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深潭,古木幽深。
厚厚樹蔭遮蔽日光,林間潮濕陰暗,縈繞淡淡薄霧。
瀑布高十丈,潭水附近樹林稀疏,金黃日光照射下來,水面薄霧折射七彩霞光。
瀑布左邊的崖壁是一個山洞,幽綠藤蔓垂下,遮住幽深的洞口。
山洞大白天冒著寒氣,場景尤為滲人。
更滲人的是山洞前的法壇。
八仙桌上方紅布,雪白瓷盤盛瓜果。
檀香裊裊,直入青云。
壇前有一戴著青色惡鬼面具的老人,老者穿大紅法衣,頭戴陰陽青帽,左手提著大公雞,右手拿著師刀。
一刀斬下公雞腦袋,鮮血放入酒壇。
緊跟著巫師拿起鈴鐺與牛角,跳起儺舞。
青煙之中,鬼面活靈活現。
”觀請靈官大將軍,十萬門下掃邪精,手執金鞭朝上界,腳踏火輪下九重,火殺營房不孝子,金鞭絞他化塵灰,圣奉太上老君令,急急如令!”
兩旁弟子們拿著法鑼、鼙鼓、牛角號、按照巫師的節奏敲鑼打鼓。
法壇外還有十幾個人嚴肅站立。
這些人有的穿著儒士長袍,也有獵戶打扮,還有散發雕題的蠻人。
巫師右側有個拿銅鑼的青年,青年穿著做法用的青衣,五官端正,約莫十七八歲,眼神有著不同于同齡人的成熟。
此人名為許玄,許家的長子,也就是法壇前穿著儒士長袍的中年人的兒子。
同時,他不是這個世界之人,他來自于科技發達的現代地球,身為一個朝九晚五的社畜,在一日加班之后,醒來便出現在此界,如今已有十八年。
法事進行到傍晚,太陽落山,天色昏暗。
“敕!!”
巫師捻起黃符,輕喝一聲,符紙無火自燃,引起眾人驚嘆。
“招魂幡,引魂鑼,趕尸鞭!”
此言一出,連同許玄在內三個弟子各拿著三樣法器來到洞口。
巫師拿著鈴鐺輕輕搖晃。
此時,幽暗的山洞走出一群人。
這些人帶著漆黑斗笠,斗笠邊緣垂下黑布遮擋腦袋,身穿寬大黑袍,排著隊,步履僵硬,跟著鈴鐺和銅鑼的節奏走出來。
場景恐怖陰森,這些神秘人不會發出聲響,身上有濃郁的腐氣。
望之不似活人。
此乃傳說中的辰州趕尸。
巫師是趕尸的師公,這些人是“尸體”。
在夜色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恐怖。
手持引魂幡的許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差點笑出來。
裝神弄鬼!
這些都是活人,也沒有什么法術。
作為老師公黎虎的弟子之一,他前天晚上還幫忙在符紙上涂白磷呢。
尸體由活人假扮,至于為何如此,這得要看他們袍子里大包小包的鹽了。
很快,老師公趕尸來到法壇,許家家主許光庭以及辰州三山蠻主黎明面前。
“兩位大人,東西已經準備完畢,還請指示。”
“三天內前往益陽,到時會有人接應你們。”許光庭吩咐道,“還有兩輛馬車跟著你們,馬車上有棺材,棺材內裝著貨物,千萬不要讓官府知道了。”
“是!”
黎虎搖晃著鈴鐺帶人離開此地。
許光庭掃了許玄一眼,面無表情道:“回去吧,以后熟練了再讓黎虎帶你跑一趟。”
“是,父親。”
許玄回應道。
兩人的對話完全不像父子,畢竟許玄體內有成年人的魂魄,剛開始幾年再怎么裝,也裝不出血濃于水,父子親愛的那種感覺。
加上從小異于常人,不受許光庭喜歡,之后更沒有朝夕相處的機會,父子二人的感情并沒有多深。
許玄跟著眾人走出樹林,坐上矮腳馬,而許光庭和另一名年輕人上了馬車。
那年輕人身材高大,眼神如狼一般兇狠。
一行人回到城里。
路上,許玄無心看風景,心中暗嘆。
“要是真有神仙就好了。”
初次來到此界,許玄是非常興奮的,以為人生就此崛起,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本想弄個神童的名聲,卻因為不符合小孩子的言行,被人誤認為鬼附身,家人將他送到神棍那里狠狠灌了一肚子符水,許玄這才收斂鋒芒。
隨著年紀見長,許玄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定的認知,之后更是小心謹慎。
長子的身份實在是太惹眼了,尤其是方才那名年輕人的母族眼里。
那人是許玄的同父異母的二弟許峰,剛才蠻族首領是他的外公。
許家靠著這層關系,與山蠻合作走私鹽,以后的家主之位應該就是許峰的。
“小時候的灌符水事件應當是黎氏的手筆。”
許玄從此越發小心謹慎,從小時候就表現出無意爭家主位置的態度,長大后更是拜師老師公。
未曾想這家伙是山蠻、許家的走私團伙首領。
哪里有什么神仙之術。
許玄用了十八年,終于知道這個道理,就連所謂的內力真氣武道都沒有,所謂的俠客,也只是會一些打熬身軀的技擊之法。
用前世的話來說,這就是無魔世界。
正想著,前方出現一座城池。
辰州城。
城池不大,矮小的石墻,人口估計不超過三萬,大多數人面有菜色,完全符合偏遠邊疆小城的想象。
“還好降生的地方是辰州富商家族,否則真就是地獄開局了。”
車隊來到諾大的許府。
厚重朱門,石獅怒目。
許家奴仆和精壯的家丁與外面面露菜色的行人形成顯明的對比。
“家主回來了!”
“二少爺,東西給老奴拿吧。”
奴仆們大多擁簇著家主和許峰,許玄身邊只有兩個青衣小廝。
許玄倒不以為意,把馬的韁繩遞給下人,自己順著重重走廊來到竹苑。
小橋流水,以竹為伴。
沾滿瀑布水汽的蓑衣掛在墻上晾干,沏上一壺熱茶,許玄悠然自在品了起來。
身為現代人,擺爛那是輕車熟路的,不當家主反而稱心如意。
奴才趨炎附勢是有,至于小說中什么惡奴欺主的事情,倒是沒有發生。
要是真的發生,許玄心地善良,最多打斷他們一條腿;要是被家主知道,那可就要去后花園當肥料了。
嫡庶與主奴不是一碼事。
許玄放下茶杯,復又嘆息:“殺頭的走私買賣,還有不容他人的后母,擺爛也不是簡單之事。”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
他是現代人沒錯,但前世的處事經驗,都是在健全的法律規則之下。
勾心斗角是大部分現代人不擅長的。
前世連公司管十幾人的小主管都斗不過,別說主管了,就連跟賣菜大媽的博弈皆以失敗告終;更不用說這幾百口人的大家族,以及統治上萬人的山蠻家族女子。
心煩意亂,許玄放下茶杯,來到床上盤坐。
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冊子被人翻看過很多次,封面上寫著六個大字:辰州符法精解。
辰州符是當地巫師流傳的符咒,其符咒多與日常生產有關,例如止血符水、止肚痛符、尋獵符、釣魚神餌……。
辰州符咒的第一篇名為安神咒。
此乃辰州符的根本法,安神感應上天,而后符咒方能生效。
許玄默念咒語。
良久,蘇醒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果然是不行。
“若想安身立命,唯有此物了。”
許玄左右張望,確定門窗關緊,來到床下摸出一事物。
這是一面銹跡斑斑,巴掌大小的青銅鏡。
鏡面遍布銅銹,背面有龍鳳星辰紋。
昏暗夜色之下,此鏡散發淡黃熒光。
此鏡是唯一伴隨自己穿越而來的寶物,在一個地攤上買的,結果伴隨自己穿越而來,許玄的求道之心因此而來。
出現的方式很神奇,忽然某一天就在房間里了。
許玄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有神秘修行。
摸索了一會,正準備放下此物。
忽然,銅鏡發生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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