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觀的后院一廂房里,蕭辰煜和玄妙觀姚觀主還在對弈。
兩人都有些疲憊,可眼睛依然盯著棋局。
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觀主,今兒是上元,觀主.......”
“曉得了,啰嗦!”姚觀主并不像個修道之人,頗為暴脾氣地朝門外吼了一句,又看向棋局。
蕭辰煜只淡淡笑著,耐心十足的等著姚觀主慢慢想。
又過了一刻鐘,姚觀主終于嘆了一口氣,用手在下巴上抹了一把胡子,道:“你小子,若不是我今兒要迎接天官,定然還能和你再戰幾個時辰,到時候,我們誰輸誰贏還是未知之數,哼。”
“那現在算是誰輸誰贏呢?總不能是平局吧?”蕭辰煜站起身,緩緩動了動僵硬的手腳。
“我沒輸,不過呢,那院子算是我送給你的新婚賀禮,待會兒我讓人去把房契改成你的名字再送來。”
蕭辰煜聞言,朝姚觀主深深作揖,直起身道:“多謝姚觀主慷慨解囊相助在下。”
姚觀主冷哼道:“你啊,不必如此惺惺作態,我上次說舉薦你去我那好友那里,你也不愿意,還說要去四下游歷,見見這世間百態、游游這名山大川。可現在突然就覺得成親了,我越來越搞不懂你了。”
“世事無常,我如何能想到還會有今日之事?”蕭辰煜苦笑道:“既然走了成親之路,那便走了另外的路,成親后,我準備去縣里求學,看看我這幾年究竟是不是荒廢了學業?”
姚觀主一身道袍穿在身上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不過,他無所謂的聳肩,外加對蕭辰煜翻了個白眼,這就離仙風道骨有些遠了。
“行吧,各人有各人的路,一切皆是緣法。”姚觀主離開,嘴里念叨著:“正月十五上元,九炁天官、主錄百司,上詣天闕,進呈世人罪福之籍。”
蕭辰煜回了自己屋子,沐浴后倒頭便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未時末快申時了,他忙起來更衣洗漱,然后帶上托小道士提前幫忙準備的禮物去丈母娘家。
出來遇上小道士,遞過來一張房契,笑著恭蕭辰煜。
蕭辰煜接過房契后寒暄了兩句便告辭離開道觀。
玄妙觀占地頗大,在外面還有一排四五座小院,皆是籬笆院墻、土墻青瓦屋。多年前,玄妙觀曾香火鼎盛過,這一排院子是修建來為遠道而來的道友們暫居之所。
如今已經空置許久,不過,道觀每年依然會大修,每日也有小道士負責打掃,雖沒有多少家具,但至少不漏雨,不透風。
秦荽家的元宵并不熱鬧,就連桑嬸做完午飯后,也帶著蓮兒去了侄兒媳婦家。
至于蘇氏的娘家,是從來不會在節日來往,就好像她們母女不存在一般。
蕭辰煜上門,蘇氏高興得很,對秦荽說:“我去廚房多弄兩個菜,你好好招待他。”
說完就高高興興走了,秦荽呆了呆,問:“你怎么.......”
想了想,這樣問有些失禮,又轉了話題:“前日我去了玄妙觀,沒見到你擺攤,知曉你忙,沒想到你今天能來。”
蕭辰煜將禮物放在桌上,坐下后笑道:“我這幾天忙著弄個遮風避雨的地方,總不能讓你跟我一起借住道觀里面啊。”
秦荽瞬間明了,原來他是為了成親后的家在忙碌,心里有些微感動,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其實是自己對不起蕭辰煜,人家救了自己,自己還打算借他做擋箭牌。
于是,她第一次真心實意朝蕭辰煜笑了笑:“如今可是準備齊全了?其實我不在意這些,租個房子成親也行。”
“就是道觀旁邊的院子,房子不是很好,委屈你了。”蕭辰煜說得坦蕩,并無多少局促之意。
過了一陣,秦荽站起身道:“我去幫我娘,你自己坐一坐。”
秦荽去廚房的路上,思緒忍不住飛遠......
秦荽很小的時候,父親常說:“荽兒將來長大了要嫁高門大戶,奴仆成群的伺候著,不必去學那些針織女紅、做菜做飯的活兒。”
所以,蘇氏從不讓秦荽進廚房,請來的針線師父倒是教了蘇氏幾年。
秦荽后來確實嫁了高門大戶,但那日子卻難熬得很,如今選了個貧困人家,又要面臨新的問題,現在想想,她一腦子詩詞歌賦、雙手能彈奏令人陶醉的琴音,能做出各種香,但她不會廚房的活,也不會做衣裳、洗衣收拾家里。
她把這些事和母親說了,蘇氏也愁,道:“我明兒再去問問,如果實在找不到人,你就把桑嬸帶走,蓮兒陪著我就行。”
“再說吧,他那房子應該很小,桑嬸過去也不一定住得下。”秦荽想到她曾經看過那個小院,好像不大。
有了蕭辰煜,這個元宵夜格外熱鬧,秦荽也似乎打開了些心扉,陪著蕭辰煜和蘇氏喝了兩杯酒。
飯后,蕭辰煜邀請母女二人去看花燈,秦荽有些遲疑,她并不是很想出門,可蘇氏卻很高興,道:“你們去吧,等會兒桑嬸回來我們要去走三橋,正好我還擔心荽兒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呢。”
走三橋,意為能百病消。
既然蘇氏這樣說了,秦荽也不好掃大家的興致,便披上披風跟著蕭辰煜出門了。
月色照的大地亮堂堂的,可轉過巷子口,卻看見大街上燈火璀璨,天上的月也少了幾分光彩。
這是秦荽第一次看燈會。
橋上豎起竹竿懸掛燈籠,商鋪門口多多少少都掛著幾盞燈,茶館、酒肆都熱鬧非凡。
秦荽將披風的斗篷蓋在頭上,又跟著蕭辰煜一起朝前走去。
“縣城比這里還要熱鬧,沿河邊的廟宇也會豎起竹竿懸掛燈籠,叫造橋燈,是為了祈福避災之意,以后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
“好!”秦荽抬起頭,看著蕭辰煜笑,她的半張臉露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漂亮,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蕭辰煜抬起手想要將秦荽的斗篷掀開,這樣才能看得真切些,可手在碰到斗篷邊的毛時恍然回神,手便在秦荽的斗篷上拍了拍,笑道:“走吧!”
秦荽呆了一瞬,這才舉步跟在蕭辰煜的身側。
遠遠望去,前方一商家門口高掛了許多各種形狀的燈,前面圍滿了人。
“那是誰家的燈?”秦荽問蕭辰煜。
蕭辰煜看了眼前方的燈,回頭看向秦荽:“鎮上最有錢的富戶,陳家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