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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佯攻
雖然是在行軍途中,但是在送出三盆狗血之后,何苒一直在關注金陵的情況。
金陵城沒有令她失望,果然亂起來了。
而且躲在幕后的人也終于現身。
從上一次何苒查抄皇帝與錢家的資產開始,何苒便感覺到有一只無形的手探進局中。
可惜驚鴻樓在金陵城中的釘子一直沒能查出這個隱于幕后的人。
何苒決定將皇室丑聞公布于世時,便猜到一定有人會利用這件事改動朝局。
只是何苒沒有想到,這人會是定國公。
前世,她對定國公府的印象是很好的。
大多勛貴現在還是第二代,比如延安伯府,也只有定國公府和武安侯府是第三代。
第一代武安侯名叫陸青安,他是李錦繡的公爹,陸屏南的祖父。
陸青安早年落草為寇,打劫一個商隊,并將商隊里的武師抓到山上,老定國公荊大山便在其中。
陸青安器重荊大山,給了他一個山頭,后來二人又一起投奔周池,立下汗馬功勞。
荊大山雖然出身草莽,卻娶了一位出身世家的妻子,這便是孟老太君。
孟老太君現在還活著,已經九十多歲。
從荊大山開始,荊家高娶便成了家規。
荊家的媳婦全部都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嫡女。
俗話說好妻旺三代,荊家的子弟文武雙全,在開國勛貴中都是出類拔萃的。
自立朝以來,無論龍椅上坐著的是哪一位皇帝,定國公府都能穩如泰山,游刃有余。
何苒想到這些,微微瞇起眼睛,定國公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殺柳山河,幽禁皇帝,顯然早有準備,就是不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么。
當皇帝?
何苒搖搖頭,她有一個直覺,定國公真正的大招還沒有放出來。
她對小梨說道:“告訴秀姑,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查出定國公與柳山河的恩怨,朝堂上擺在明面的那些就免了。”
轉眼又是幾日,陸臻和江濤先行到達亳州,魯云成站在城樓上,透過千里眼,看著遠處如同浩瀚江水奔涌而來的軍隊。
就是剛剛,魯云成收到了來自金陵的消息,皇帝竟然被軟禁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潑在魯云成頭上。
為什么會這樣?
他坐了幾年的冷板凳,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有了出頭之日,你卻告訴我要換皇帝了?
老天爺這是在耍他嗎?
消息來的太過突然,魯云成一時之間亂了方寸。
“苒軍距此只有十里了,將軍,下令吧!”
幾名副將磨拳擦掌,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他們無法理解,主將昨天還興奮得恨不能立刻打起來,為何今天卻像是老了二十歲,滿臉滿眼都寫著疲憊。
魯云成深吸一口氣,放下手里的千里眼,抽出佩刀,手臂抬了抬,又放下,最終,他咬咬牙,終于將佩刀高高揚起。
“眾將士,隨本將御敵!”
苒軍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到了城下,一張張淌著汗水的年輕面龐,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芒,為首的兩名青年將軍,風塵仆仆,臉上已經褪去青澀。
一駕駕火炮車推到陣前,這是董近真到工部之后主持打造的,用的便是賣新帝私產換來的銀子。
這種火炮借鑒了紅毛人的火炮,比不能移動的傳統火炮輕便,相比紅毛人的火炮命中率更高。
何苒給這種火炮命名為奔雷。
首批二十駕奔雷炮,何苒都給陸臻和馮贊分了。
這也是奔雷炮第一次用于實戰。
陸臻騎馬佇立于中軍之中,心情卻很平靜。
他早已不是昔日那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少年。
他望著轅門之上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微微一笑。
那是魯云成吧。
看來魯云成已經做好準備,那就不用罵陣了,直接開打。
一聲沉厚的鼓聲響起,如同叩在每個人的心里。
陸臻手中紅旗猛然揮起,清冽的聲音如冰河乍裂:“奔雷炮,攻城!”
轟隆一聲巨響,將正在觀望的魯云成嚇了一跳,這是火炮!
接著,又是幾聲炮響,堅固的城墻從中間裂開一道大縫,最后一聲炮響之后,城門被打開了。
趁著火炮手裝火藥點火的空隙,一隊兵馬從城門中疾馳而出,朝著最前方的奔雷炮沖了過去,一名火炮手被長矛挑起,漫天鐵箭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如同一張大網,將奔雷炮和火炮手攔在網外。
沒有了炮火的助力,戰馬嘶鳴,刀劍相搏,下一刻,奔雷炮再次發奔,城墻上火光熊熊,苒軍的士兵們推著云梯車涌向城墻,厚重的城墻籠罩在硝煙戰火之中。
城樓上的鐵箭紛紛揚揚,漫天飛灑,一道炮火瘋過,十幾名弓箭手倒下去,炮火之中,苒軍的云梯靠上城墻便被推開,帶著鐵爪的繩索拋上去,幾名臂力超群的士兵借助繩索攀上城墻,手中長刀揮出,為云梯上的同伴掃平道路。
一輪箭雨之后,出城御敵的兵馬已經所余無幾,江濤催馬迎上,幾個回合斬下領隊將軍的頭顱,高高揚聲,挑釁地看向城樓上還在拼命抵抗的兵士。
又是一陣箭雨過后,收兵鑼聲響起,苒軍士兵帶著云梯向后撤去,奔雷炮再送一程,火光之中,苒軍鳴金收兵。
直到四周終于安靜下來,魯云成才一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剛剛一番炮火,差點就轟到他頭上。
“奶奶的,咱們讓陸臻那個逼崽子給耍了,搞這么大的陣仗,只是佯攻!”副將罵道。
是啊,是佯攻。
魯云成咬牙切齒:“苒軍什么時候有了這種大殺器,以前沒聽說過啊。”
副將說道:“估計是從紅毛人那里買的,末將聽說紅毛人有這種火炮。”
魯云成搖頭:“不可能,哪怕何苒有路子向紅毛人買這種火炮,那這火炮是如何從紅毛國送到京城的?無論是走海上還是走絲路,哪怕是進來了,也送不到京城,半路上就被劫了,你還以為這天下全都是何苒的?”
副將一想也是,從海路也好,還是走絲路也好,想要避開路上的盤查難如登天,再說,這是火炮,可不是小東西,這么大又這么多,怎么隱藏?
想不通的事,就不用想了,現在他們要面對的是,陸臻手里有這種想推到哪里就推到哪里的火炮。
今天只是佯攻,說白了就是立威,嚇嚇他們。
可是明天呢,后天呢?
陸臻不可能次次都是佯攻吧。
他們只是肉身,難道要用肉身去抵抗這些火炮嗎?
魯云成在聽到金陵城里傳出的消息之后便方寸大亂,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與陸臻一搏,沒想到陸臻還給了他這么大的驚喜。
不,是驚嚇!
這一夜,亳州城里無人安眠。
城外二十里,江濤想到今天的戰事,哈哈大笑。
“你猜,魯云成那老小子這會兒是在哭呢,還是在罵娘?”
陸臻冷哼一聲:“哭是不會哭的,在罵我吧,可能還要連我爹和我祖父一起罵,他也算是我祖父的門生了。”
江濤:“狗屁的門生,不就是你們陸家養的狗嗎?看看你們家,連狗都養不好,要是在我們關外,還不讓人笑掉大牙,誰家養的狗會咬主子啊。”
陸臻:“你今天話有點多,像個碎嘴子,很討厭。”
江濤:“好,有你的,絕交!”
說完,江濤就去專心致志地烤肉了。
肉烤好了,絕交結束,江濤問道:“金陵那邊有新消息了嗎?”
陸臻搖搖頭,不管那么多,今天吃飽喝足,養精蓄銳,明天繼續打。
次日天還沒亮,江濤便帶人在城門前罵陣了,一邊罵一邊笑,這城門是連夜修好的吧,可惜城墻一時半刻修不上,已經被炮火轟出裂縫了。
魯云成幾乎一夜未睡,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是剛剛閉上眼睛便被叫醒,天還沒亮呢,苒軍就來罵陣了。
“罵得很臟,第一次見到罵陣罵得這么臟的。”
魯云成皺眉,真是沒用,不就是罵陣嗎,也值得拿出來說說。
可是很快,魯云成就領教到江濤那別具一格的罵陣了。
其實也是因為魯云成已經多年沒有領兵了,但凡是和陸臻江濤打過仗的,全都知道他們罵陣罵得臟。
市井無賴也就這樣了。
魯云成只聽了幾句便火冒三丈,他什么時候變成陸家養的狗了?
狗就狗吧,居然還是沒閹割干凈的狗。
江濤說,狗要閹了才能長得又白又胖又聽話,可若是閹了卻沒閹干凈的狗,雖然也能長得又白又胖,但是不聽話,不但不聽話,而且還慫,一條好閹狗,變成了慫包蛋子。
江濤生怕大家聽不明白,還特意提起魯云成的大名,魯云成就是陸家那條沒有閹割干凈,最后變成慫包蛋子的狗。
魯云成大喝一聲:“打,給我打,提江濤的腦袋來見我!”
一陣人馬從城門里沖出來,江濤早就跑沒影了,迎接他們的是火炮。
和昨天不同,昨天火炮只打城門和城墻,今天的火炮只打人,十門火炮齊齊對準這隊人馬,眨眼之間,便被打得支離破碎。
魯云成站在城樓上,看著那一地的尸體,只覺喉嚨一陣腥甜,他運氣壓下去,可卻腦袋嗡嗡。
但是陸臻沒有給他休息喘息的時間,進攻開始了。
又和昨天一樣,一輪炮火之后便是箭雨,只是今天的箭雨和昨天不同,今天換成了火箭。
火箭上涂了油,箭落到城墻上便迅速燃燒起來。
一支火箭擦著魯云成的肩膀飛過去,雖然隔著鎧甲,魯云成仍然感受到一股炙熱。
云梯車推過來,苒軍在火箭的掩護下開始攻城,與此同時,昨天半夜剛剛修好的城門再一次被炮火攻開,只是今天和昨天不同,昨天苒軍在這個時候已經鳴金收兵,可是今天,他們開始向城門里沖擊。
長長的城門洞里,苒軍與守城軍展開廝殺,一名小兵沖上城樓,大聲說道:“主將,城門守不住了!”
魯云成面沉似水:“隨我來。”
第一批苒軍從城門洞里沖出來時,便看到擋在前面的一隊人馬。
為首的便是魯云成。
看到那碩大的魯字,苒軍高聲大呼:“魯云成在此,殺啊!”
嘶殺聲中,陸臻策馬殺入,手中大槍向著魯云成刺去。
江濤在一旁大喊:“小陸,姓魯的是你家的狗,他歸你,我們就不和你搶了。”
魯云成氣得想要殺人了。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說他是靠著陸家發跡的。
可是現在,這兩個逼崽子索性說他是陸家養的狗,尤其這當中一個還是陸臻,他如何能忍?
“果然是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讓老子替你爹好好教訓你!”
陸臻冷笑,他自幼便與父母親緣冷淡,養在祖母身邊,小時候和人打架,有人罵他有娘生沒爹教,他便撲上去和人打個你死我活。
那時,他最恨的就是這句話。
想來魯云成也是知道的,那時魯云成絞盡腦汁想要討好陸家,陸家的每一個人的喜好,魯云成全都知道,又豈會不知道他和人打架的那些事。
所以到了戰場上,魯云成便用這句話來刺激他。
魯云成還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京城里的魯莽少年。
可惜,他早就不是了。
經歷過戰火的洗禮,無數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身上的傷疤便是他的勛章,每一次的勝利都是他成長的標志。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比那句話更加可怕。
到了今時今日,他豈會因為一句話便方寸大亂?
若是真的如此,他現在也不會站在這里,他早就死了無數次了。
也就是魯云成這種把心思全都用在阿腴奉承,投機取巧的人,才會以為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停步不前。
陸臻冷笑:“魯云成,我看你是太閑了,這些年哪怕你和市井混混多打幾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自以為是,魯云成,你廢了,你把你自己養廢了!”
魯云成一怔,他廢了?
這是什么話?
他怎么可能廢了?
而且這還是從一個黃口小兒嘴里說出來的話。
魯云成惱羞成怒,掄起手中的大刀,便向陸臻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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