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滿堂

第三一零章 巧遇

皇后親派了一名小太監送蘇容出宮。本來皇后讓人安排了轎子,蘇容不愛坐轎子,寧可自己走,故而小太監提著燈,蘇容撐著傘,向宮外走去。

剛走出不遠,恰巧遇到了珍貴妃的儀輿。

以蘇容南楚王女不算是秘密的身份,自然不必避讓,但她是走路,人家是乘坐儀輿,她還是讓到一旁。

儀輿走到近前,珍貴妃挑開簾幕,吩咐道:“停下。”

儀輿瞬間停下。

珍貴妃探出頭,看著蘇容,笑問:“可是蘇七小姐?”

蘇容含笑而立,“正是,貴妃娘娘。”

因珍貴妃身旁伺候的人多,儀輿停下后,宮女太監們手里的罩燈把四處照的十分亮堂。蘇容可以清楚地看到珍貴妃姣好的容貌,真真是明艷照人。一點兒也不像比她大了十多歲的女人。

珍貴妃下了儀輿,站在蘇容面前,“本宮前兒遠遠瞧見蘇七小姐與夜二公子一起出宮,奈何不湊巧,沒說上話,今兒趕得巧,碰上了。”

她仔細打量蘇容,“陛下的書房里,收著一幅畫,你與珍敏郡主長的可真像。”

蘇容拿不準她這句話的意思,微歪了一下頭,“多謝娘娘告知,我家里早已沒了我娘的畫像,舅舅手里既然有,改日我去討要過來,他應該是會給我的吧?”

珍貴妃頓了一下,笑著搖頭,“這本宮就不知了,陛下待珍敏郡主姐弟情分重,興許會舍不得。”

蘇容很大氣地說:“那給他收著也行,反正我與我娘也就只剩下小時候的一點兒記憶而已,我們的母子情分不過幾年,的確是不如我娘與舅舅自小長大十幾二十年的姐弟情分重。”

珍貴妃笑著道:“倒也不是這樣說。”

她看著蘇容,“七小姐這是要出宮?天色已這般晚了,怎么不在宮里住下?”

“皇后娘娘是留我了,但我不習慣,還是宮外更自由些。”蘇容直言,“娘娘這么晚了,沒待在宮中,是要去見舅舅?”

珍貴妃頷首,臉上染了一抹薄暈,“陛下召見本宮。”

蘇容明白,就是今兒皇帝翻了貴妃的牌子嘛,要她侍寢嘛,她見珍貴妃身上穿的極少,很妥帖地建議,“貴妃娘娘穿的這般少,趕緊上儀輿吧,改日我去娘娘的宮里尋您說話。我聽皇后娘娘說,您是一個極好的人,在宮里,她與您最合得來了。”

“是皇后娘娘心懷大度。”珍貴妃沒立即走,目光落在蘇容身上的白狐裘披風上,主動說起,“兩三年前,本宮得知太子殿下手里攢了不少白狐皮,想討要過來做一件白狐裘的披風,太子殿下沒應我,沒想到如今倒是大方,送給了七小姐。我還當真以為,他是要留著給未來太子妃呢。”

蘇容眨了眨眼睛,“我是太子殿下新認回的表妹,大約是血緣的緣故?才有這個榮幸?”

珍貴妃笑,“興許是,這白狐裘的披風,可真好看,尤其是你這樣的小姑娘,穿在身上,嬌俏極了。”

她似乎也覺得冷了,打住話,“你既不留在宮里住,那趕快走吧,是本宮耽擱你了,這天冷得很,可別凍著,尤其是你連個手爐也沒帶……”她說到這里,立馬將手里的手爐塞給蘇容,“本宮的手爐給你吧!”

蘇容剛要推辭,她抬手攔住,“本宮就幾步的路,你出宮卻要走很久的路。拿著吧!別跟本宮太見外了。本宮也不能讓陛下等太久,改日你去我宮里,我們再敘話。”

她說完,上了儀輿。

蘇容只能道謝,“多謝貴妃娘娘!”

珍貴妃笑著對她擺擺手,儀輿起駕,浩浩蕩蕩走了。

蘇容捧著手爐,掂了掂,很有分量,也很暖,她一手抱著手爐,一手撐著傘,尋思著珍貴妃是當真與她這么巧的巧遇,還是故意試探她。

她回身問小太監,“后宮里的娘娘們侍寢都這么早的嗎?”

小太監立即回:“別人不早,但貴妃娘娘往日里的確都這么早。每日到貴妃娘娘侍寢時,陛下都會早早處理完朝事。”

蘇容懂了,這是貴妃娘娘身為寵妃特有的待遇。

小太監送蘇容來到宮門口,瞧見沈府的馬車,小太監囑咐蘇容小心些,這才原路返回去了。

蘇容上了馬車,見車內坐了蘇行則,愣了一下,訝異,“大哥?”

馬車內掌著燈,蘇行則捧著一卷書在讀,見到蘇容,他點點頭,“左右無事,聽聞你一日都在宮中,不太放心,過來接你。”

蘇容無奈,“宮里雖然吃人,但也還不至于吃了我,鳳凌也在宮里,大哥不必擔心的。”

蘇行則看了她一眼,“近來你身邊,實在是太安靜了,保不準想殺你的人,在憋什么大招。”

蘇容誠心建議,“大哥,操心太過容易使人老,依我看啊,你就是閑的。不如趁著如今有空閑,你也趕緊娶妻?”

蘇行則臉一黑,沒好氣,“你當我樂意來?你嫌我管得多,我又不是不知道。”

蘇容看著他,聽他這話今兒來接她似乎不是本意,問道:“那誰讓你來的?沈伯母?”

蘇行則剜了她一眼,“不是,周顧。”

蘇容默了一下。

蘇行則見她沒了聲,依舊有些氣不順,“我關心你還有錯了?你就非要沒人管沒人理才行?身在福中不知福。”

蘇容摸摸鼻子,討好地笑,“我也不是不識好歹,這不是大雪天的嘛,你在屋子里待著多好?這車里就算放了暖爐,也沒屋子里暖和啊。”

蘇行則哼了一聲。

蘇容不敢惹他,“好好好,大哥,是我錯了,你關心我是我的福氣,我不該不識好歹,你別生氣。”,他想說手爐給你用,但想到這手爐是珍貴妃給她的,給她大哥不適合,還是算了,便將手爐擺弄著說:“你看這手爐,漂亮不?珍貴妃送我的。”

蘇行則其實也沒生氣,聞言瞅了她手里的手爐一眼,蹙眉,“怎么收了珍貴妃的東西?”

“剛剛出宮的路上碰到的,她見我沒帶手爐,強塞的。”蘇容簡單提了遇到珍貴妃,都說了什么話,然后嘖嘖道:“若我到了她的年紀,還能像她一樣,依舊是個美人,我做夢也要笑的。”

蘇行則沒見過珍貴妃,不好評價,看著她身上的白狐裘披風問:“她跟你提起向太子殿下討要過白狐皮是什么意思?”

“誰知道呢,大約覺得,我從別人嘴里聽說,不如她自己說給我聽。”蘇容打了個哈欠,“這查案真不是人干的活,累,怪不得瑞安王半途要病倒。”

蘇行則點頭,看著她眉眼顯而易見地疲憊,嘆了口氣,“累就睡會兒吧,回府后我喊你。”

蘇容點頭,伸手拿了個抱枕枕在頭下,身子一歪,躺在了車上,閉上了眼睛。

蘇行則看著她卷成小小的一團,還是個小姑娘,跟小時候一樣,好笑地搖搖頭,重新拿起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