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受害者

周遭環境嘈雜，患者家屬的污言穢語不停輸出，方浩卻像是聾了一般充耳不聞，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右手上。

他正緊緊握著鐘毓的手，那溫潤柔軟的觸感讓方浩心跳加速，他將鐘毓半摟在懷里，鼻尖縈繞著她的馨香，他從未聞過這么誘人的香味兒，引得他整顆心都蠢蠢欲動起來。

鐘毓可不知道他腦子里想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站穩身體，看著男人扯著女人頭發，只覺又頭皮發麻，她抽出被方浩握著的手，跟著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年輕男人正瘋狂的毆打著女人，他拳拳到肉女人痛苦的哀嚎著。

“我知道錯了……你就算打死我，仔仔的鼻子也回不來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仔仔……但他現在需要媽媽照顧……你就讓我陪在他身邊吧……”

哪怕是被打個半死，女人依舊堅持要去看兒子，鐘毓看不下去也不想醫院鬧出人命，她厲聲斥責道：

“你給我住手！孩子還躺在病床上呢，打死仔仔媽媽你就得坐牢，到時候仔仔就是孤兒了，你要讓他自生自滅嗎？”

仔仔爸爸的拳頭停頓了下來，仔仔奶奶卻急步上前聒噪道：“老四你今天要是不把這賤貨打殘，村里人會看不起你的，她給你戴綠帽子，還害得仔仔咬沒了鼻子，打死她活該！”

鐘毓看著仔仔爸爸再次目露兇光，抬高聲音喊道：

“她有沒有犯罪，那得警察說了算，你們憑什么打她，你再這樣我馬上報警處理了。”

方浩從方才的情緒抽離出來，他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仔仔爸爸身邊，一把將他推開，擋在仔仔媽媽身前護著。

仔仔奶奶繼續教唆著自己兒子，“你看看這個不要臉的賤貨，到這個時候還有男人護著她，真是會勾引人，簡直不要臉……這樣的爛東西你還留著過年么？”

仔仔爸爸本就是個耳根子軟的，竟真的又要上前揍她，鐘毓忍無可忍的暴怒道：

“你要是還敢動手，我把你們一家人全都趕出去，連病床上的仔仔都不留，他現在可是術后感染高峰期，稍有不慎小命就會丟掉，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仔仔爸爸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他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可以不打這賤貨，但是她不準去我兒子的病房，她沒資格看我兒子！”

仔仔媽媽崩潰的大哭起來，她勉強直起身子，雙膝跪地朝著仔仔爸爸磕頭，嘴里不停的懇求道：

“讓我看兒子一眼吧，就讓我看他一眼，再喂他喝一次奶我就知足了……”

她的模樣實在太過可憐，鐘毓無法將她和不顧孩子死活背夫偷漢的女人畫上等號。

仔仔奶奶滿臉刻薄的咒罵道：“就你那被人摸過碰過的身子也配給我孫子喂奶？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下三爛的玩意兒。”

鐘毓擔心這不停火上澆油的老太太把仔仔爸又給惹怒了，趕緊去拉仔仔媽走，邊拉她邊低聲勸道：

“你先跟我去診室上點藥，現在孩子爸正在氣頭上，萬一真下死你，我們也不一定能攔得住，我是仔仔的主治醫生，他的病情我最清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的。”

原本正倔強的跪著不愿走的仔仔媽，在聽到鐘毓最后一句話時，終于有了反應，她死死拉住鐘毓的手，哀求道：

“醫生，你告訴我仔仔的鼻子怎么樣了？他們都說他鼻子被老鼠啃完了，我兒子得有多痛啊……”

她哭的泣不成聲，鐘毓拉扯不動，圍觀了半天的儲建文連忙上前幫忙，兩人一起攙扶著，這才將她帶去了鐘毓診室，病房外面則由方浩來善后。

她倆將人扶到診室后，立刻將門反鎖上，儲建文麻利的去倒熱水給她洗臉，仔仔媽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她執著的朝鐘毓問著孩子的情況。

待儲建文端來熱水，鐘毓擰干毛巾替她擦干凈臉，沒有任何隱瞞的將孩子病情說個清楚，仔仔媽得知兒子鼻子已經修復成功，她猶如重新活過來一樣。

鐘毓見她眼里終于不在是一片死寂，總算是放下心來，她聲音溫柔道：“我來給你上藥吧，你身體好好的將來總有機會跟兒子見面的，萬一身體要是垮了，那就永遠都彌補不了仔仔了。”

仔仔媽失魂落魄的點頭，哪怕她已經生了孩子，看著年紀不大，也正是對人生迷惘的時候，她連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照顧好孩子，鐘毓對她心生憐憫，給她上藥的時候格外溫柔，儲建文也積極的幫著忙。

等她上好藥，仔仔媽開口道：“鐘院長，我看不到兒子心里不踏實，我能在醫院待著，找機會進病房看孩子嗎？”

她眼里滿是懇求，鐘毓卻不能答應，她嚴肅道：“你這樣只會讓仔仔爸更加不滿，被他發現肯定還會對你下死手，你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儲建文小聲嘀咕道：“就是啊，鬧出事我們醫院也是會很麻煩的，你都那么在乎孩子了，為什么還要把他獨自留在家里呢？外面的男人就那么好嗎？”

鐘毓見儲建文越說越不像樣，呵斥她閉嘴，趕忙向仔仔媽道歉，仔仔媽沒什么感情的搖搖頭，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才幽幽道：

“我不是自愿跟仔仔爸結婚的，我早就有對象了，仔仔爸讓我跟他在一起我沒有答應，拒絕了幾次之后，他把我帶走對我用了強，我那時候年紀小除了躲著偷偷哭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哪知道會懷孕……”

鐘毓和儲建文聽的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她竟有這樣的過往，儲建文快言快語道：“仔仔爸真不是個東西，他就是個禽獸，你應該報警抓他啊！他憑什么能理直氣壯的打你……我看他們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

仔仔媽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她哽咽道：“其實真相不是他們傳的那樣，我出去不是為了偷情，是我之前的對象一直等著我，我不想讓他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跟他見面只是想要跟他把話說清楚就此了斷，我們什么都沒有做……”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沒有必要撒謊誆騙她們，鐘毓一時間不知該怎么來說這件事，看似罪魁禍首的仔仔媽其實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而今她沒辦法洗刷這個冤屈了，只會越傳越不堪，她背上令人不恥的污名，她這輩子都將會被定在恥辱柱上，即便她丈夫還愿意接納她，她也會被人背后指指點點。

鐘毓嘆了口氣，輕聲詢問道：“那你接下來要怎么辦？是離婚還是跟他繼續過？”

仔仔媽迷茫的搖搖頭，她低聲道：“我們沒有扯結婚證，懷孕的時候我年紀小，還沒到法定年齡。”

儲建文詫異道：“我還以為你有二十四五歲了呢，你這日子過的也不輕松，既然這樣，你干脆跟你原來那對象一起離開這里，換個地方重新生活好了。”

鐘毓看著她雖沒說話，卻也是贊同這樣的做法的，仔仔媽先是精神一震，過后又神色恍惚起來，她眼里有掙扎，悲哀道：“我放不下仔仔……萬一以后沒人照顧他……他爸對他不好怎么辦？”

鐘毓心平氣和道：“你得先救自己才能考慮救他，你留在他身邊的代價就是遲早被打死，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或許沒有領證就是老天在幫你。”

仔仔媽無措的摳著手指，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囁嚅道：

“我……我想問問我媽怎么說……你能先幫我見見仔仔嗎？看不到他人我不放心。”

鐘毓看出她是個沒主見的姑娘，多說無益，不忍拒絕她，低聲道：

“今天他們肯定會寸步不離的守著孩子，你明天下午過來吧，到時候我會把人引開，你趁機溜進去看看。”

仔仔媽感激不已，她站起身朝鐘毓鞠躬致謝，鐘毓將她扶起，淡聲道：“我送你出去吧，你也別回婆家了，先回娘家待著安全點。”

鐘毓和儲建文一起送她離開，倒是沒碰上她婆家人，省了不少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儲建文感慨道：“她和仔仔這輩子算是毀了，真可惜！”

鐘毓神情自若道：“倒也不一定，仔仔雖遭罪但修復手術很成功，他年齡小皮膚組織會繼續生長，等他大了就完全看不出痕跡了，有了這個契機，他媽媽也能重新選擇人生，是福是禍就看她自己造化了。”

鐘毓不是同情心泛濫之人，必要的時候她會施以援手，但對方若立不起來，她也不會多管閑事。

第二天下午仔仔媽來的很早，她特意躲著婆家人的視線偷偷進了鐘毓辦公室，她看起來精神狀態好了很多，見到鐘毓后溫柔道：

“鐘院長，我爸媽跟你們想的一樣，也讓我跟我原來的對象離開這里，說是等過幾年仔仔大些了再回來看他，我們怕耽誤久了走不了，我看過仔仔以后就要離開這里了……”

鐘毓并不意外她的選擇，不論她父母是否疼愛她，總歸是不愿看她死或是跟她婆家繼續糾纏不清的，倒不如讓她一走了之，至少命能保住，也省了很多麻煩。

鐘毓輕笑道：“恭喜你重獲新生！你到了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

仔仔媽點著頭，她熬過這遭終歸會越來越好的，鐘毓將仔仔爸喊到辦公室跟他商討仔仔的后續治療，又讓護士找借口把仔仔奶奶喊走，然后仔仔媽偷偷溜進去看孩子。

她在病房里待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出來時臉上還掛著淚珠，眼里是對孩子滿滿的不舍，連跟鐘毓當面道謝的機會都沒有，就這么匆匆離開了。

鐘毓得到護士提醒，知道她人走后，這才放仔仔爸離開，目前他們還顧不上找仔仔媽麻煩，但愿她一切安好。

因為工作原因鐘毓這兩天也沒去看老太太，想著晚上下了班去看看她的情況，哪知還未到下班點，又來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魏紫披散著波浪卷，戴著墨鏡穿著緊身皮裙，推著行李箱站在鐘毓面前，笑嘻嘻的問道：“意不意外？驚不驚喜？看到我高不高興？”

鐘毓哭笑不得道：“你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魏紫走到她身邊坐在她辦公椅扶手上，笑問道：“你要準備什么？難不成家里藏著男人，不方便我過去住？我可不管啊，我這次過來就是投奔你的，除了你家我哪也不住！”

鐘毓仔細打量她，見她神采奕奕身材還豐腴了些，看樣子過的不差，她雖來的突然，倒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樣，擔心她摔倒，鐘毓摟著她腰笑道：

“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新房才裝修好搬進去住，住我家房間隨你挑，我得先打個電話跟我男朋友說一下，晚上準備去看他媽媽的。”

魏紫理解的點點頭，示意她快把事情交代清楚，紀學禮原本準備晚上和鐘毓單獨出去吃飯的，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魏紫來了他只能暫時退后。

這個時間點也該下班了，鐘毓先帶魏紫回家，她風塵仆仆的趕來這邊，肯定想要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出去的，她倆也不好拖著行李箱去吃飯。

到了鐘毓家里，魏紫看著這頗有設計感的裝修風格一眼就愛上了，她蹦跶著四處欣賞，言語里透露著歡快，羨慕的都要流口水了。

“你這房子住著也太舒服了，我在港城拼死拼活才買了套屁大點的單身公寓，還沒你這一個房間大，不行，我得多住幾天才夠本。”

鐘毓將她的行李箱交給陶姐，讓她待會兒幫忙收拾一下，笑著道：“我又不收你房租，你想住多久都行，只要沒人催你回去。”

魏紫瞇著眼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一定是辛培明那個八公告訴你的對不對？”

鐘毓眉頭微挑，正襟危坐道:“你現在先去挑個房間，然后洗澡換衣服，一會兒我帶你去吃大餐，你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解釋清楚這事。”

魏紫自動過濾了她不愛聽的，歡天喜地跑去挑房間，她們到家五點半，再次出門已經是七點了。

鐘毓看著出來吃個飯都打扮的無比精致的豬豬女孩很是無奈，忍不住吐槽道：

“你沒必要有那么重的偶像包袱吧，這邊人不一定認識你。”

魏紫好笑道：“我打扮是為了取悅自己，跟別人可沒任何關系。”

鐘毓聳聳肩不再多說，她高興就好，直接將菜單遞給她讓她點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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