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動作,都不用龍七再發言,直播間里已經有一批人,對“高薪”保鏢表達了嚴重不滿:
“什么人啊這是!”
“別擋老子看美女!”
“人家溫影后都沒說什么,保鏢還橫上了?”
當然也有人反向操作:
“姓龍的你反思一下態度吧,就像個登徒子!”
“文老板搭理你是給你面子,你還喘上了?”
然后就是喜聞樂見的互相攻擊情節:
“關七哥什么事兒?聽到剛剛這人和那個黑臉主管的對話了吧,就不像個好東西。”
“把鏡頭懟人臉上還有理了,開播你問過人家意見沒有?”
“所以就還要照著偶像去拍唄?你們的影后姐姐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我”
“你xxxxxxx”
直播間里的小小紛亂,不在龍七關心范圍里。
他對這位黑衣保鏢感興趣很久了。
來時分別是正副駕駛,六月底在夏城還對了幾次眼,不久前更見識到這位也是個不陰不陽的人物。所以,他對這位的反應并不介意,還笑瞇瞇地搭話:
“嘿,高老兄,雨不怎么下了,傘收了就行……話說你經常到這兒來?”
保鏢高欣冷瞥他一眼,依言收了傘,卻沒有接話。
這算是個軟釘子。
龍七才不會因此而氣餒,說實話他最好奇這位“高薪”保鏢與文慧蘭的關系。在湖城很扎眼的“高”姓,以及與文慧蘭形影不離的模樣,都很容易讓人生出聯想。
他想著再試探一回,而這時高地另一側,又有明顯騷動,好像是下游那里出了問題。
弗里斯一個眼色,趙汐就一路小跑到東邊打探情況,末了在任務頻道里嚷嚷:“這邊也堵得差不多了,船還避險呢,全憋在河灣里,動彈不得……話說這波流量這么大嘛?”
沒有人回答他。
有一個情況顯而易見,圍著鷹頭場的河道以及堤岸,全部讓泥石流給淹沒了,高地等于是給三面包圍。
龍七又注意到一個情景:
剛剛駕車,碾著泥漿險險沖上來的那些探險家和雇傭兵,車都沒有熄火,就朝北坡更向北的那條路,一路狂飆過去了。
不只是他們,高地上還有很多人有樣學樣,紛紛找來車輛,往那邊路上走。
如此,雨歇后的高地廣場,才剛上了點兒人,嘩啦啦又少了一大半。北坡那邊剛才還算密集的槍聲,也很快變得稀稀落落,以至于坡下那些“泥頭鬼”剛有些阻滯,便重又起勢。
羅南都注意到這種情形,好奇瞥去一眼。
老藥注意到這點,苦笑解釋:“那就是我提的,通往老縣城的故道。也不遠,二十來公里,雖要繞六七個嶺頭,相對還算平坦……”
弗里斯補充了一句:“重要是離河道遠。”
老藥點頭:“除了往東一段路貼著河堤,等轉到北邊的時候,確實是越跑越遠……也就是向東這一段,大家伙兒怕是擔心泥石流順便給淹了,所以不敢耽擱。”
弗里斯嘿嘿冷笑:“話說真是物是人非哈,這才哪到哪兒,讓泥石流裹了半下子,就都跑個沒影了?老藥,照這樣子,你那門面房也撐不了幾年。”
老藥搖搖頭:“泥頭鬼這么早出來,后面多半還有什么大家伙,大家比較謹慎就是了。再說,只是個補給點而已,哪用得著在這兒賣命?傷了殘了死了的,也沒有撫恤金可拿。就算補給點沒了,也就是一時不方便,只要百峰君‘恩賞’不斷,早晚還是要建一個的。”說著,老藥啞著嗓子笑起來:“這些年碰這情況,我也是縮在堆場或高地這邊,從不冒頭,賭一賭運氣。之所以不跑,也只是穿著工裝的緣故。”
“就這樣,老魏你也比很多人強了。”鄧純不知什么時候又回來,半真半假地夸贊,還找了對比的例子,“下面雇傭的保安,胡打一氣不說,泥水一上岸,呼拉拉跑了一半,這我找誰說理去?”
“大概是hr吧。”眼見人生有了些許希望,老藥倒是恢復了點兒早前的直率爽朗。
“嗯?”
“他們多半不像我,僥幸撈了個長期合同。”
鄧純哈哈大笑:“哪是僥幸,我們這兒可沒有什么僥幸,都是你應得的。”
話是這么說,可龍七注意到,他的視線卻是投向文慧蘭。
龍七注意到,等于是所有網友都注意到了。
這種微表情分析,向來是大家的最愛。
一時間,圍繞“演員和偶像”、“鏡頭和保鏢”的“大討論”告一段落,直播間里又迅速掀起來對老藥與文慧蘭過往的猜測。
“一看就知道,長期合同肯定是溫青姐姐安排的啊。”
“當年向導,如今落難,為了不傷害他的自尊心,悄悄給予幫助……實錘了。”
“啊,果然是慧先生會做的事!”
“姐姐還是那么溫柔,我哭死!”
“噫,雞皮疙瘩掉下來,說是補償更現實些,沒看到老藥的胳膊?”
“上午我就想說了,從一米九縮到一米七不到,我只在病入膏肓的那些人身上見過。老藥還能走動,也是底子厚啊!”
“我也想說啊,可不是給堵了嘴嘛。”
“天誅龍七!”
“所以直播間就不能談正事了是吧?大家一起看泥石流不好嗎?”
“恐怕不是泥石流,是大逃殺!”
“被這些泥漿史萊姆追殺?昨天我一定是看了假的直播。”
“話說昨天發生了什么?周末陪老婆孩子逛商場全天斷網的奶爸瑟瑟發抖。”
龍七掃了眼彈幕,也笑起來,為了直播效果,他故意找鄧純的茬兒:“怎么著,鄧主管,你這也準備撤嗎?帶我們一起?”
“玩笑了,玩笑了。”鄧純表現出社會人的圓滑,舉手向羅南這邊拜了拜:“這可是有真佛在這兒,我是想著,能不能求問下,這次泥石流是不是與百峰君相關。主要是害怕起了‘黑汛’,我們這里還懵然不覺。”
龍七一時沒明白里面的邏輯:“黑汛不都是大江上游灌過來的?”
“對我們來說,這不也是上游么?”鄧純半開玩笑說了句,顏色便一正,“其實,一旦黑汛成形,幾千平方公里內的畸變種群,都會陸續進入躁動狀態,應該是涉及到一些靈波傳遞的東西。而這片區域內,最大的畸變種……不就是那位?”
他攤開手:“平常還好,要是真有什么異動,舍了堆場不要,也要保住大伙兒的命啊!”
龍七懂了,就看著他笑。
細究起來,這哥們兒真是要害處沒一句實話。扯什么“黑汛”,明著說是因為羅南的到來,刺激到百峰君就行了,那位爺也未必不認!
讓鄧純這么一說,龍七還真有點懷疑……咳,其實他之前就有往這方面考慮。
龍七也不知道超凡種之間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感應,像百峰君這樣靈志昏昧的畸變巢穴,又會是怎么個感應法。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羅南這邊的針對性是非常強的……
也許還要更早?
這都打上山門了,都不讓人家叫兩聲?
上游河道,泥石流仍然在源源不斷的涌過來,無法估計帶下了多少的土方,又有多少的高威脅性的畸變種藏身其中。
只看泥石流最表面,就在高地之下的河灣中,翻涌推擠,有時幾重泥浪重疊在一起,迸開的泥漿,幾乎都能濺到高地上面來。
看的時間長了,龍七都覺得里面有些泥漿漩渦區域,像極了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對著高地咆哮嘶吼。
“惡意滿滿。”竟是山君低聲開口。
是吧!
龍七于是知道,山君分明也是這個想法。
而且作為超凡種,他的意見要更權威!
一秒鐘后,羅南回應:“是你太緊張了。”
“你不用一直盯著它,你緊張它就緊張,當然不會有好結果。”
龍七大概能讀懂山君的表情:
繞了一圈,原來特么地還是老子的錯?
偏偏羅南話里還一套一套的:“目前你們之間固然是通過灰質信息鏈產生聯系,但也可以做到互不干擾。道理還是那個道理:你體內有,又頻繁與其他人互動,鏈條才會成形;某些人體內沒有,自然就可以脫身在外。”
其他人一臉懵,山君則聽懂了,還有所發揮,或曰諷刺:
“你說屠格?”
羅南“哦”了聲。
山君盯著他,眼神終于在長期冷寂之后,露出了兇光:“互動又不是我主動,把我們銬在一起的是你,自然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老藥抬頭看他們,有些不知所措。大約終于感受到了這兩位不那么和諧的關系。
他去看弗里斯,又看文慧蘭。
后者還好,弗里斯只顧得和龍七面面相覷:
莫不是山君憋氣憋了一路,終于忍不住要炸了?
然而那個“銬”字,又作何解?
羅南看了眼山君,仍保持著一貫的語氣:“就事論事,你現在與百峰君鏈在一起,離它又近,最好還是心平氣和。
“它大約是沒什么記憶力的,軀體又大,相應姿態盡是局部應激反應,往后如果沒有更有效的統攝方式,各個山頭彼此打架也有可能……你和它計較什么?”
說得好像有憑有據的。
龍七腹誹,也不忍再看山君的表情。
換位思考,若他是山君,如此被倒打一耙,拍在臉上,現在怕不要暴起出手,不是掐死羅南,就是掐死自己!
可要么說,超凡種就是超凡種呢,能人之所不能。這種情境下,山君竟然還能忍,只將陰郁的眼神在羅南臉上一掃,悶聲不吭,又移轉視線,到高地下河灣處的洶涌泥漿中。
轟隆隆的噪聲,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清晰,以至于震得耳朵都痛了。
周圍似乎有吐氣聲傳出來,龍七愕然發現,里面也包括他自己。
剛才山君與羅南“爭執”的時候,不管知不知道這兩位的底細,都被他們身上輻射出來的靈壓……主要是山君那邊,死死按在當場。
然而當時并不覺得,直等到吐出了這口氣,才發現剛剛的情境是何等危險。
豈不見那些正順著北坡往上爬的“泥頭鬼”,也都匍匐在地,有的甚至帶著泥漿往下滑?
老子也想滑走……喵的后面的能讓一讓,讓人拉開點兒距離么?
龍七已經后悔湊到前面來了。
其他人不管臉上是否表現出來,其所思所想,概略如是。
此時羅南卻抬頭看了看天色,喃喃道:“該走了。”
呃,這話貌似也沒有問題。
就是當下情形入耳,讓人跟不上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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