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沈德榮怒氣沖沖回到府里。
今日大朝會,他的馬車壞在半路上了,回府換馬車也來不及了,他就在路旁等,想要搭乘同僚的馬車。
人要是倒霉喝涼水都塞牙,他等了半天,往日都能遇到三五個同僚,今日一個也沒遇到。
時間已經不早了,再去上朝也遲了,沈德榮只能先回府。他事先沒有告假,現在還得寫請罪的折子,心情能好才怪!
被他罵了一通的車夫也很委屈,侯爺的馬車他敢疏忽嗎?哪次出門前不是仔細檢查?今天也不例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好好的馬車會壞在半道上。
唉,總之……他倒霉吧!
這還不算完,稍晚些林氏出門赴宴,乘坐的馬車同樣壞在半道上了。她比沈德榮幸運一點,旁邊就有車馬行,她就租了一輛馬車用。
租的馬車哪能跟侯府的馬車比?進門的時候她就因為馬車太簡陋被人怠慢,還因為去遲了被死對頭陰陽怪氣地嘲諷了好幾句,惹了一肚子氣。
回到府里,婆婆就傳喚她了,劈頭蓋臉把她訓斥了一頓,責問她是怎么管家的,要是管不好干脆讓賢,讓其他幾房來管。
幾位弟妹就坐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她笑話。
林氏都懵了,婆婆不僅是她的婆婆,還是她的親姑母。姑侄感情一向很好,她待婆婆也是敬重有加,有什么好東西自己不用也要先送婆婆這來,這樣毫不留情的訓斥還是頭一回。府里發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嗎?
“大嫂,也不怪母親生這么大氣,我們二爺今日出門,半道上馬車壞了,二爺的頭磕在馬車上,腫了這么大一個包。”二弟妹孫氏狀似好心地提醒。
“還有我們四爺的馬車,也壞了,四爺倒是沒事,就是杰哥兒的牙磕掉了。”這是四弟妹吳氏,杰哥兒是她的長子。
幾個兒媳老林氏跟侄女最親近不假,但跟親兒子和親孫子比起來,林氏這個侄女兼兒媳婦就得往后退一退啦!
三弟妹鄭氏弱弱開口,“我們三爺是騎馬出門的,倒是沒事。”三爺是庶出,所以鄭氏在妯娌中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但其他人都開口了,她也不好什么都不說。
林氏這才知道今天不僅她和侯爺坐的馬車壞了,府上所有出門的馬車都壞了。
“大嫂,是不是王家舅爺來了,你分身無術,忙不過來呀?若實在忙不過來你就說話,我可以給大嫂幫幫忙,都是一家人,都是為了府里好,反正我一天到晚也是閑著。”孫氏關心地看向林氏,眼底意味深長。
林氏微笑,“多謝二弟妹關心,府里事情再多,也有奴才呢,又不需要我親自去做,有什么忙不過來的?就不勞二弟妹受累了。二弟妹還是多關心關心海哥兒吧,我聽說他昨天又在學堂打架被夫子罰了,沒事吧?”也是一副關心的樣子。
孫氏頓時就不高興了,“到底還得是大嫂,我們院子多飛進只蒼蠅都知道。”
林氏好聲好氣地解釋,“這不是哥幾個都在學堂嗎?小孩子嘴松,被我聽了一耳朵。不信你問問三弟妹和四弟妹,她們一準也知道。”又關心了一句,“海哥兒的手沒事吧?我這才得了一盒好藥,回頭給你送去。”海哥兒被夫子打了手心,聽說打得手都腫了。
孫氏都快被她惡心死了,剛要再刺她兩句,一聽到好藥,到底還是心疼兒子,她忍了,“那就多謝大嫂了。”很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一家人,說這話就外道了。”林氏依舊好脾氣的模樣,轉向婆婆,先告罪,“母親,我才知道府里發生這樣的大事,都是我的不是,我馬上讓人去查,一定給大家一個交代。二爺三爺四爺那里,我馬上安排大夫去瞧瞧。我昨天讓人整理私庫,理出了不少料子,花色倒是適合幾位弟妹,我一個人也穿不了,回頭大家一起分一分。”
聽她這么一說,老夫人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嗯,你是個能干的,做事向來周到,就按著你說的去做吧。”
林氏并沒有直接退下,而是又陪著婆婆說了會話,把人哄得眉開眼笑,見她倦了,這才告退。
妯娌幾個一起出來,孫氏心里憋著氣,看著林氏皮笑肉不笑,“還是大嫂有福氣,大哥比我們二爺有出息多了,對了,大嫂千萬別忘了我們海哥兒的藥膏。”
林氏依舊不惱,“不會忘,回去我就丫鬟送過去。”
孫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更氣了,“那我就回去等著大嫂的藥膏了。”轉身走了。
都是嫡子,就因為侯爺是長子,他們這一房就低人一等?她也沒想著奪權,偌大的侯府,分她管一點怎么了?大嫂不過是繼室,把侯府把得死死的,老侯爺還在呢,真當整個侯府是她一家的了?
哼,可氣!
鄭氏和吳氏就跟沒看見兩人的機鋒似的,面色如常各回各的院子。
四房也是嫡出,還是小兒子,老夫人自然偏疼一些。吳氏家世不錯,嫁妝也不少,她倒不惦記侯府的管家權,她就喜歡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反正他們四房怎么都不會吃虧的。
至于鄭氏,哈,她一庶出媳婦,哪里輪到她說話了?
林氏并沒有回院子,而是帶著人去了車馬處。審也審了,可車馬處當差的所有奴才一口咬定,出門前馬車全都細細檢查過了,都是好的。壞了的馬車也看了,損毀的地方的確不像是人為。
這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出門的馬車全都壞了?壞一輛兩輛還能說是意外,所有的馬車都壞了,誰能相信這是意外?
奈何林氏忙活了一通,也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沈小樓也跟著忙了一天,這馬車一輛一輛的,幸虧不是同時出門,要不然她還忙不過來呢。
今天累壞了,得好好補補。沈小樓扭扭脖子,決定吃頓好的犒勞自己一下。
剛出院門就撞到了一人,沈小樓一驚,“十七?你怎么來了?”沈小樓安頓下來后,就托人給楊莊頭捎信,告知她在京里落腳的地址。
十七還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倒是那把劍多了個劍鞘,不過依然十分扎眼。
“莊子上來了個人,打聽你和李媽媽,楊莊頭托我來跟你說一聲。”
有人去莊子沈小樓并不意外,她信上說的那么清楚,王舅舅肯定會派人去查的。可是打聽她也就罷了,還打聽李媽媽……
難道是府里的人?
“什么人?”
“男的,個頭中等,年齡不超過二十,臉方嘴大,下巴左邊有痣。”
不愧是做殺手的,觀察得太仔細了,可惜這些信息對她來說沒什么大用,“他有沒有說自己是哪的人?為什么要打聽我和李媽媽?”
“說了,府里。”
靠,沒跑了,肯定是林氏派的人!這是見李媽媽久未有消息,著急了。
“他什么時候到莊子上的?”沈小樓趕忙問,她進京來搞事情,林氏卻派人去掀她地盤,這可不行!
十七想了一下,“好幾天了吧。”他又不出門,具體幾天他也不知道。
“什么,好幾天?”沈小樓急了,那豈不是已經回府稟報林氏了?“你怎么現在才來告訴我?”
十七面無表情,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元重樓說他長得丑,給他下了巴豆,他拉得虛脫了。”
還好,還好,沈小樓拍著胸口慶幸,沒白救元重樓,醫德雙馨守杏林,仁心仁術解患憂,解了她的大憂患啊!
就聽十七又道:“他在我后面啟程……”
沈小樓的笑容僵在臉上,狠狠瞪著十七,“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這般大喘氣會害死人的。“還等什么?走了,堵人去!”
十七想說“不用這么著急,人才到半路”,可沈小樓已經走出好遠了,他糾結了一下,默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