別人強,紀學禮跟自家二哥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詳細的把病情給他說清楚,末了才寬慰道:
“媽做完手術后情況穩定,在我這邊把身體養好再回去,有我盯著呢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紀學義自然是相信自家弟弟的,他有些慚愧道:
“我這次只有三天時間調整,很快又有新工作安排,你幫我跟媽解釋一下,不是我不想去看她……”
紀學禮聽著二哥聲音里的哽咽,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勸道:
“你跟大哥都不容易媽能理解,你安心工作照顧好自己媽就滿足了,二嫂還在這邊,她代替你來也是一樣的。”
聽紀學禮提到陳琳,紀學義表情有些復雜,他離家前他倆剛吵過架。
夫妻倆聚少離多,連溝通都很少,他看不慣陳琳一心貼補娘家,總拿他當莽夫嫌棄的態度,他又不是吃軟飯的受氣包豈會受她的氣,兩人關系越發惡劣。
紀學禮好心道:“二嫂房間有電話,要不然你跟她說兩句?”
他并不知道這夫妻倆關系疏遠,這話也只是順口而出,紀學義聞言含糊道:
“隨便吧,都可以……”
紀學禮倒也沒有深想,他擱下電話,走到陳琳房間門口敲門道:
“二嫂,二哥打電話過來了,他有話跟你說。”
陳琳剛洗好澡出來,她高聲應道:“好的,我知道了。”
夫妻兩人雖有矛盾,卻都不想讓家里人知道,他們還在維持表面的平和,陳琳猶豫的接起電話,聲音冷淡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紀學義確定紀學禮掛掉電話后,才硬邦邦道:“我媽生病這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我臨走前還跟你交代過,有特殊情況給我打電話,你是不是當我不存在?”
紀學義對陳琳說話沒有半點溫情,陳琳似是也習慣他這樣了,她擦頭發的動作未停,嗤笑道:
“我跟你說了又怎樣?你是能回來照顧媽,還是能給她動手術治病,你除了對著我發火,還能干嘛?”
紀學義仿佛是被點燃的炮仗,他怒吼道: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你他媽就沒瞧得起過我,我真搞不懂,你當年為什么要巴巴的嫁給我,我配不上你這書香門第的大小姐,你大可以跟我離婚換個人嫁。”
陳琳深呼一口氣,她壓著情緒道:“你要是打電話來找我吵架的我就直接掛了,我到這里是來照顧媽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不至于讓你這般對待吧。”
紀學義譏諷道:“你連我都瞧不起還會真心照顧我媽?你打的什么心思你自己知道,我們紀家也就這么點權勢能讓你看得上眼了,你要是想借此機會從我爸媽那給你廢物弟弟撈好處,我饒不了你!”
陳琳被他氣的心口疼,她怒不可遏道:
“你憑什么饒不了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就算是借家里關系給我弟謀好處那也是我應得的,我給你紀學義生了兒子,你這輩子都欠我的。”
紀學義陰惻惻道:“你要是真這么想,那就帶著你兒子從紀家滾蛋吧。”
陳琳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她歇斯底里道:
“你竟然連你兒子都不要,你個沒良心的畜生!”
紀學義收起最后那絲感情,他冷若冰霜道:
“你別跟我談什么感情,我不信那狗屁玩意兒,你好好照顧我媽,在家老老實實過日子,我勉強能容忍你,你要是還瞎折騰跟家里人耍心眼,回來咱倆就離婚!”
他說完這句話就把電話掛了,陳琳胸口猶如剜心般疼痛,她坐在床上久久緩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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