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丁入畝,田畝國有化,皆乃利國利民之策,所以,老臣愿意將所有的田畝土地拿出,為陛下,為大明,為天下做出表率。”
宋濂背影蕭瑟的離開朝堂后,李善長又是站了出來,看向上手的朱元璋,微微躬身道。
“攤丁入畝,乃微臣與太子殿下商議得出,所以,微臣也當拿出全部田畝,為天下做出表率。”
蕭寒也是一步踏出,看向朱元璋微微躬身道。
“老臣愿意將田畝獻出。”
魏國公徐達,鄂國公常遇春,宋國公馮勝,衛國公鄧愈,曹國公李文忠,也是彼此看了一眼,便是齊齊踏出,隨即,看向上方龍椅上的朱元璋,微微躬身道。
此刻,群臣已經震驚麻了!
這可是開國六公爵,還有功勞最甚者肅寧侯蕭寒。
他們竟然全部將田畝拿了出來?
這怎么可能?
但對于曹國公李文忠,還有肅寧侯蕭寒,朝臣覺得正常,畢竟,一個是親外甥,一個是從小養大的皇親,甚至,蕭寒還是攤丁入畝的締造者。
那對于李文忠與蕭寒的行為,群臣表示明白,但剩余的開國公爵,諸多朝臣的確想不明白。
而且,就算是拋過魏國公徐達與鄂國公常遇春,這兩個老朱的好兄弟。
難不成,韓國公李善長,宋國公馮勝,衛國公鄧愈都在為朝廷著想?
別鬧了,都是窮鬼上的位,對于田畝,那可是天生的執著,怎么可能放手?
所以,有些聰明的朝臣,已經明白了過來,這哪里是來商議,只是在奉天殿上走個流程,通知一下群臣,至于這其中的內容,恐怕朝廷頂層已經知曉。
“微臣愿意獻出田畝。”
所有的淮西勛貴,皆是由永嘉侯朱亮祖領頭,齊齊踏出一步,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行吧!
明白了,這不是朝廷頂層知曉,而是朝廷高層全部知曉,至于他們這些中層官員始終被蒙在鼓里,
那現在就面臨抉擇吧?
究竟是交出田畝,還是死扛到底?
當然,田畝不管交不交出來,對于官員們都沒有害處,反正俸祿已經提升了上去。
就算是將所有的田畝都繳稅給了朝廷,他們的日子也能富裕很多。
不過,朝廷肯定還會想盡辦法將田畝收回,畢竟,田畝土地國有化一旦提出,就代表了朝廷收回田畝的決心。
“臣等愿意將田畝獻出。”
隨即,聰明的官員已經踏出一步,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至于剩下的官員,并非愚蠢,而是因為自身的緣故,田畝能不能交出,因為,這可不是他們能做了主的。
畢竟,一來能走上朝堂,沒有一個不聰明的,但二來便是自己的身份,士族的身份,甚至要以家族的利益為重,不能擅自開口,不然,就是等于背叛家族。
“嗯。”
“朝廷不會虧待諸位大臣,咱準許,以市場最高價格回收田畝。”
朱元璋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隨即,便是看向文武百官笑著點頭道。
但同時,朱元璋的眼中,又是閃過一抹隱晦的殺意,畢竟,朝堂上還有小部分的官員,并不打算獻出田畝。
“謝陛下。”
文武百官又是齊齊看向朱元璋領旨謝恩道。
“太子,朝廷成立專門回收田畝的部門。”
隨即,朱元璋又是看向朱標,微微思索道:“至于究竟歸不歸戶部管轄,你自己拿主意。”
“兒臣前幾日便已經吩咐下去了,總攬土地田畝事宜的部門,取名為農建司,立于戶部之下,由戶部尚書呂昶掌管。”
朱標想都沒想便是看向朱元璋拱手道。
“吏部已經在抓緊調度官員,工部主造已經開始修建農建司衙門。”
頓時,吏部尚書張明善也是一步踏出,更是從身上取出一份奏章,這才看向朱元璋微微躬身道:“這是下官擬定的人員調度名單,還請陛下過目。”
關于農建司的建設,那可是朱標的密旨,張善明自然早就知道了,但朱標不開口,張善明也不敢擅自開口。
但對于農建司的建設,以及官員之間調度,張善明一直都在思索,并且已經列出名單。
“嗯。”
“不必了,全部交由太子與戶部尚書吧。”
朱元璋滿意的點了點頭,方才看向朱標笑了笑道:“太子辦事,咱放心。”
“謝陛下夸獎。”
朱標仍然謙恭有禮道。
“老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托。”
戶部尚書呂昶也是站了出來,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遵旨。”
隨即,張善明便是將奏章呈于朱標,完事才退回了隊列之中。
“風雪,對于攤丁入畝的促成,你功不可沒。”
“所以,咱決定了,封你為英國公,伱意下如何?”
等將所有的事安排下去,朱元璋方才正了正神色,更是坐正了身形,方才看向蕭寒和顏悅色道。
朱元璋話音落下,朝臣又是一陣震動。
少年封侯,古有冠軍侯霍去病,但如此年輕就可以憑功勞封公,能有幾人?
史記上下幾千年,都拉不出幾位吧?
所以,群臣說不羨慕那是假的,就比如胡惟庸的眼中,都是閃過一抹艷羨。
畢竟,大明的爵位,還是很值錢的,特別是現在還要漲工資了,那絕對是不管官職,還是爵位,還是勛官,都會上漲,所以,勛貴們的工資,都不敢想象。
但以朱元璋現在對于文臣的厭惡,想封爵,估計得干一輩子,才能獲得追封吧?
而且,關于這一點,就連胡惟庸都不例外,畢竟,想盡辦法攀上李善長,不就是因為李善長乃是勛貴之首,還有那手中的兩塊免死金牌。
“謝陛下。”
“微臣一定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用以報答陛下之恩。”
蕭寒整理了一下衣袍,便是起身,看向朱元璋,大禮叩拜,領旨謝恩道。
終于,終于,登上了這一步!
蕭寒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異性臣子能登上這一步者,如此年輕,放眼望去,上下幾千年史記,能與他比肩者,寥寥無幾。
“稱呼錯了。”
朱元璋有點不滿的看向蕭寒,輕聲道。
“兒臣知錯。”
蕭寒回過神來,微微一愣,便是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隨即,又是道。
“嗯。”
“起來吧。”
朱元璋這才滿意的看向蕭寒點了點頭道。
“恭喜,英國公。”
朱標轉身看向蕭寒,微微拱手笑道。
“謝過太子殿下。”
蕭寒亦是看向朱標拱手道。
“恭喜,英國公。”
隨即,群臣又是看向蕭寒,齊齊拱手道。
“多謝。”
蕭寒也是轉身回禮道。
“退朝。”
群臣終于等到了這聲久違的退朝,畢竟,他們都還餓著肚子,況且,今日朝中的事,都還沒有運作起來,那想來今日,應該要比平日里更忙一點。
當然,這其中最苦的就屬戶部尚書呂昶,痛并快樂,現在說的就是呂昶,不用因為戶部沒有銀子,國庫空虛而苦惱,但這銀子太多,運轉起來,既快樂,又痛苦。
但呂昶這個人可不會開口抱怨,更不會徇私枉法,且不說在大明朝堂,就算是在元朝,呂昶都是一份清流,要不然,朝廷大清算之時,呂昶為什么沒有被算在其中,不就是這個原因。
畢竟,呂昶就算是在元朝當過官,可是在歸降了朱元璋以后,那可是一心一意的為朱元璋著想,所處理諸事,也是摒棄了諸多陳規陋習,一心一意的為天下百姓做主,更是對于大局的判斷力,有著自己的那一份心得。
“恭送陛下。”
群臣目送朱元璋離開奉天殿,這才齊齊松了口氣,今日的這些事,總算是落下了帷幕,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朝廷應該要花費大力氣在攤丁入畝上,想來,應該不會再有這么累的早朝了吧?
“李伯伯。”
“您沒必要問出那個問題,可以交給風雪。”
群臣都離開的差不多了,蕭寒才看向仍然站在奉天殿中的李善長,輕聲道。
“讓天下的士族豪紳都記恨你?”
“那就憑你這薄脆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
李擅長看了一眼蕭寒身邊的朱標,方才轉頭看向蕭寒,搖了搖頭笑道:“老夫已經老了,能替你分擔的不多,但俗話說的好,人老成精,士族豪紳應該會在老夫這里,多下一點功夫,那你這小子,也能輕松許多。”
“多謝李伯伯。”
蕭寒輕輕點頭,感謝了一聲道。
雖然他并不懼士族豪紳,但李善長的這份善意,蕭寒無論如何都得感謝一下,畢竟,面對士族豪紳,那可是一股并不小的壓力。
“好好干吧,未來的天下是你們這群年輕人的。”
“老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所以,能幫襯你們的并不多。”
李善長又是搖了搖頭,看向蕭寒與朱標笑道:“但也總能讓你們沒有后顧之憂,放心大膽的干吧,就算是出了事,老夫替你小子兜不住,不是還有上位嘛。”
“侄兒明白。”
蕭寒與朱標齊齊點頭,又是拱手道。
如今的李善長雖然已經致仕,但他在朝中所積累的威望,一定可以吸引一大批的火力,所以,短時間之內,士族豪紳的手,可越不過李善長。
再者,就算李善長無法為蕭寒擺平,但以老朱疼愛兒子的性格,也絕對不可能放任士族豪紳,畢竟,這位真的準備殺人的時候,那可真的是一點道理都不可能跟你講。
“行了。”
“明日起,老夫就不上朝了。”
“中書省便拜托給你了,小心著點胡惟庸。”
“他雖然是老夫的學生,但已經走上了岔路。”
“未來的下場,老夫想都不用想。”
“但中書省的聲譽,可不能毀之一旦,這是朝廷的臉面,更是有著維系朝廷的重任,你可一定要慎重行之。”
隨后,李善長又是看向蕭寒叮囑了兩句,便是看向前方的龍椅,眼中閃過一抹感慨,隨即,便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方才躬身叩拜道:“老臣退了。”
這一聲老臣退了,道盡了心酸與英雄暮年,使得朱標心中也有點不好受,隨即,便是連忙攙扶起李善長,方才笑道:“李伯伯,不必如此,您若是想來皇宮,可暢通無阻,而且,陛下一直都在,您也一直都在,而眼前的這座天下,也會一直在,我們也會讓這座天下,更加繁榮。”
“交給你們,咱放心。”
被攙扶起來的李善長,心中閃過一抹暖意,便是點了點頭,方才從懷中取出兩塊牌子,交到了朱標的手上笑道:“老夫本來想親手交給上位,用以震懾朝臣,但今日之結局,一是再完美不過,不必錦上添花,所以,上位賜予的兩塊免死金牌,還請太子殿下,代為轉交給上位。”
“這是陛下恩賜。”
“何以奉回?”
朱標倒是有些不明其意的看向李善長。
“老夫到了這個年紀,哪里還用得上免死金牌?”
“至于后世子孫,兒孫自有兒孫福,連田畝都沒有了,還能犯什么事,就指著我這個公爵過日子了,畢竟,世襲罔替的俸祿,足夠兒孫們過活了。”
李善長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反正,按照李善長對于朱元璋的了解,還有他李善長的這些臉面與香火情,犯了一般的罪,不會致死,可你要是造反,那別說是兩塊免死金牌,就算是一千塊免死金牌,老朱該嘎你,還是得嘎你,倒不如趁這個時機,交上去,老朱一開心,未來對于李善長的兒孫,還能寬容點。
“李伯伯,收回去吧,就當成是一個念想。”
蕭寒搖了搖頭,方才看向李善長,輕聲笑道:“免死金牌,以及我們自身的爵位,那是對于我們平定天下最大的肯定,您就當成一份榮譽,留在府中吧。”
大明朝也就只有一個人擁有兩塊免死金牌,就連蕭寒,也都只擁有一塊免死金牌,但是這玩意,蕭寒扔在庫房之中,都快落灰了,完全就是當成榮譽,根本用不上。
畢竟,你該不會真天真的以為,有了一塊免死金牌,就真的可以免死罪吧?
那你多少有點不了解朱元璋的性格。
當然,胡惟庸那個蠢貨,我們暫且不提。
“嗯。”
李善長微微愣了愣,便是明白了蕭寒的意思,隨即,便是收回了免死金牌,方才點頭道:“那老夫便先留下來。”
“嗯。”
朱標也是點了點頭道。
“太子殿下。”
“英國公。”
“老臣告退。”
隨即,李善長便是看向朱標與蕭寒,拱了拱手道。
“韓國公,慢行。”
朱標與蕭寒同時作揖道。
“還得是李先生,”
“審時度勢,完全不弱于老爺子。”
看向李善長的背影,朱標又是忍不住感慨道。
“正常。”
“李先生可是奠定老爺子天下的第一功臣,可以這么說,老爺子成就了李善長,李善長也成就了老爺子。”
“要不然,老爺子想成就這一番霸業,估計還得幾年。”
蕭寒聳了聳肩,完全不在意的笑道。
“那不是還有你?”
朱標倒是瞥向蕭寒,方才輕聲笑道:“對不對,英國公?”
“別鬧了。”
蕭寒白了一眼朱標,便是搖了搖頭道:“年少封公,這可不是什么好事,估計這天下對于我的惡意,又是鋪天蓋地。”
“無非就是說你是老爺子的私生子,不然,還能怎么抨擊你?”
朱標思索了一下,便是看向蕭寒笑道:“但老爺子對你視如己出,娘對于你的寵愛,更是超過了我這個親生兒子,那些許流言蜚語,還怕什么?”
“懶得搭理你。”
“妹子,妹子,快給咱整口熱乎飯,這個早朝,差點餓死。”
剛一回到坤寧宮的朱元璋,便是叫嚷的看向馬皇后喊道:“這兩個兔崽子,幾乎就是沒完沒了,所有的朝臣都陪著他們挨餓,當然,咱最苦,本來就沒有食欲,早上就吃了兩塊糕點。”
朱元璋這一抱怨起來,幾乎就是沒完沒了,看的馬皇后又是翻了翻白眼。
“那兩個孩子就不餓?”
“況且,風雪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都一句怨言沒有,你憑什么?”
論起護犢子,馬皇后可是當仁不讓,隨即,便是看向朱元璋一陣數落道:“還有咱們家老二又犯什么錯了,你能狠下心打他三十軍棍?”
朱元璋頓時縮了縮腦袋,還是別惹馬皇后了,不然,今日可能得睡太和殿了。
“對了,王景弘,快傳御醫。”
但隨即,朱元璋又是想起了蕭寒的病情,便是連忙看向門口站著的王景弘道:“還有留住英國公,別讓他離開皇宮,直接來坤寧宮,今日,這頓罪,他遭定了!”
“遵旨。”
王景弘連忙躬身領旨道。
“英國公?”
馬皇后微微皺眉,方才看向朱元璋問道:“風雪?”
“嗯。”
朱元璋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道:“該封公了,不然,對于天下說不過去。”
“為什么?”
馬皇后還是沒想明白的看向朱元璋道。
畢竟,蕭寒已經明確拒絕了封王,那這封公的恩典,老朱就想留給朱標,但其中馬皇后也覺得沒必要,誰讓蕭寒與朱標之間的關系,那可完全就是親兄弟,未來想鬧僵的可能性都不大。
“朝堂上,風雪咳血了.”
朱元璋握住馬皇后的手,方才有些沉重的說道:“還有攤丁入畝,本來是想讓標兒擔下,但風雪又是站了出來,將這件事一肩擔之。”
朱元璋話音落下,馬皇后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