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心中九曲十八彎,但是偏偏她不能問出口。
有些事情雙方心知肚明是一件事情,但是如果她率先挑明了,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率先挑明,說明沉不住氣,也就是落了下風。
蘇青鸞其實明白,從根本上而言,她所依仗的不過是這些超越了時代的,站在歷史巨人肩膀上得來的一些技藝,但是她卻并不完全清楚,對方的底牌是什么。
沐行之肯定是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是蘇青鸞并不害怕對方去查——至少從生物層面和物理層面,除非沐行之有透視眼,能夠看透靈魂不是原裝,否則絕對拿不出什么確切的證據證明她已經是“被掉包”了。
但是蘇青鸞也明白,有些時候,事情不一定真的需要“證據”。
懷疑是一顆有毒的種子,種下了,就會讓人猜疑。沐行之若是對她產生懷疑,那么他會不會對她進行“防備”,甚至干脆鏟除自己呢?畢竟她已經知道了原本身為“花溪村的蘇大丫”太多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她不確定沐行之到底打算走哪一步,偏偏又不能貿然開口問。
正當蘇青鸞表面強裝鎮定,內心七上八下的時候,沐行之卻問道:“這次給謝家那十套試賣品,你定下名字了么?”
“啊?”話題跳躍的跨度太大,蘇青鸞一愣,有點兒回不過來神兒。
“我說,你那個果子醬新系列的名字。”沐行之伸出修長而潔白的手指,在輪椅的扶手上“咚咚”輕微地敲了兩下,仿佛在提醒蘇青鸞回神,把注意力從神游狀態中拉回來。
雖然蘇青鸞不明白問什么沐行之突然停止了試探,但是她也明白,果子醬那邊還是更重要更要緊一些,于是把一些有的沒的想法從腦子里趕了出去,切換成了甲方模式:“這一次我打算把新的系列命名為‘落英’。”
“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沐行之求證。
蘇青鸞點點頭。
這句話語出《桃花源記》,是形容花瓣紛紛落下的樣子。
“看來青鸞這一次也是要在果子醬里面添一些花瓣?”沐行之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語氣卻是肯定的。
的確,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只不過……
“也?”蘇青鸞微微蹙眉,隨即明白過來:上一次“四時”系列里面,若是嚴格來說,茉莉花茶和菊花茶也是“花”呢。
“這一次同上一次不太一樣。”蘇青鸞解釋道,“同樣是花朵,鮮花和干花無論是從味道、口感還是制作出來的色澤,都是不一樣的。”
上一次,無論是茉莉花茶還是菊花茶,都是干花,而且嚴格來說也不是“落英”。落英特指的是花瓣,而茉莉花茶和菊花茶都是用整朵花風干制成的。
增添的花萼的部分,自然也會融合花萼自身特殊的味道,干擾花瓣本身柔嫩清甜的口感。
蘇青鸞是從許遠威在牛窩骨筋里面增添山楂和陳皮,才想起來還能增添果皮之類改善味道,不過實驗下來還沒有得出特別滿意的配比,倒是試驗了幾款鮮花花瓣,效果竟然十分驚艷。
果子醬被不加水分地慢慢熬煮成熟,除去多余的水分,又用碾子杵臼之類的器具研磨搗碎成細膩軟爛的果泥,這樣里面原本就富含的果糖就能濃縮到一個很可觀的程度。
而且由于野果即便是加熱煮熟之后,也是酸到令人發指,要加入很多砂糖以及適當的鹽巴調味,這樣濃稠的果醬就能夠將鮮花徹底腌漬起來。
等到鮮花完全被果子醬腌漬入味,果子醬也浸潤了花瓣的香甜馥郁或清新淡雅,才算到了時候。
不同于上一次需要把茶葉碾成細細的粉末,同果子醬一起沖泡著喝,這一次蘇青鸞竟然想要把第一炮打響,就要從“色香味”各個方面來琢磨花心思。
“味”這方面有她不厭其煩用果子醬調整試驗,這幾天她喝各種果子醬的半成品已經有些吐了,就連蘇家最愛喝這些酸酸甜甜飲品的兩個小家伙都有些膩歪了。可見蘇青鸞的“試驗”是到了多么喪心病狂的地步。
那么剩下兩方面就是外觀的“色”和氣味的“香”了。
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各種類型的香膏,蘇青鸞以前逛集市的時候就看到過,無論是花果香或者是木質香,草藥香,或者其他。
但是這種地處偏僻的小縣城,可選擇的范圍畢竟有限,好在自己這一次選擇的花瓣種類并非是什么罕見名貴的珍品,所以相對應的香膏或者線香倒也不是沒有。
無論是熏染或者是涂抹,蘇青鸞都打算把三款果子醬每一種都暈染上對應的花瓣的香型。
“不需要特別芬芳濃郁,但是能夠若隱若現讓人覺察。”蘇青鸞虛空中好像拿著一只盒子來回比劃,“但是這種香氣的濃郁程度不能喧賓奪主,畢竟果子醬才是主角。”
“那么‘色’呢?”沐行之依次記下蘇青鸞在外包裝上對于細節和造型想法的各種要求,“我想,青鸞不會單單是為了保持花朵的香味才打算使用整朵鮮花吧?”
蘇青鸞聞言點點頭:“我打算把腌漬好的鮮花和果子醬一起封存,等到需要的時候,把鮮花連同果子醬一起盛出來放置于晶瑩剔透的器皿——琉璃盞或者白玉盞都不錯——用熱水沖泡的時候,這花朵便會徐徐在杯盞內綻開。”
蘇青鸞自己當然沒有白玉盞,即便是蘇青鸞前世都用到爛大街的琉璃盞——也就是不透明彩色玻璃杯——這一世因為生產工藝不到位也是稀世珍寶,總之蘇青鸞隨意舉例的那兩種器具,雖然能夠讓花朵“開”得更好看,但是她都沒有。
蘇青鸞家只有一套白瓷茶碗,還是蘇青鸞現去集市里瓷器店買的。當然,小縣城的瓷器店,基本質量是有的,但是要說多么名貴那是絕對不可能——更何況,按照蘇青鸞的消費觀,也不可能花那個幾百兩銀子就買一套玻璃茶碗。
而之所以買沒有任何花紋的白瓷,也是為了觀察不同花瓣種類在不同溫度的開水沖泡下產生的顏色有什么不同。
而且蘇青鸞還發覺,被果子醬充分腌漬過的花瓣,吃起來也不再有鮮花瓣特有的微微苦澀,反而浸染了果醬的香甜,并且留下了花朵的芬芳。
“到時候花瓣徐徐綻開在杯盞之中,聞著淡雅或馥郁的香氣,再品一口酸甜適中的果子醬,沒有幾個貴人能拒絕吧?”蘇青鸞描繪著自己的構思,暢想著自己的果子醬能夠受到各位富貴閑人的追捧,最好是能炒出天價,達到即便是有錢也供不應求的效果。
只有這樣,“蘇記”的果子醬才能夠真正成為“高不可攀”的奢侈品,而并非尋常的吃食——即便這原料是最最不起眼的野果子醬制成的。
蘇青鸞只是對果子醬的外觀設計有大致的方向,但是卻沒有具體的方案——畢竟嚴格來說這是沐行之要面對的工作——所以她屬于想到哪里說到哪里。蘇青鸞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子沒有條理,不過沐行之卻仿佛沒有覺察一般把她每一條要求都記錄了下來。
提了一堆要求,蘇青鸞還要趁著天亮去寫招工啟事貼到村頭,不然又要往后推一天進程。雖說時間夠用,但是俗話說趕早不趕晚,謝府那種級別的“客人”已經不單單是“客人”本身的問題了。
所以本著慎重的態度,蘇青鸞不敢卡著期限的最后要求安排時間,就怕出現什么意外情況讓整個工期延遲。
蘇青鸞離開之后,沐行之把記錄著她那些要求的紙遞給松伯:“你來看看。”
松伯接過那張紙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笑道:“蘇娘子雖然年紀尚幼,倒是一把經商好手,若咱們手下那些經營鋪子的人都入這般機靈,也不至于讓人操心。”當然,該有的進項還是能保證,但是賺錢這種事情,誰會嫌棄多呢?
沐行之卻因為松伯那一句“年紀尚幼”陷入了沉思。
自從打算同蘇青鸞合作,沐行之就從來沒有停止過調查蘇青鸞。
倒也不是他多疑,只不過這位新加入的“盟友”實在是太過反常——
一方面,她的行為舉止,同傳聞之中安寧侯府收養的那位養女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天差地別;另一方面,從各處的線人回報來看,蘇青鸞的確就是之前被收養在安寧侯府的那位養女。
另一個反常的地方是,雖然蘇青鸞自稱“高燒所以忘記了前塵往事”,偏偏無論是一些新奇的知識,亦或是對某些事物的觀點,都是新穎敏銳的讓人瞠目結舌;另一方面,對于某些本來就是常識的事情,蘇青鸞又明顯表現得是一竅不通。
她這樣的狀況簡直就像是……
沐行之發揮想象力天馬行空了一下,最后得出結論——簡直就像是一位生而知之的人乍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嗤,我在胡思亂想些什么……”沐行之嗤笑一聲,否定了自己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的天馬行空的聯想。
恐怕男人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天馬行空”某種意義上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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