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辦?”路辛夷實在想不到方法,若是店家咬定見官,她的身份豈不是要暴露?
那森眉頭一皺,若是要見官,他不暴露身份怎么逃脫?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一個字。
“跑!”
趁著那店家還沒反應過來,那森一把抓了辛夷的手,二人朝著街道盡頭跑去,一路上,躲過無數小孩女人,碰到壯漢的時候,那森就順勢一把將辛夷攬到自己這邊。
好幾次,險些打翻街邊商販的東西,多虧了那森身手敏捷。
待二人氣喘吁吁地跑到一處幽靜處,辛夷看向來時路,見沒人追上來,喘著粗氣道:
“這店家未免也太遲鈍了些,現在都未發覺,害我們白白擔心!”
那森叉著腰,見小姑娘面色潮紅,不由得哈哈大笑,笑一通,見辛夷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己,才憋著笑,道:
“想來,應該是巴圖早給了吧!”
路辛夷這才恍然大悟,夜市小吃,不都是先給錢后拿東西的嗎?
她揚起手便想狠狠給那森來一下,但見這家伙身子強壯,想來打他一拳,疼得還是自己,便挑著唇,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
“金輪小小年紀,倒也學會了騙姐姐?”
若論歲數,她比那森大一歲。
果然,被一只手撫上面頰的那森像被封印了一般,雖然表面上看著不動聲色,但身體即刻僵硬著,眼神也一動不動地望著辛夷。
“姐姐。”
他著了魔一般地,用漢話說出了那兩個字。
辛夷面上一紅,急忙想撤回手,卻不料,那森臉一側,順勢咬上了她的大拇指,隨即,一只手扶上她的手腕,一枚吻,輕輕落在她掌心。
辛夷大驚,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揚起手便落在那森面上一個巴掌。
“放肆!”害怕自己的巴掌來得莫名其妙,她收回手,又趕緊加上了這一句底氣不足的責罵。
那森倒也沒有躲,只是側著臉,舔了舔嘴角的淤血,立在原地,又轉過頭看她。
“金輪,你喝醉了。”說著,她提著裙子便要走,卻聽到身后幽幽地傳來一句:
“你想走……便走,你想摸……便摸,只有你許的道理,卻沒有我……反擊的道理嗎?”
辛夷咽了口唾沫,只好定了神色,賠罪道:“在下方才確實貪杯了,冒犯了公子,實在該死,今日之事,算我欠閣下的,日后必定奉還!”
說罷,她提著裙子匆匆消失在月色之中。
那森摸了摸臉上的傷,望了一眼那暮色中匆匆的身影,暗道:“倒是好大的勁,景國女子,也夠勁兒!”
路辛夷一路順著大路回去,因為身邊沒有肖叢保護,走過黑洞洞的街道,心里也不免有些發怵。
這月國王子,不是不近女色嗎?
一只突然竄出來的野貓嚇得她驚呼出聲,回頭一瞬,卻見那森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她心里頓時明白了,他不敢上前,是怕她尷尬,跟在后面,是怕她不安全。
路辛夷心中稍安,但想到今夜的種種,還是覺得有愧于淞,便也只好裝作沒看見,進了酒樓,便直奔涂山淞的房間去。
淞的房間卻空空如也,路辛夷在床上坐著等,等著等著,實在倦意來襲,便抱著有淞的氣味的被子睡著了。
夜半,淞推門進來,洗漱完畢后,摸著黑尋床去。
只是這床才剛靠近,一股子酒氣便沖向了他,他皺了皺眉頭,取了等來看,見辛夷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床上。
涂山淞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俯身將辛夷抱起,準備將她抱回自己的房中,怎知這家伙突然在懷中亂蹬著腳,嚷嚷道:
“叫涂山淞來見我!他為什么還不趕緊深愛本公主!”
涂山淞眉頭微微一皺,這家伙明明一杯就倒,但還是自大貪杯。
他正想著,今日便把她放下就好,卻不料,下一秒,自己的領口突然被抓住,路辛夷睜著眼睛,盯著他。
“喂,我在問你話,你為什么不回答我?”
淞有些發怔,但還是咽了口唾沫:“裊裊想問我什么?”
“為什么涂山淞還沒有深愛我?”
他眼眸低垂:“何以見得?”
路辛夷嚷嚷道:“若是他愛我,我的任務便早已完成了,何至于現在還困在原地!”
任務?淞有些不解,但只當她是酒后說胡話,便也沒有過多在意,抱著路辛夷,便一腳踏出房門。
此刻酒樓中燈火還未滅,這樓中的人們貪夜,至今沒有回房中休息。
但喝酒的眾人其實早已紛紛醉倒,手里拿著酒壺,在桌子上醉得早已不省人事。
燈火太過晃眼,路辛夷抬起胳膊去遮擋燈光,淞捏了個心訣,一層紗布罩在她眼睛上,為她遮擋了大部分光線。
等快要走到辛夷房門的時候,聽見幾個人打趣逗樂的聲音,淞心下已經將來人猜到,但腳步并沒有一絲變化,在轉彎處,遇到了那森一眾人。
見涂山淞面色不悅,那森也自知理虧,他向身后使了個眼色,巴圖欠身告退,只留下憫翁一個,涂山淞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說了句:
“閣下擋著路了。”
憫翁翻譯過后,那森微微一笑,從腰間解下金牌,道:
“兄臺覺得我擋路礙事,不如將懷中之人,讓給在下。”
淞抬眼看了那森,輕笑一聲:“閣下怎么能自大到這種地步?”
那森見對方一眼都沒看自己手中的金牌,也自知無趣地丟給一邊的憫翁:
“倒也不算自大,只是兄臺既然無意這裊裊,何妨做個順水人情,讓我帶她回月國?屆時兄臺得了自由和富貴,我得了佳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涂山淞笑著搖了搖頭,那森皺眉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是個直人,并不知這世間的情愛之事,還要來參與一番,我更笑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個圈子里,倒自以為勝券在握。”
說著,他暗自催動靈力,那森憫翁兩個只覺得一股子力量推開了自己,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涂山淞已經抱著辛夷遠去了。
一腳踢開門,肖叢早已在房中等候,她見淞抱著辛夷回來了,急忙起身:“公……大姐怎么又貪杯了?”
淞沒有理她,而是徑直將辛夷放到了床上,待起身后,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領,松了松腰帶,回看向肖叢。
涂山淞從不與他們這些下人多說,再加上他是個沒正式舉辦典禮的駙馬,因此,一眾下人們也沒怎么把他當回事兒。
肖叢也沒意識到他的不對勁,只顧著上前查看辛夷,怎知涂山淞突然伸出胳膊攔著她,質問道:
“為什么把她一個人丟在那里?”
肖叢一時間難以說明,只辯解道:“我……我當時被眾人攔住了,我……”
“派你去是做什么的?”
肖叢一下子跪倒在地,卻是對著辛夷:“叢自小肩負保護公主大任,未有一刻敢懈怠。”
淞不說話,只等著肖叢又道:
“今是叢的失職,愿受一切責罰。”
淞冷笑一聲:“只怕你受再多責罰,也難換她今日片刻!月國那幾個,都是一等一的勇士,便說不是勇士,就是尋常人家的男子,她也招架不來!若是你不能助她完成什么沒意義的任務,便趁早帶著她回府中呆著去,別出來添亂!”
說罷,他轉身拂袖而去,只是剛要離開,卻見門外倏忽閃過一個黑影。
什么人?涂山淞急忙跟出去,按理來說,此人就算是有一等一的神功,也比不上有靈力加成的淞。
可那人腳步竟是這樣快。
只見那人穿過回廊,直往叢林深處去,涂山淞一路緊跟,終于在一片密林中追上。
身著一黑衣斗篷,看背影卻多幾分消瘦,像是個女子的身量。
那人停了腳步,笑道:
“駙馬這一場戲倒是精彩的很,若我也不知情,倒真以為駙馬公主情真意切,是個熱心腸體貼的。”
淞捏了捏拳頭,只見那人將頭上的斗篷撤掉,雖然是背影,但從她的頭飾上,明確可以看出此人乃是京中貴女。
“只是不知道,如果公主知道她心心念念處處維護的駙馬做的那些事,心中會有什么感受?”
淞雙眸緊盯著來人,喉結上下滾動:“你是誰,又想說什么?”
那人緩緩回頭,面上笑意不減。
是她?淞神色稍緩:“我還當是誰,怎么,雅茗郡主夜里不在府上休息,一個人跑來著荒郊野嶺,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雅茗笑了笑:“涂山淞……哦,不對,應該是涂山公子,這就不勞您費心了吧?怎么,恢復靈力的您,現在不也硬氣了不少嗎?”
涂山淞面色嚴肅,雅茗緩步上前,褪去最外層的黑色斗篷,露出一身的狐裘,走過淞的身邊,笑意盈盈:
“如今景國朝不保夕,淞公子打算回青丘,公主既有了青丘可以作為退路,那月國王子又向她伸出援手,難道公子以為,我們就是個該死在這景國的嗎?”
淞的視線劃過她的狐裘,微微開口:“所以,你投靠了楚國?”
雅茗冷笑兩聲:“天下傾頹,自保是人之常情。”
“與虎謀皮,賣主求榮者,大多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