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估計得到天亮了,你先走吧。”
溫言揮了揮手,跟司機告別,向著殯儀館而去。
進入單位,溫言便感覺到,夜晚的殯儀館跟白天是截然不同的,那種死寂的沉默感撲面而來,還有一種極為壓抑的感覺在心頭縈繞。
舉目望去,四面八方的黑暗,都像是一張大幕,在緩緩閉合。
隱隱約約,仿佛看到殯儀館深處,樹木凋零,建筑摧毀,柵欄腐朽,黑暗之中,有巨物起起伏伏,仿佛在動。
還有一種被什么東西盯上的感覺浮現。
但下一刻,新的感應浮現了。
除了夢中,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應到了噬魂獸的存在,離他很遠,噬魂獸的目光看向了這邊。
噬魂獸好像在咀嚼什么東西,在緩緩的進化。
下一刻,所有的一切感應都消失,殯儀館也恢復成了往日的樣子,只是比白天多了些壓抑的感覺。
門房里的看門大哥看到溫言來了,立刻打開門,遞給溫言一個手電。
打開手電,照亮前路,那種壓抑的感覺頓時減輕了一些,但溫言還是放輕了腳步,這是他第一次夜晚來德城殯儀館。
遠處,手電的光亮照來,館長快步走來,壓低了聲音道。
“跟我走。”
“老冰庫里有動靜,肯定是有東西在活動了,之前送進來的,不可能現在忽然間能動起來了。
唯一可能的就是白天送進去的那位客戶,他不知道為什么,在里面竟然還能動。
現在只希望這是一個意外事件了。
若不是,那……”
館長沉默了一下,沒往下說。
溫言心里明白,若不是偶發事件,那就是有人對殯儀館的規矩,各種流程,隱藏的一些東西,比如老冰庫之類的地方,都了如指掌。
甚至于,對方對館長遇到一件事時做出的決斷和選擇,都能精準預測。
“晚上規矩很多,很多東西,都不好貿然做,不然可能會有更麻煩的事情出現。
所以,尤其是在后院,很多手段都不能用,尤其是晚上。
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烈陽部的人不會在晚上進入這里。
而且,今天晚上,端州也出了一件大事,附近兩州的主力都去支援了。”
“我明白了。”溫言點了點頭,這意思很明顯了,大概率不是巧合。
……
老冰庫里,拎著木質面具的老人,肩膀上扛著腦袋,晃晃悠悠,一點一點的從樓梯走上來。
他越過了線,也依然保持著這幅樣子,眼神空洞無物,一點恢復意識的跡象都沒有,但他手中捏著的木質面具,卻開始散發出一些獨特的氣息。
那些力量,慢慢滲透到老人的體內,老人僵硬遲緩,還有些殘破的身軀,開始慢慢的恢復,斷掉的骨頭,都開始被收緊的皮膚和肌肉給扯回到原位。
他微微張開嘴巴,露出口中斷掉的舌頭,一股灰氣噴出,又盤旋著被其鼻子吸了回去,他的皮膚開始泛起一絲灰色,胸口也重新開始了緩緩的起伏。
還是他依然眼神空洞,喉嚨里翻滾的氣流聲,慢慢開始有了點聲調。
“我要……幫……我……兒子……”
他繞過了老辦公樓入口的鏡子,向著門口走來。
他打開了大門,從老辦公樓里走出來,外面等候著的老張,一手拎著撬棍,一手捏著一道黃符,尚未靠近,就見老頭鼻尖盤旋的灰氣一轉,撲面而來。
他只是嗅到一股濃重的尸臭味,便感覺天旋地轉,眼前開始模糊。
他立刻將手中的一道黃符,貼在自己的腦門上,旋即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老人的雙眼渾濁空洞,根本沒有理會跌倒在地的老張,他一步一步的向著外面走去。
他走出沒多遠,館長和溫言就到了。
手電遙遙照亮趔趄著前進的老人,看到對方手里拿著的木質面具,看到對方口鼻之間循環的灰氣,還有對方斷掉的脖子,都開始在慢慢恢復之后,館長立刻拉住了溫言。
“后退。”
館長拉著溫言不斷后退,一邊低聲道。
“他手里拿著的是51號柜的木甲面具,有尸毒,他現在開始進化了。
我們只要接觸到,八成就得躺下。
別看了,我年紀大了,腿腳已經不行了。
而你,現在的陽氣比我還弱,給噴一臉,你肯定死定了,等等再說。”
溫言看了看剛才順手拿的繩子,再看了看那老人歪著的脖子慢慢擺正。
他的腦海中也同時多出來信息。
“木甲行尸(大執尸)。
無魂無意無心,僅剩心中大執,催動其行,又受異物侵染而成,有尸毒。
陽氣低到買包煙都能見到詭異的你,最好躲遠點。
臨時能力:烈陽。”
溫言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
他覺得,領導說得對。
“館長,我請個外援,能報銷不?”
“只要能趕上,你能請來張天師,都能給你報!”
此話一出,溫言就放心了。
而且聽館長這口氣,似乎并不是多么嚴重,剛才他也看到,發現老頭只是拿著一個面具,后面再也沒別的東西,館長明顯放松了不少。
溫言拿出電話,給張老西打去。
“老哥,有空不,德城殯儀館,我們這有個客戶出來溜達了,比較難纏,有尸毒。
就按照老哥平時的價就行,這大晚上的,跑這么遠,哪能免費幫忙。
對,我們領導點頭了,給報銷,老哥你快點。”
眼看老頭步履蹣跚,走的很慢,館長也不管他了,帶著溫言就往后院走。
一路來到后院,就看到腦門上貼著黃符的老張,倒在地上,館長長出一口氣。
“還好,問題不大,先把他帶回去,再去看一下下面。”
兩人把昏迷的老張架到火化部的小辦公室里,再一起來到老辦公樓,里面倒是看不出來有什么變化。
館長在線后面等著,溫言則一路來到地下室。
地下室一層的門鎖已經被砸壞,上面還沾染著血跡,進入其中,溫言大概看了下,除了今天放老頭的那個冰柜門壞了,其他的地方都沒破壞痕跡。
他再來到地下二層,門鎖依然是被砸壞了,進入其中,也只有51號柜被打開,里面躺著的干尸,像是整張臉都被人以極為粗暴的手法強行揭走。
除了51號,別的柜子都是完好無損,也沒有沾染什么痕跡。
溫言大致確認了一遍,便匆匆上樓,給館長匯報了一下。
館長這一次算是徹底松了口氣。
“還好,只是51號,別的都沒事,也沒在外面引起別的變化。”
“館長,你確認就這么放那個老頭走,不管么?”
“他那個速度,走出去都得一段時間,讓他先走出去再說,別節外生枝,目前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啊?”
“你知道殯儀館之前重建過兩次么?”
“不知道。”
“回頭再給你說,現在的情況是,我不想節外生枝,引出更大的麻煩,讓殯儀館重建第三次。”
溫言一頭問號,這跟他想的可不太一樣啊。
他還以為來了之后,就要開干,他都在琢磨怎么才能干翻那個木甲行尸,誰想到,館長竟然選擇不管,先放任客戶走出去再說。
那大半夜的把他召來,不會僅僅只是想讓他去老冰庫里確認下里面的情況吧?不會吧?
仔細想想好像也對,館長再怎么樣也不至于指望他一個新人去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