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姐姐家已經是傍晚。秦安福剛走進院子便看見抱著保溫盒的秦夢舒正在鎖門。
“姐!”
聽到熟悉的喊聲,秦夢舒停下擰鑰匙的動作,轉身張望。
“安安!”秦夢舒小跑過來,撫著妹妹格外消瘦蠟黃的臉心疼不已,“怎么又瘦了?”
秦安福笑而不答,看著姐姐手里的保溫盒問:“這么晚了,你拿著保溫桶要去哪里?”
“對不起,今天沒能去接你,我實在是忙不過來,你姐夫又剛好出差。”秦夢舒充滿了歉意。
“是姝書生病了嗎?”見姐姐表情凝重,秦安福也不免擔心。姐姐時常帶孩子去監獄看她,姝書是早產兒,經常感冒發燒,個子也比同齡人要矮小一點,皮膚也是格外的白。
“姝書沒有生病,是姨媽,胃癌晚期了。”秦夢舒搖著頭回答。
“胃癌晚期!難怪她好久都沒來探監了,姐你怎么都沒跟我說?”聽到這樣的消息,秦安福很是意外和難過。
秦夢舒一邊拉著妹妹上車一邊回答:“告訴你也沒用,反而害你擔心。姨媽日子不多了,她一直擔心你,可算是撐到你出來了!”
劉素慶的兒子劉昌允學成歸來,做了一家上市公司的經理,年薪上百萬。如今他有能力讓苦了一輩子的母親過上好日子,可子欲養而親不待,母親的身體說垮就垮了,這半年來他帶著母親跑了無數家醫院卻都是一個結果。他不得不接受母親時日不多的現實。最后他找了全陽府最高檔的私人醫院給母親辦理住院,讓母親最后的日子能過得舒服點。他自己也盡量減少工作,為了多陪陪母親最后的日子。
病房里,劉昌允正陪著秦夢舒的女兒于姝書寫作業,病床上的劉姨帶著氧氣管正睡著,唇色蒼白,面上毫無血色。
“媽媽!”看見秦夢舒進來,于姝書高興地跳起來迎接。
“噓……外婆睡著了,小點聲哦!”秦夢舒趕緊彎腰囑咐女兒。
“夢舒姐!”劉昌允起身接過秦夢舒手里的保溫盒,方才看見她身后的秦安福。
“安安……你來了……哦……你回來了!”看著眼前自己從小喜歡到大的人,劉昌允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回國多久了?”秦安福點頭,小聲問。
“半年!”
“安安……”躺在病床上的劉素慶睜開沉重的眼皮,虛弱地喚道。
“姨媽!”秦安福趕忙上前握住劉素慶揚起的手。當聽到劉姨胃癌的時候就已經很難過,看著眼前雙眼凹陷,面色死灰,無比憔悴的劉姨,秦安福的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
劉昌允將床搖了起來,劉素慶半坐在床上,不停地撫著秦安福的手。
望著秦安福格外消瘦的臉,劉素慶未語淚先流。“你受苦了……”
“姨媽……”秦安福也忍不住地流淚。
“不要太傷心,姨媽總算是等到你回來了!”劉素慶拍著秦安福的手,轉而對劉昌允說:“小允,你帶姝書出去玩會兒,我跟安安和夢舒說會兒話。”
“嗯。”劉昌允點頭,放下手里的保溫盒,牽著于姝書出了病房。
“你們母親對我有恩,你們姊妹兩個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這些年來我把你們當女兒一樣看待。夢舒已經結婚生子,于墨把你看得珍貴,我是放心了!安安啊,我日子不久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劉素慶握住秦安福地手語重心長地說。
劉素慶以前的丈夫吃喝嫖賭樣樣來,還時常家暴老婆孩子。劉素慶和秦夢舒的母親向美秀是同學,婚后兩人也時常聯系,向美秀知道劉素慶的處境,便幫著劉素慶擺脫家暴的丈夫,幫著劉素慶在陽府安了家。
“姨媽……”在來醫院的路上,秦安福已經知道劉素慶的病情,知道沒有醫治的可能了。看著極度虛弱的劉姨,這個母親生前的好朋友,在母親死后全力照顧和幫助她們姊妹兩個的善良的人,秦安福早已淚流滿面。
“你跟小沈還有聯系嗎?”劉素慶問。
“沒有,我們沒有可能了。”秦安福搖頭。
“沒有也好,過日子不是談戀愛,時間長了總有不愉快的一天。他們家世太好,你又坐過牢,我就怕你會因此讓人家瞧不起受了委屈,不聯系了也好。安安,小允從小就喜歡你,他對你的心思我們大家都看得出來,你愿意嫁給他嗎?”劉素慶道出心中所想。
“姨媽,我一直把小允看作弟弟,當作家人。”秦安福摸了摸眼淚,委婉地拒絕。
“小允是個男孩子,娶誰他都不會受了委屈。他是我兒子,我了解他,可我擔心的不是他呀!我擔心的是你呀!小允對你的心思從沒變過,那孩子心誠、善良,這輩子你跟著他過日子,他絕不會委屈你!除了他我是真不放心把你交給任何人啊!安安,你們三個都算是我的孩子,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你啊!你已經吃了太多苦了!”劉素慶早已經聲淚俱下。
“我有案底,只會拖累了小允。”劉素慶的一番述說讓秦安福很是感動。盡管這些年來她們早已經像是一家人,可她也不曾想到,這個與自己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在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擔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她這個外人的余生。
“換做是別人大有可能會介意你這一點,可是小允絕對不會,他要是敢負了你,他就對不起他幾十年的深情,對不起我臨終的囑托!我把他托付給你們姐妹兩個,也把你托付給他!前幾天我和夢舒還有小允商量過了,如果你愿意,那就盡快結婚,我也好安心,也能親眼看到小允結婚,看到你出嫁!”
看著劉姨懇切疲倦的神情,秦安福點了頭。這樣的關懷,她真的沒有拒絕的理由。
劉素慶身體本就已經很虛弱,今天又特別地開心,拉著秦安福講了許久的話,晚上八點就疲倦地睡著了。秦夢舒看了看手表,小聲對劉昌允和秦安福說:“我先帶著姝書回去,她明天還要上學。”
“路上注意安全,姝書回家早點睡覺!”劉昌允將姝書的書包收拾好,彎著腰輕柔地刮于姝書的鼻子。
“舅舅再見!你也要早點睡覺。”于姝書高興地將書包背上,轉而對不太熟悉的秦安福揮手。“小姨再見。”
“嗯。”情緒一直很低落的秦安福,勉強擠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沖書姝揮手。
“安安,跟我出來一下。”有些話秦夢舒本想慢慢再跟妹妹說,卻又見妹妹一直都是強顏歡笑,便想和妹妹談談心。
“姝書,你先上車等會兒媽媽,媽媽和小姨說會兒話。”停車場,秦夢舒將車門關上后,轉身就將妹妹抱住。
“這七年你吃苦了!”松開妹妹,看著妹妹消瘦且暗黃的臉頰,頹然且木訥的神情,秦夢舒格外心疼。以前的她縱然也是寡言少語,可一雙杏目盈盈動人,皮膚白皙干凈,活脫脫的一個清麗脫俗的美人,七年的監獄生活竟然把她折磨成這般模樣。
“如果是注定要受的磨難,是躲不掉的。”秦安福說得十分輕松,臉上帶著淡然的淺笑。
“沈博言呢?你躲掉了嗎?我知道你拒絕了他的每一次探監,可他好像并沒有放下你。”秦夢舒問。
“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不合適。”秦安福垂了垂眼睫,語氣很輕。
“放下了就好!姨媽說得沒錯,過日子不是談戀愛,一時的情深不能保證一輩子。現在的你和沈博言在一起,一定會影響他的仕途,日子長了難免會對你有埋怨。小允是個有擔當的男人,知根知底,又從小就喜歡你,把你交給他我也放心。你和他也是多年不見,我先回去,給你們一點獨處的空間,多和他聊聊。”
秦夢舒并不想說什么不相配的話,可是膿包就得扎破了擠出來才能痊愈。
這七年來,秦安福對沈博言一直都是拒而不見,沈博言卻還是像往常一樣,逢年過節總會抽出時間上門拜訪她這個姐姐,他的誠意她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可今時不同往日,先不說他三代為軍的家世,獨獨他檢察官的身份就已經和坐了牢的妹妹是天壤之別。小說屋xiaoshuoge最新網址:xiaoshuoge如果您中途有事離開,請按CTRLD鍵保存當前頁面至收藏夾,以便以后接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