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給風遙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有事情要說。
掛了電話,他看著已經化做黑毛僵的莫阿伯,這次可真是靠莫阿伯救命了。
大執尸不僅僅是進化速度快,恢復力也強到離譜,實力還遠比一般僵尸強,除了沒靈智,就沒別的短板了。
溫言之前還以為所有僵尸都這么厲害,聽張老西那難掩羨慕的說起,才明白,大執尸是極為特殊的例外。
普通僵尸,同級別的,根本沒大執尸這么強。
普通僵尸變強的過程,其實很慢,睡在墓中,吸納地氣,自然成長,正常情況下,幾十年才能從行尸進化到跳尸。
但好處是普通僵尸并沒有壽命的限制。
而大執尸,這么強的代價,是早早的就已經定下了什么時候會隕落。
“阿伯,跟我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溫言客客氣氣的說了一聲。
他轉身向著地下室走去,阿伯閉著眼睛,跟在他身后。
一路來到空蕩蕩的地下室,這里白天都有一點陰冷潮濕的感覺,但這種環境,反而是僵尸最喜歡的。
“阿伯,你就暫時住在這里吧,這里是最適合你的。”
阿伯閉著眼睛,站在墻角,一動不動,他在嚴格執行著溫言之前說的話,不叫他就不要動,他體內的力量都全部內斂,一動不動。
若不是那一身覆蓋全身,泛著一絲金屬光澤的細密黑毛,只是閉上眼睛感應,根本沒法確定他是黑毛僵。
他這邊剛準備走,張老西就跟了下來,他搬著香案香爐,擺上了供品,點燃了線香,舉香過頂,一板一眼叩首,一連十八個響頭。
“阿伯,我說話算話的!”
磕完頭,張老西站了起來,將香插進香爐里。
他一方面是真心感謝阿伯,一方面是真有點怕,萬一他說話不算話,被記住了怎么辦。
別看阿伯似乎還是沒什么靈智的樣子,但萬一呢?
答應死人的事情,最好還是要做到。
溫言欲言又止,大概能猜到之前張老西說了什么,他也點了三炷香,拜了拜阿伯。
“阿伯,這次我遇到了一個人,可能跟那個騙子是一個組織的,但是她不認識我,可能跟騙子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雖然沒直接的收獲,但起碼頭緒越來越多了,您就安心等著吧。”
也不管阿伯能不能聽懂,溫言都把大概進度說了一下。
作為目前為止,己方隊友里,唯一一個斷崖式強大的隊友,他覺得還是必須保持必要的尊重。
安頓好阿伯,溫言和張老西來到一樓客廳,看著東方漸漸已經有了點朝霞,溫言莫名的感覺,好像阿伯來了之后,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
看來之前的想法沒錯,只要他這棟別墅,變成這片別墅區里最大的問題,那這片別墅區里的其他問題,統統都是無須在意的毛毛雨。
看了眼朝霞,心情舒暢。
溫言瞥了眼樓上。
“雀貓?”
雀貓有氣無力的從樓上飛了下來,整只貓都蔫了吧唧的。
“你敢再慫點不?”
“哪是我慫了,是我聽到了有什么聲音,就像是有人塞了把武器給我,慫恿我去干掉你,我是在對抗未知力量!”
“呵……所以你慫的丟了武器,把自己縮成一團,攤在地上是吧?”
“……”雀貓的耳朵耷拉了下來,有些無力:“你怎么不問我是不是真聽到聲音了?”
“我耳朵又沒有你的靈,我瞎質疑什么?”
這下雀貓徹底沒話說了,它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它就是慫。
張老西拿出手機,在看外賣,溫言瞥了一眼就道。
“不用叫,讓風遙來的時候帶點就行了。”
給風遙打了個電話,過了半個小時,風遙的車就停在了院子外面。
幾人坐在一樓客廳里吃著早飯,溫言一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那個短視頻里的人,就是水鬼,你可以查一下是誰。
還有,那位名為裂娘的女人,肯定不是人。
按照我的推測,她可能跟莫志成有關聯,那種狂熱,讓我有種她被洗腦過的強烈既視感。
但她不認識我,再加上莫志成之前的習慣,手下都是忽悠來的耗材,用了就丟。
她肯定不是莫志成的手下。
她見過我,見過了雀貓,這其實有不小的隱患。
她若是將我的情報上報,肯定也會有人來查我隨口編出來的名字。
對了,你們內部審查的怎么樣了?還查出來有被洗腦的人么?”
“又查出來一個,在一年多以前被洗腦的,他對烈陽部內部,有一個秘密部門深信不疑。”
“咋地,這還錦衣衛后有東廠,東廠后面有西廠是吧?”
風遙有些無奈。
“說實話,烈陽部本身就是秘密部門,他舉了不少例子,我都快相信,烈陽部內部,真的還有一個小的秘密部門,你忽然問起這個,是什么意思?”
說到這,張老西就站起身。
“我去給你們弄點熱水泡茶。”
“坐下,沒事,你盡管聽。”溫言一把將張老西拉著。
張老西看向風遙,風遙也點了點頭。
“沒事,你不用避嫌。”
張老西又看看溫言一臉平靜,心里暗嘆一聲,這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溫言一邊吃著小籠包,一邊隨口道。
“我意思是,聽你說,被洗腦的人,會深信不疑,任憑你們怎么說,他們也依然會相信他們自己相信的。
就算是有人覺得自己被騙了,被莫志成洗腦了,內心里其實依然會掙扎,對吧?”
“是這樣,莫志成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催眠,他的能力非常強,洗腦的時間越久,就越是根深蒂固,就像那個跳尸,被不間斷的洗腦了幾個月之后,甚至催生出了大執僵尸。”風遙點了點頭,繼續聽溫言說。
溫言卻笑了起來,笑的有點不懷好意。
“我意思是這樣的,既然他們堅定的認為是在為烈陽部里的小秘密部門辦事,而且臟活累活都愿意干,那某方面來說,忠誠和積極性肯定是沒什么問題的。
而且,蔡部長,在他們心里,還是這個秘密部門的領頭人。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蔡部長手里,真的有這么一個部門?”
“這個真沒有啊,我親自向部長確認了。”風遙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意思是,可以有。”溫言加重了語氣,說的很認真。
“……”風遙愣了一下,然后倒吸一口冷氣。
“從我進入殯儀館的第一天,館長就告訴過我,一定要弄明白規則。
莫志成說他是秘密部門的人,但是他又不想扛事,把黑鍋甩給了蔡部長。
那正好啊,本身就忠誠的人,又經歷了洗腦,對自身的定位深信不疑。
那么,蔡部長親自出面,告訴他們,你們辛苦了,你們經過了考驗。
沒錯,我手里就是有一個秘密部門,我就是這個部門的頭領。
但是這個部門,不能在烈陽部里擺在明面上,必須予以否認。
莫志成是之前暗中發展,打入某個不安分組織里的臥底,但是他叛變了。
你覺得,經歷了莫志成洗腦的人,會不會對這些話深信不疑?
他們是不是也不用繼續精神內耗,繼續掙扎了?”
風遙聽明白了,這絕對能瞬間將所有的隱患都給排除掉,蔡部長手里還能多一些可以信任的力量。
畢竟,這幾天,他們是見識過莫志成洗腦的威力。
只被洗腦一次的還好,若是被多洗腦幾次的,思想和認知,是真的扭轉不過來了。
還真的有人覺得蔡部長予以否認,是有苦衷,是正確的,就是不能承認秘密部門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烈陽部內,要走這種程序,是……”
“我懂,我懂,你們的規矩唄,所謂秘密部門又不是非要叫秘密部門,也不一定非要有什么特別大的權利,只要有這個名頭就行,難道蔡部長暗中成立個衛生清潔辦公室,還要向總部匯報批準?他堂堂南武郡烈陽部一把手,這點權限都沒?”
“……”
風遙無言以對,雖然這不太符合烈陽部的內部規矩流程,但這么做的效果,應該很好,他們暫時沒內部審查出來的人,也更容易自己跳出來。
“還有件事,你們能不能給蘇越這個名字,做個假檔案?”
“你又有什么想法?”
“不用太詳細,就一個名字,然后查閱權限設高點就行,幫你們釣個魚。”
“幫我們釣魚?”風遙有些沒聽懂。
“我昨天晚上,聽裂娘說起了一個名字,噬魂獸,他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為了這個噬魂獸。”
聽到這個名字,風遙面色大變。
剛才溫言說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事,一直都沒提噬魂獸這三個字,就是在這等著呢。
“裂娘說的若是真的,蔡部長空降南武郡,端州那邊的事,都是為了這件事吧?
這事,應該也是機密吧?
但現在,連幾個野妖怪都知道了。
你說,這背后的人,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事的?”
溫言沒往下說,也沒點明,烈陽部有關噬魂獸的情報,早就泄露了。
他最是清楚噬魂獸是哪一天降臨的,可能比烈陽部的人還清楚。
要是讓風遙在烈陽部的檔案里,加“蘇越”的假資料,還要高保密級別,風遙肯定沒這權限。
讓蔡啟東這么給他個人辦這件事,蔡啟東應該也不樂意。
但換個說法,因為噬魂獸的情報泄露,所以,設立一個察看權限高,名為“蘇越”的機密資料,是為了釣魚,看看有誰會去查這個名字,或者,有誰有這個權限,察看這個名字。
以此來確定下,是不是烈陽部內部,有人泄露了機密情報。
那這事就完全合情合理,誰都挑不出毛病。
因為溫言目前的情報進度,的確不低,還有直接接觸,再加上有關噬魂獸的事都是第一優先級,正經走程序都會非常容易做到。
溫言沒點明后面的話,但風遙一聽到噬魂獸這三個字,就懂了溫言的想法。
而且他也敢肯定,這件事蔡部長,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應下。
“你不來烈陽部,成為正式成員,是真耽誤人才了。”風遙長嘆一聲。
這些玩法,那些老油條未必想不到,只是烈陽部實在是責任重大,一直以來,規矩嚴格,因為他們求的是穩,求的是兜底,幾十年下來,就不可避免的讓整體的行事作風都趨于保守。
就像上一次跳尸的事,溫言敢冒險將跳尸留下。
但烈陽部知道了大執尸是什么,就絕對不敢留下。
因為變成現在這樣,那也是付出了一次次血的代價,才被逼著變成這樣的。
什么都按照規矩來,一百次行動里,未必會每一次都有特別完美的結果,但是出現嚴重后果的幾率也會非常小。
可靈活多變,什么都追求最完美的結果,風險就必然要增加,一百次里,只要有一次失敗,那就會有極其惡劣的后果。
那一次嚴重后果里送命的人,可能比前面九十九次救下的人還要多,造成的損失也比前面九十九次挽回的損失加起來還要更大。
不敢犯錯,犯不起錯,就必然會變成現在這樣。
上面人不知道么?
都知道。
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像炎魔降臨時,那場大火,到底死了多少人,都沒法精確統計,如此慘烈的代價,烈陽部是無法承受。
一切都要人來現場臨時決斷,全看臨時發揮,上限會非常高,下限也有可能非常低。
就像大執尸的事,溫言來做,控制住了大執尸,這就是超出預期的上限,是不同尋常的。
但這種事,并不常有。
一件事可以這樣做,卻不能賭每件事都會有這結果。
因為人和人是不一樣,同一個人不同時期也是不一樣的,兜不住這個下限。
各種預案、各種章程、各種規矩,卻可以兜住下限。
“我會親自向部長匯報這些。”
說著,風遙拿出他的筆記本電腦,啪啪啪的一頓敲,屏幕上便顯示出一份資料。
“至于短視頻上那個水鬼,已經查到了,她的資料就在這了。
還有你說的剩下幾個野妖怪,目前查到了那只獨眼狼。
其他的,包括裂娘,都沒查到,應該都是沒案底,也沒被記錄的。”
說著,風遙拿出一個新手機,遞給溫言。
“這是給你申請下來的手機,有查閱部分烈陽部資料庫的權限,你也可以自己看,我現在就要去見部長,立刻準備好這些事,不能拖,拖久了可能就沒用了。”
風遙風風火火離去,溫言拿著手機察看,初次設置很麻煩,不但需要指紋,還需要面容,加字符密碼和聲紋密碼。
全部設置完,登陸進去之后,就像是普通手機,但只有一個app,圖標是一輪燃燒著的太陽。
登陸app,就看到了風遙推給他的一些文件。
那只獨眼狼,活躍在北部草原,十年前曾經襲擊過牧民,被噴子噴瞎了一只眼睛,從此銷聲匿跡,過了一年,又悄悄出現,咬死了幾百頭羊報復,然后這次確定,這家伙直接跑出了神州,再也沒見過蹤跡。
而短視頻里那個女孩子,名叫王雪琪,是一名幼師,一個月前,趁著暑假出去玩,之后便徹底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找到。
她最后的軌跡,其實也不是在水鬼領域覆蓋的范圍內。
究竟發生了什么,目前尚且不清楚。
溫言點開下面的一個鏈接,這是王雪琪的個人社交賬號。
里面有不少她帶著小朋友唱歌跳舞,參加什么比賽的視頻,看互動,她很受小朋友喜歡。
看她個人的動態,大都是曬手工,曬手繪,曬美食,竟然都沒有曬旅行的動態。
那她怎么在旅行的時候失蹤,還被淹死,變成了水鬼?
這個暫時沒有記錄,最后的記錄是王雪琪出發前,給她的一個閨蜜說了一下要去徒步。
溫言再看其他的資料,按照烈陽部的記載,一般遇到水鬼,都是強行滅殺。
因為按照職業分類,水鬼的基礎職業規則,水鬼每天都要承受一次被淹死的痛苦,永無休止。
除非水鬼找人代替了自己,繼承了職業,才會徹底解脫。
像這次這個水鬼,還帶著個領域,著實是少見,再加上領域還排斥人類進入,那就從未見過了。
他再查了查化工廠的案子,他目前的權限,還沒法察看更深層次的東西,只知道那邊的確有個二類領域。
他沒有好奇的繼續多察看,眼看太陽升起,他放下手機,看向張老西。
“老哥,我去練拳,你去睡吧。”
“我不太困,我帶著你練,這開始的時候,最怕練錯,后面再糾正就難了。”張老西盯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精神還有些亢奮。
“好,那老哥先帶我練會兒,然后老哥你就趕緊去補覺。”
“你不困么?”
“我不困,我這個年紀,少睡一會兒也沒事,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我就睡不著,還是先練拳吧。”
“好。”
……
太陽落山,在水潭里泡了一整天的裂娘,終于感受到頭頂出現了水波閃耀,她從水中浮了上來。
她看了看天色,沒有意外的,領域已經出現。
這就是這個領域的規則,在領域消失的時候,沒有離開的人,都會被領域的力量拖回到水潭里,直到領域再次出現,才能浮上來。
她身上的水漬,化作水珠,不斷的墜落,她腳步輕快,飛速來到溫言昨天消失的地方。
她看著地上散落的飛灰,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頓時像是觸電般縮回了手。
她非常確定,這就是那頭獨狼。
她眼中帶著濃濃的忌憚。
“好兇狠的黑毛僵,真是一滴血,一點精華都沒有浪費,吞噬的干干凈凈。”
如此兇厲狠辣的黑毛僵,竟然能被派來接應,那必然是靈智不低,而且沒有失控風險,其身后必然有更強勢的高手,能強行壓制著黑毛僵。
她目光一轉,看到昨天她送出去的小禮物,也被丟在這里,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這肯定是發現她了,甚至有可能是發現她做了什么,將她送的禮物都丟在這里,給她一個警告。
試探結果出來了,遠超她預期的強,她就有些后悔,不該貿然做什么試探。
幸好她昨天沒走得了,不然的話,萬一她滿心歡喜的回去匯報邀功,隔天就發現,她把人得罪了。
而且,今天那位蘇公子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