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大道223號,原西都漢唐工藝品廠家屬大院。
陳皓在路口就下了出租車,朝著大院走去。
漢唐工藝品廠本是一個國營廠子,主要業務就是仿制一些古董文物的工藝品,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文創產品,但后來經營不善,廠子就倒閉了,工人們各謀生路。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又有言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失業了的工人們總得找個來錢的路子養活一大家子吧,于是大家就把眼光放到了自身的手藝上。
賣工藝品不行,那咱們可以把贗品當真品賣啊!
五十塊錢一個工藝品瓷器他們覺得貴,你說這瓷器是明朝的,賣他們五十萬,他們還要謝謝你。
于是,有手藝的大師父開始造假,手藝不到家的徒弟們開始組局販假,幾年間竟然形成了一條完善的產銷一條龍的假古董倒賣基地,日子竟然過的比廠子還在的時候要更紅火些。
但好景不長,這樣的有組織行動自然引來了官方的注意,很快就受到了專項打擊。
而在那次打擊中,不少人都得到了帽子叔叔的饋贈——亮銀連體手鐲一對,去了一個修身養性的地方。
但也有例外,比如魏方平!
這個魏方平,一開始就覺得和大部隊一起活動目標太大,所以向來單干。萬一被人發現找上門來,他也是態度良好,立刻退款,絕對認賬。因此雖然難免會進去幾次,但也不算重罪,每次關的時間都不長,總歸也混了個平安。如果不是他本人吃喝嫖賭一樣不落,那日子早就過到天上去了。
只是這么小心的魏方平,到底是碰了什么東西,才讓自己小命嗚呼,靈體也變成傷人的邪靈了呢?
想著自己搜集來的信息,陳皓走進家屬院的大門。一進院門,就看到靠西方的角落里搭著一個靈棚,靈棚外坐著兩個披麻戴孝的小孩,正在那玩手機。
陳皓走近那靈棚,看了眼外面擺放的花圈,心中便有了數。
果然,這是魏方平的靈棚。
看樣子,魏方平去世也才沒幾天。
略微做了個心理鋪墊,陳皓醞釀了一下情緒,把這一輩子難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直到雙眼濕潤,這才一臉“無助”地看向靈棚,聲音顫抖,腳步蹣跚。
“魏老師~”
“我來晚了~~~”
……
“我和魏老師是忘年好友,嗯,網友。”
“就在我自暴自棄的時候,是魏老師的諄諄教誨,讓我拾起了活下去的勇氣。”
“魏老師對我幫助極大,他和我約定,等我考入西都大學,就是我和他的相見之日。”
“可是……”
靈棚內,面對著魏方平的遺孀,陳皓偏過頭,目光落在靈棚正中的那口棺材上,淚眼婆娑,傷心欲絕地說道,“我考過來了,可是魏老師,您怎么走了……”
“好孩子,別哭,別哭。”聽著陳皓那凄慘的哭聲,魏方平的遺孀也被勾起了傷心,一邊拍著陳皓的肩膀,一邊勸慰道,“是我家老魏命不好,見不到你一面。”
“好了好了,人已經不在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阿姨說,阿姨能做的,一定幫你。”
陳皓搖了搖頭,擦擦眼淚,說道:“阿姨,之前魏老師還說他身體不錯,怎么突然說沒就沒了?是有什么意外嗎?”
魏妻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我也不知道啊。”
“上個禮拜還健健康康的呢。”
“我尋思著,可能是前段時間累著了,引發了什么問題吧。”
陳皓那滿是淚水的眼中光芒一閃,連忙追問道:“累著?魏老師做什么了?”
魏妻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陳皓那真摯的面容,開口說道:“你應該也知道你魏老師是做什么的。”
陳皓點了點頭。
魏妻繼續說道:“不怕小陳你笑話,老魏他有些不好的習慣。”
“去年他不知怎的,欠下了一大筆賭債,我們是連年三十都沒過好。”
“后來開春的時候,老魏說他接了個大活。”
“老板是木奉國那邊的人。”
“木奉國?”陳皓暗暗記下了這個信息,這是炎夏東邊的一個小國,因為歷史和文化的問題,與炎夏頗多齟齬。
“老魏說,那個老板很大方,讓他幫忙做一些工藝品,等完成以后,就能把債全還了,還能剩下一大筆。”魏妻繼續說道,“老魏就開始沒日沒夜地做啊!”
“老魏也說過,那個老板要求太高了,還指定只能他一個人做,其他人的手藝老板不相信。”
“就這樣,老魏一口氣不眠不休地做了六個月,總算如期交貨,把錢拿回來了。”
“肯定就是那個時候累出毛病來了……”
此時陳皓心中已經推測出了一整個真相來。
事情應該是這樣:木奉國的那個老板利用魏方平制作了假文物,然后用假文物去套取暴利。但是為了不讓假文物的信息透露出去,所以他選擇利用古靈物的力量殺死了魏方平。
嗯,很合理。
“阿姨,你知道那個木奉國的商人叫什么名字嗎?”陳皓問道,但看到魏妻疑惑的眼神,連忙解釋,“您不要誤會。我就是想著,能不能從他手里買一件魏老師的作品回來,給自己留個紀念。”
魏妻聞言,又是感慨了一聲:“有心了。”
“我聽老魏說,好像是叫什么白樸。”
“不過人家做生意的,你想買回來肯定要被宰一刀。我家里還留了一些他之前做的東西,你要喜歡,挑一件帶回去。”
陳皓連忙道謝。
就這樣,陪著魏妻又聊了一會后,陳皓起身告辭。
在回去的出租車上,陳皓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王導師的電話,跟他說了關于這個木奉國商人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測。
“白樸未必是真名。”
“可以從資金往來上看看能不能追查到對方。”
“我覺得他的嫌疑很大。”
電話那邊王導師沉默了片刻,說了聲“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
翌日。
陳皓正在醫院探望昏迷的師母,王導師的電話便打了過來。陳皓走出病房,接通電話。
“喂……”
“陳皓,你昨天說的那個事情我們去調查了。”
“白樸是假名,他真名叫做金洪范。”
“但是最近一年,他從未離開過木奉國。魏方平的死應該和他沒關系。”
陳皓皺眉道:“那他可以請人來殺魏方平啊……”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如果他是兇手,那怎么解釋1073號事件中其他化作邪靈的人呢?”
“他們和金洪范可沒有絲毫的關系。”
陳皓沉默了片刻,說道:“王導師,可以將整個1073號事件的卷宗給我一份嗎?”
“沒問題。”王導師答應得十分爽快。
……
岐王宅。
一座院落中,王導師掛斷電話,他身后傳來一句聲音透亮的女聲。
“你好像對這個新人很感興趣。”
“我們的思維有些僵化,一直停留在先尋找古靈物的思路上。”王導師一邊說著,一邊找到1073號事件的文件夾,發送給陳皓,“他從另一個角度做一些思考,也是不錯的。”
“不止如此吧。按道理,他得加入我們,才能獲得功勛。”那女聲中帶著一絲笑意,“你這是變著法的給他塞獎勵呢……”
王導師轉過身,望著對面的女子,眼中帶著藏不住的寵溺,笑道:“這個小狐貍啊,在耍心眼呢,以為瞞得住我。”
“在茶館里我稍稍感應,就知道他已經照見靈魂壁壘,提前看到了內景地。”
“滿打滿算,才幾個小時,就感應到精神力,還照見了靈魂壁壘,這是天才啊。”
“照顧一下,總沒錯的。”
那女子輕聲說道:“但他不愿意說,豈不是對是不是加入我們還有遲疑?”
王導師無所謂的擺擺手:“他不說我們又不是看不出來。”
“以前也有這樣的孩子,非要藏拙,什么都不說。當我們這些老人看不出來嗎?”
“小家伙現在不想說,沒關系。”
“我給他機會,讓他多了解一些,多接觸一點,日后做決定的時候,也有更多的參考。”
說到這,王導師露出玩味之色。
“我炎夏五千年悠悠傳承,可還有不少重器國寶沒有鏈接人呢。”
“若是他將來選擇與我等同行,問道而戰,我倒有些期待那個將和他產生共鳴的,究竟是哪一件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