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一邊干活一邊偷偷看沈小樓,每每沈小樓望過去她就趕緊低下頭,裝作賣力干活的樣子,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實則她的異樣全被沈小樓看在眼里。
自從親眼看到她收拾李媽媽后,二丫就不對勁了,話明顯少了,身上那股活泛勁沒了,也不大敢往她跟前湊了。
可憐的娃,這是被她嚇到了!沈小樓扶額。
“怕我?”
冷不丁聽到姑娘說話,二丫嚇了一大跳,慌亂地連連搖頭,矢口否認,“沒,沒有,我怎么會怕姑娘呢?”姑娘那么好,給她肉吃,給她衣裳,還給爹派了好差事,他們全家都感激姑娘,她怎么會怕姑娘呢?
二丫竭力說服自己,可她腦子里總忍不住浮現那天姑娘掐著李媽媽脖子的一幕,只差一點點姑娘就把李媽媽掐死了。哦對了,姑娘還說她是厲鬼……二丫身體抖了一下,好吧,她承認她是有點怕姑娘的,但只有一點點哦!
“看樣子你是真的怕我。”沈小樓笑了一下,神情落寞,臉上現出受傷的表情。
她是故意的,二丫卻當了真,“不,不,姑娘,我不是,您,我……”到底還是個孩子,手忙腳亂地想要安慰沈小樓,一著急話更說不清楚了。她很是沮喪,大聲道:“反正我是不怕姑娘的。”像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她胸脯挺得可高了。
要是她的眼神不那么飄忽,沈小樓就信了。
呵呵,真是個可愛的丫頭,比她末世遇到的人可愛多了。
沈小樓又笑了一聲,附和道:“對,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嚇唬嚇唬李媽媽,又不會真的掐死她。她那么壞,我還不能嚇唬嚇唬她嗎?”
二丫一拍腦門,對呀,李媽媽對姑娘那么壞,姑娘發落她是應該的!再說了,姑娘既沒打她,也沒罵她,還給她派了輕巧的差事,姑娘多寬宏大量呀,她怎么就想岔了呢?真不應該。
“姑娘。”想通了之后二丫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她活潑的性子就露了出來,眼睛笑得彎彎的,像兩輪月牙,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過來,這有兩朵絹花,顏色我不喜歡,給你戴吧。”原本是沒有的,這不是李媽媽回來了嗎?
“真的給我?”二丫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置信,這顏色多正多鮮靈呀,怎么會有人不喜歡紅色呢?
“說了給你自然給你,你見過姑娘說話不算數嗎?”沈小樓斜睨著她。
“謝謝姑娘,姑娘真好!”二丫歡喜地把絹花捧在手上,高興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太好看了,別說戴,她見都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絹花。她留一朵,分大姐……哦不,已經分一身衣裳給大姐了,另一朵絹花還是給三妹吧。可三妹才七歲……算啦,還是她都留著吧,每天換著戴。
二丫太高興了,早把之前的害怕拋到了腦后,她圍著沈小樓說這說那,像一只嘰嘰喳喳的雀鳥。沈小樓一點都不煩,特別有耐心地聽她說話。
在末世的時候,到處都是喪尸,沈小樓想聽人說話都找不到活人。
膽子大了,二丫也敢問了,“姑娘,您真的變得厲鬼了嗎?”
“當然沒有啦,你看我像厲鬼嗎?”沈小樓噗嗤笑了,敲了她一下,“你怎么那么好騙呢?”
二丫抱著頭,不服氣地大聲反駁,“我當然知道您不是啦,您不怕太陽光,還有影子,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還怪有理有據來,沈小樓也是無語了。
沈小樓琢磨的掙錢營生是種菜,反季節蔬菜。種的好能趕上年關賣一茬,趕不上也沒關系,年后也能賣,冬天還很長呢,新鮮的蔬菜是個稀罕物,那些有錢的大戶人家肯定愿意高價購買。
要在冬天種菜得有暖房,沒有玻璃和塑料布不要緊,油氈布也行的,上面蓋上厚厚的草苫子,一樣保暖。
為了搶時間,沈小樓還讓楊莊頭釘了很多的大木盒子,一拃深就夠了。分給佃戶,裝上土在屋里種菜。放在炕上,或是在屋里擺上火盆,溫度適宜,再勤澆水保持土壤濕潤。用這種方法青菜生長得可快了,從種下到長成,半個月就差不多了。
沈小樓只提供方法,至于菜怎么種,完全不用擔心,楊莊頭他們都是種了一輩子地的人,比她這個半吊子有經驗多了。
沈小樓這邊空屋子多,每間屋都擺滿了種著青菜的木盒子。楊莊頭他們都是自己燒炭,無非就是煙氣大,山上多的是木材,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成本。
溫度保證了,無非就是勤澆澆水。沈小樓覺得這活兒挺簡單的,她能干!
結果一進去就被煙氣熏得睜不開眼,還嗆得直咳嗽。
罷了,罷了,專業不對口,這活兒她真干不了,她還是回屋數銀子去吧。
感謝李媽媽,又給她貢獻了一百兩銀票,還有幾樣金銀首飾。一個奴婢,光靠月錢哪能攢這么多錢?肯定都是從莊子上貪的,物歸原主有什么錯?
沈小樓抱著錢匣子,心里充滿安全感。好了,夠支撐一段時間了,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繼而她又盤算著是不是能給自己換點好藥材?底子太差了,補起來費勁啊!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那種缺錢的緊迫感又回來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媽媽揉揉發澀的眼睛,無力地靠在床頭。為了讓她好好做針線活,屋里擺了兩個火盆。
可她悔呀,倒不是后悔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而是后悔自己太心軟了,她要是早早下手,在那丫頭小時候就讓她夭折,哪還會有今天的事?她也能早早回到府里,一家人住在一起,她男人也不敢偷納二房……
都怪那賤丫頭,是她克了自己的運道,她活著就是最大的錯。
那賤丫頭跟換了個人似的,當時她被唬住了,事后想一想……人還是那么個人,有影子,白天也敢出來,怎么可能是厲鬼呢?大意了,她被那個賤丫頭騙了。
她回京前那賤丫頭還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這才幾天就改了性子?別是什么山精野怪變的吧?嗯,還有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背后有人教她,這個人除了楊莊頭她想不到還能是誰了。別看這些年她壓了楊莊頭一頭,其實她知道他一直對她非常不滿。
想到這兒她心里一突,怎么辦?莊子被那賤丫頭把持著,楊莊頭也幫她,自己勢單力薄,怎么辦?李媽媽眼神微閃,對了,府里,夫人……她拿那賤丫頭沒辦法,可有人能治她呀!
怎么把消息傳給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