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之饒有興致地欣賞了片刻蘇青鸞臉上那種糾結的表情,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只需外敷,無需內服。”
蘇青鸞那皺成一團的表情略凝滯了一瞬,猛地扭頭瞪了一眼沐行之:“你故意的吧?”
“什么?”沐行之眨眨眼睛,表情有些無辜。
“你明明可以最開始就說明那是外敷的藥……你又知道我討厭喝那苦藥湯……”然而卻故意隱瞞其中的關鍵信息!
蘇青鸞雖然以前也隱約感覺到了,但是隨著她與沐行之相處愈發熟絡,愈發確定,這男人似乎在溫和舒雅的外表之下,略有一點點惡作劇因子在啊……
取了紙筆給沐行之,蘇青鸞站在旁邊看他左手持筆沾墨,筆走游龍寫著方子,有些好奇:“說起來……你看診的方式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有何不同?”沐行之沒有抬頭,手上的動作也沒有絲毫滯澀。
“所謂‘望聞問切’,可是你也未曾切脈,也不曾問我什么問題,怎地就看出來我好是傷在膝蓋而非腳腕或者其他呢?”
“從你步履的姿態略遲緩能看出你定然是有什么妨礙行走的傷病,不過方才看青鸞你的步態,腳腕活動尚算靈活,也沒有什么痛苦之色,倒是屈膝的動作稍微遲緩,故而作此推論。”
沐行之說的稀松平常,蘇青鸞卻暗自心驚——從她進入院子到現在為止,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一刻的功夫。
這么短的時間內,能夠注意到她本人都未曾留意過的細節,這個人的洞察力……
“我應該沒有的罪過你的……”蘇青鸞嘀咕一句。
“恩?”就算是沐行之也不太能瞬間理解蘇青鸞思維的跳躍性。不過他略想了想,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笑著揶揄道,“也許損毀書籍也算?”
蘇青鸞知道他在玩笑,白了他一眼,隨即想到正事,收斂了玩笑的神色,朝沐行之行了一禮:“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蘇青鸞很少有這么鄭重其事的時候,讓沐行之原本玩笑的表情也收斂了幾分。
他把寫好的方子吹干,交給蘇青鸞,隨即定定看向她:“難得看你這般鄭重,到底何事?”
蘇清理想了想自己到底要說多少,隨即考慮到沐行之隱隱透露出來本人的能力,蘇青鸞就知道,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看上去這般的鄉野小民,他也許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能力”得多。
這么一想著,蘇青鸞反而十分光棍兒地放松下來了——她不知道沐行之這個人到底什么來頭,不過既然他愿意這樣“搭理”自己,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于是,蘇青鸞便從如何用野果子做的果子醬討了謝子安的歡喜,又進一步讓他動心,要用這果子醬討好自己的祖母,從而讓整個謝府乃至同謝府交好的都城貴族圈層都不自覺地成為果醬的“代言人”的想法和盤托出。
沐行之聽完,沉默半晌,抬頭語氣平靜地問:“青鸞你千方百計選用本地隨處可見的野果作為這果醬的原料,總有你的緣故吧?”
蘇青鸞心說不愧是他,一下子就注意到最為關鍵的所在。
她明白,現在自己是在尋求沐行之的合作與幫助——更準確地說,是在尋求援助。
而自己手中的籌碼并不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廚藝水平。那么如果想要促成對方伸出援手,至少蘇青鸞自己這一邊的態度要明確,并且坦誠。
畢竟想要有求于人,總要拿出些誠意。這種坦誠的態度,就是誠意……之一。
于是,蘇青鸞大方承認:“沒錯,我是千挑萬選了很久,才在各種野菜野果或者其他什么土產之間最終決定了用野果子做果子醬。”
“能問問為什么嗎?”
“如果說從技術層面上,那么是因為本地野果子從暮春到深秋,漫山遍野都能看到,而且不花一文錢就能隨意采摘,可以大大壓縮制造成本,提高利潤,此為其一。”
蘇青鸞把那拿到手的藥方小心收好,接著說道,“而這種山中野果不如很多精心培育的珍貴瓜果甜美,需要加入更多的糖分調味,這般反而如果腹蜜餞一般能夠長時間保存,便于運輸儲存,此為其二。”
“這兩點的確是行商不得不考慮的因素,但……這并非最根本因素吧?”沐行之雖然是問句,但是語氣卻十分肯定。
蘇青鸞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最重要的是,如果這果子醬真的受到都城中貴人的賞識,那么必定會引領一番熱潮,甚至許多富貴眾人會以吃到我做的果子醬為榮。”
蘇青鸞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肯定——對于飲食上的事情,她向來有一定的自信心。
更何況,這次口味的改良是得到了驗證的,并非她自己的空想。
看著蘇青鸞昂首挺胸,仿佛一只驕傲的小孔雀一般,沐行之不由得莞爾失笑:“如此,青鸞是想要把果醬的店鋪開到都城去?”
“怎么可能?”蘇青鸞轉身,“那我為什么要費盡心思選取花溪村這一帶的野果,直接去都城郊區采野果便好了啊?”
不過都城距離此處有近千里的路途,估計那邊的氣候完全不同,怕是果子的種類、口感、味道都不盡相同,果醬估計也要做出相應的改良。
沐行之不曾想自己猜錯,又略沉思了片刻,一直溫和淺笑的臉上第一次閃過類似驚訝的神色:“難道你是想……和鄉親們……”
“沒錯!”蘇青鸞點點頭,“就是你所想象的那樣!”
如果這特定地區所產的果子醬成為貴族競相搶購的香餑餑,那么勢必會導致果醬的需求量呈現井噴式的增長。ŴŴŴ.23sk
到了那個時候,從果子的采摘、果醬的熬制、容器的清洗高溫滅菌、外包裝的設計生產……包括銷售、運輸等等環節,便可以形成一個完整的產業鏈。
甚至,若是有商人大批涌入,還能發展一些諸如住宿、飲食、表演等等相關的衍生產業。
這么多的產業勢必會讓更多的鄉親有機會參與更多的工作——哪怕是農閑時候打一打段工,也能有一筆可觀的收入補貼家用。
“之前我打聽過,每年嚴冬,花溪村就要有不少人愛不過去呢。”蘇青鸞說到這里緊緊握拳,“其實最根本的就是沒有足夠的冬儲食物。”
在蘇青鸞的印象中,即便是在現代,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時候,北方每每過冬,都要提前儲存冬菜來防止沒有吃的,何況這實物儲備遠遠比不上蘇青鸞上輩子的時代呢?
其實周遭倒是有很多自然資源可以利用,不過因為大家都很窮,沒有什么多余的錢來購買腌漬咸菜肉脯的調味料——畢竟調味料都是奢侈品——只能指望秋收之后交租子剩下那點糧食。
而這些糧食又十分有限,加上要留種子每年播種,或者缺乏儲存知識造成糧食腐爛變質,才造成了很多時候食物短缺,村民被活活餓死。
蘇青鸞的設想中,通過開發本地特產發展產業鏈,能夠讓大家一起富裕起來,有了閑錢,自然有能力去修繕破舊的房屋,購買暖和的布料制衣,也能有多余的錢去買鹽巴白糖和其他香辛料,腌漬各種食物度過數月的寒冬。
“只要到了這一步,我就可以教授大家怎么腌漬各種肉類耐儲存還好吃!”蘇青鸞越說越來勁,眼睛都冒著光,不過她也沒有被沖昏頭腦,到最后轉回身看向沐行之,“但是為了防止那些富商劣紳使壞,還要里正和縣令老爺從中主持公道,到時候請行之你……”
蘇青鸞說著,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發現沐行之正用那仿佛能夠看透靈魂的深邃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自己。
他的臉容仍舊是那一副溫潤無害斯文俊秀的樣子,但此時此刻,他臉上一貫散漫慵懶的笑容,或者那些略有惡作劇興味的狡黠眸光都消失了。
蘇青鸞覺得,沐行之此時此刻的眼神特別具有壓迫感,好像是居高臨下的俯視一般,讓人透不透氣。
但是等她仔細看過去,那種壓迫的感覺倏然消失了。
不過沐行之看向她的目光仍舊十分復雜,帶著她看不懂的深意。
“……行之?”蘇青鸞小心地輕聲問道,“我的想法有哪里有問題么?”
“沒有,”沐行之緩緩搖頭,定定地看向面前容貌不過十三四的少女,“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為何青鸞想的不是偏安一隅,而是兼濟天下。這般胸懷,實非尋常人能有。”
“兼濟天下什么的……”蘇青鸞被沐行之的用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才沒有想那么虛無縹緲的東西呢。只是……”
“只是?”
“只是,自從我來到花溪村,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大家都待我很好很好,”穿越以來的點點滴滴在蘇青鸞腦中回閃,蘇青鸞眼中浮現溫暖的笑意,“對我來說,花溪村的大家是朋友,是鄰居,是帶給我溫暖的人啊……我怎么能這樣看著他們凍餓而死呢?”
所以,她才不停地奔走,只是想要保護這些能帶給她溫暖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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