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西野堇這話實在是出人意料，令瀧澤佑也半晌無言。
這只小學生的三觀絕對是扭曲了。
什么叫做用石川給他的錢娶她媽媽？
先不提包養這事兒，按理說正常的三觀，聽聞這種事情之后，不該讓他離她母親遠些么？
瀧澤佑也難以回復這等話。
西野堇歪了歪腦袋，繼續天真般地問道：“還是說，你一定要娶我？”
“......”
又是一句足以讓人沉默的話。
瀧澤佑也吸了一口氣，微笑著答道，“...這哪是一定要選的事？”
西野堇依舊很認真地回答：“你選了，我才能決定要怎么做。”
“......”
選她媽媽，她就幫他攻略她媽媽；
選她，那就只需要再等幾年。
瀧澤佑也明白，西野堇在等待他的選擇。
不過隨后，還沒等瀧澤佑也開口，這只小學生想了想，打了補丁：“但都選，不可以。”
“......”
不，完全沒想過這回事。
瀧澤佑也忍住吐槽的欲望。
最關鍵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該只能從你們里面選吧？”
“你還有其他喜歡的人？”西野堇的表情微微變了，睜大眼睛，浮現出一點驚訝。
“「其他」這個詞...算了，不能有嗎？”
“我很可愛。”
“......”
“我媽媽也很可愛。”
“......”
可愛自然是可愛的，但這和娶不娶之間并無必然的聯系。
這并不構成充分的條件。
但這時候了，瀧澤佑也覺得他不該在邏輯這事兒上和一名小學生計較。
畢竟，西野堇有著自己固有的邏輯。
用他的邏輯看來有問題，不等于她覺得有問題。
邏輯認知的差距是人與人間交流難以跨越的深淵。
瀧澤佑也在這深淵前望而卻步，不止一次。
“好像不對。”緘默中，西野堇卻忽然自己意識到了什么。
她明白自己的問題了嗎？
“昨晚的時候，你和我媽媽躺在一起了。”
發現問題了，但不是瀧澤佑也想的那個問題。
“所以，你不能娶我了。”西野堇「嚴謹」地得出結論。
那真是遺憾...不對，這本來就不能！
瀧澤佑也保持平靜。
好在雖然論證過程錯了，但是好歹結論沒錯。
“沒錯，的確不行。”瀧澤佑也說。
“那你要娶我媽媽？”
“......”
世界是一個圓，一切都要回歸原點。
明明已經拒絕過了，但這名小學生依舊堅持。
然而，說到底，她的確是在努力地在為她的家庭、她的母親找尋著出路吧？
瀧澤佑也是這只小學生所能接觸到的最合適的人。
家世并不普通，未來價值很高。
哪怕只看現在，雖然住在廉價公寓里，但也有一份體面的工作，能夠混跡上流社會。
而且，是鄰居。
近水樓臺先得月——西野堇多半不知道這句話，但她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或許這就是她始終堅持的理由。
每次想到這些，瀧澤佑也倒是不好太過嚴厲地拒絕這樣一名處境的小學生了。
但任由如此也不合適，或許...
“瀧澤先生，抱歉！”正打算著如何應對的瀧澤佑也，被熟悉的喊聲喚回。
他看過去，西野賴子小步跑上前來。
“小堇，好了，不要耽誤瀧澤先生。”她歉意地將西野堇拉著他的衣角的手松開。
“真是抱歉！瀧澤先生，您還請去茶會吧，耽誤您了。”太太牽著西野堇的手，再一次鞠躬道歉。
“沒關系。”瀧澤佑也擺擺手。
既然西野賴子替他解圍了，瀧澤佑也便不再耽擱。
他最后看了眼一邊的西野堇，隨后，就向著在車邊等候著的石川優子走去，上了車。
“小堇，你這是要干什么呀？”當瀧澤佑也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西野賴子嘆著氣，低下頭去問她的女兒。
西野堇平靜地凝視著車輛消失的方向，答道：“他說，他喜歡小一點的。”
“什么？”西野賴子沒明白她女兒的話。
可隨著西野堇仰起臉蛋，目光劃過她的胸口，在念頭閃動的時間，西野賴子忽然明了這句話的意思。
她看看西野堇，再看看她自己胸前，臉色一紅。
“...小堇！什么呀！你問瀧澤先生這些事干什么？”
西野堇眼睛一眨一眨的，天真可愛的臉蛋極具欺騙性，她繼續說：“媽媽你還有機會。”
“什么機會不機會的啦！”
“媽媽不喜歡瀧澤哥哥？”
“這...我...瀧澤先生...嗚~”西野賴子手捂著發燙的臉蛋。
她從沒想過，她居然會被她的女兒問得無地自容。
“根本沒到這回事。”
“可是，昨晚——”
“——不要提昨晚！”本就驚慌的西野賴子聽到這話，更加嚇了一跳，打斷了她女兒的發言。
西野堇閉上嘴，但目光灼灼，盯著她的母親。
“......”
“......”
片刻后，西野賴子低下頭去，面向一邊，語氣低落下去：“我哪有資格呀...”
“媽媽很可愛。”
“......”
西野堇的安慰并不起作用。
她還小，還不明白，只覺得「足夠可愛」這點就夠了。
可她又怎么可能會不明白呢？
她哪里有資格配得上瀧澤公子？
普普通通的家世，離過婚，帶著孩子，而且也不再年輕...
她本來就不應該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西野賴子強打起精神，握緊了小堇白嫩嫩的手。帶著她一步步走回公寓。
“好了，小堇，你不要操心這些事了。媽媽會解決的，好嗎？這不是你應該擔心的事情，相信媽媽。不管怎么樣...
“我們過上好生活的。”
“......”
“......”
西野堇小步小步地跟上她母親的步伐，同樣用力地牽住了她的手。
耳邊，輕柔的、訴說著各種瑣事的話語聲，和著四月尾的風，伴隨在耳邊。
“媽媽昨天的畫稿賺了不少錢，我也在進步呀。
“下個月的房租已經不用擔心了。
“別的開銷，應該也夠了。
“今天晚飯，伱想吃什么？
“我們等等去一趟超市吧？你要去嗎？
“還有...
“......
“一切會越來越好。”
“......”
“......”
走進家門前，西野堇最后回頭看了一眼。
天空澄澈通明，四月末的風溫柔地讓人想愜意地閉上眼睛。
這時候，西野堇看著瀧澤佑也最后失去蹤跡的位置，她在想：
她當然相信她的媽媽能夠做好一切。
在可愛、柔軟的性格外表之下，始終存在著那個可以將她護在懷中，邊紅著眼眶邊向她生父提出離婚的堅毅的心。
可是，她并不希望她這樣辛苦。
一遍遍練習畫技，短時間內接超出工作量的工作，為了在截稿前完成不得不廢寢忘食地畫...
這種事情，她不想看到。
這樣認真努力生活又可愛的人，要有過上輕松生活的權力。
所以，無論怎么樣，她都想讓她的媽媽找到一個好的依靠。
為了這個目標，她也會付出她的行動的。
就在鄰居的瀧澤佑也，就是一個相當好的選擇。
還有...
等到他和她媽媽在一起，她是不是該喊他爸爸了？
西野堇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那她的確不能再說，讓他娶她這種話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