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林子之中。
以防萬一,在牽馬行軍的同時,徐牧不得不一邊布下陷阱。
“東家,林子外頭還有馬蹄聲。”一個青龍營老兵冷聲開口。
徐牧并不意外,他早想到了。這些狄人追兵,定然不會輕易放棄圍殺。
但愿周公鎮那邊,暫時不要出事情。
“東家,看見望州了。”弓狗從樹上爬下,聲音帶著驚喜。
聽著,徐牧神情微動,不得不說,在廝殺一番之后,這確是一個好消息。
但要探出望州城的虛實,終歸要靠近。
“東家,怎辦?”
“取些枯草來。”
“東家,要枯草作甚……”
“扎草人。”
徐牧抬起頭,看著昏暗的天空。天色一亮,沒了夜幕的掩護,狄人很有可能會入林子。
尋來了濕漉漉的枯草,又扎成了草人,徐牧才選了五十余騎的烈馬,把草人牢牢綁在馬背上。
“身子硬朗的,請垂下袍甲。”
湊足五十余套袍甲,徐牧讓人披在了草人上,還不忘壓了竹笠。即便是離得近,蒼莽夜色之下,都難以辨認清楚。
“我明白了,東家的意思是,讓這些草人,把追兵騙開!”
“差不多。”
徐牧心底微微嘆氣,這等的草人之計,最多只能欺瞞一時,待狄人發現上當,很快便會折返。
“將這些馬送到林子邊上。”
若是有火油,天又無雨的話,徐牧巴不得用一出火馬計……只可惜事與愿違。
“割一刀。”
長刀割在馬臀上,瞬間,五十余匹馱著草人的烈馬,一下子吃痛,顫聲嘶啼之后,立即沖出了林子,借著夜色的籠罩,朝著四面八方分散怒沖。
那些個披著袍甲的草人,又遮了竹笠,若非是細看,在這等的天色之下,極其難辨認。
果然,圍著林子的不少敵騎追兵,在看到有“人”從林子沖出,叫囂著圍剿上去。
一時間,馬箭的呼嘯,和狄人的怒吼,連成了一團。
“東家,引開了好多人!”陳盛等人大喜。
“余下的馬,都系在林子里。”
“東家?”
“莫問。”
徐牧揉著額頭,如果沒錯的話,這里離著望州,已經不到十里之地。
左右帶著馬,也無法在林子里快速穿行。倒不如留下來,離開時再折返取回。
“長弓,莫要忘了位置。”
“東家,我記著。”弓狗認真點頭。
徐牧露出微微笑容,轉了身,看著下馬步行的二百余人,慶幸都沒有大傷,都能走動。
“取了武器箭壺,便往前走。”
不多會的功夫,二百多的人影,挎弓提刀,小心地循著林子,往望州的方向摸去。
濕漉漉的林地里,極其難行,一個不慎踏入土坑,便要費好大的力道,才能拔腿出來。
陳盛一刀剁了條花蛇,撕了蛇頭后,直接吊在腰帶下,充作干糧。
“東家,筒字營的營地,便在前方了。”
徐牧心底微沉,點了點頭。三千筒字營赴死殉國,還有老官差的巍峨不倒,那一幕幕的慘烈悲壯,一直是他心頭的刺。
當然,趙青云不算。
“狄狗肯定來過,放火燒了許多地方。”
如陳盛所言,在他們的面前,處處是焚燒過的狼藉,有幾個似是傷兵模樣的人,直接被投入火中,還保持著慘烈的姿態。
拾了兩個臟兮兮的箭壺,再無所獲。徐牧索性不再逗留,從營地旁邊的樹林,繼續往前走。
未走多遠,這一下,真看見了古樸的望州城墻。
城墻上方,還用繩子高高懸著,一大排的紀卒尸體,應當是筒字營的好漢。時間有些長了,不少尸體在夜風中,已經失了水分,干涸地皺成了條狀。
田松第一個哭了起來,抬著刀,一副不知所措。
“田兄,莫再看。”
田松揉去了淚珠子,點點頭后,臉色變得越發堅毅。
“東家,并無太多守軍。”弓狗從遠處爬走而回,聲音帶著微微驚喜。
“南城門處,約有兩隊狄狗在值夜!”
兩隊,滿打滿算的話,也不過二百人。看來,北狄是真把望州當后花園了,只做儲存物資之用。
“先入城看看。”
“入、入城?東家,殺過去嗎?”一個青龍營老卒,露出錯愕的臉色。
不僅是徐牧司虎,還有陳盛等人,都盡皆發笑起來。
“列位莫忘了,我等幾個,可是實打實的望州人。說句不好聽的,當初望州的狗棍夫們,出出入入的,可不會走城門。”
兩百多人靠著城墻根,慢慢走到了一處窄墻之下。陳盛沉了沉臉色,從腰下取出一根麻繩,系了活結一拋,便穩穩卡到了一個石角。
并無多高,陳盛率先抓著麻繩,兩下便蹬了上去。
“陳盛,先去看有無夜巡的狄狗。”
“東家,剛走過。”
“快爬上去。”
不多時,又跟著上了幾十人。余下的,便留在城墻下等候。
這處能攀越的窄墻,實則是他們的一個機會。當然,徐牧也不指望,后頭的二千多人都能從這里翻過去。
畢竟再怎么說,望州城也是北狄儲放物資的地方。即便不是重兵把守,但該有的警戒不會少。
直到天色即將破曉,好一番探查之下,望州城的情報才浮出水面。
“幾人?”
“至少二千守軍。”
“二千。”徐牧皺住眉頭。在目前來說,他們所有的人手加起來,也不到三千之數,古語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而他們是三千攻城,卻有二千守軍,何等艱難。
但并非沒有機會。如果說,望州城里有個二三萬的守軍,他不敢作太大打算,但僅僅二千,時機把握得好,或許能破局。
此番光景之下,他不得不冒險一回。
“陳盛,你熟悉望州城,帶著這幾十人,先蟄伏在城里,見機行事。”
這等的任務很兇險,一個不慎,幾十人被發現的話,絕對是救無可救。
但這一輪入邊關,實則他們這幫人,都有了死志。
“東家放心,我等到時,定會里應外合!”陳盛臉色并無任何懼怕。
“記著,若是事不可為,立即便翻過城墻逃走,林子那邊,會留著馬匹給你們。”
說這番話,連徐牧都覺著自個矯情,但不說會難過,如果有可能,他更巴不得,完完整整地把所有人,都帶回駝頭山。
“若是天色無雨,便射火油箭燒城,老莫子的油坊里,我記著有處地窖,或許還藏著火油。”
老莫子,先前是望州的小油坊主,為人吝嗇,害怕別人偷燈油,家里備著幾口地窖。
“東家,我等不會有事。”陳盛哪里不知道徐牧的意思,急忙開口相勸。
徐牧面色沉默,轉了頭,看著即將留在城里的幾十余人。
他不知道,這一輪又要死掉多少。
“老子們共赴國難,若日后有人提起,定然會說,青龍營與徐家莊,都是吊卵的好漢。”
“這一輪,我等要告訴狄狗,大紀關山萬里,皆不可逾越!”
破曉的第一縷曙光映下,幾十余人的臉龐,盡是視死如歸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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