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走到琉球的大街上,已經沒有幾個人認識楚風了.最初的三千匠戶對他比較熟悉,這批人現在要么在軍中做各級軍官,要么在政府任職,當然更多成為了各大工場的技術骨干,平日里忙得很呢,旬日休息也忙著學算術學工藝學寫公文,為了好前程拼命讀書,沒幾個會有閑工夫到街上逛。
接近五萬的人口,有九成以上從來沒見過楚風,這樣他才能自由自在的走上街,否則,不鳴鑼開道再打上兩塊“肅靜”“回避”,定會被當成稀有動物圍觀的。
這熙熙攘攘的人群,這繁華熱鬧的商業,幾個月過去,琉球市面更加繁榮了。楚風欣喜的東看西看,這些,都是他一手建設起來的呀!
敏兒把金釵插到髻上,就舍不得取下來了,這是楚哥哥送的第一件禮物呢,單純的小丫頭,把它當作了定情信物一般的看待。她也隨著楚風的目光,楚哥哥看到哪兒,她也就看到哪兒,還指指點點的給外出兩個多月的楚風解說,哪兒是茶坊,哪兒是新開的天竺珍玩店,店中還有眼睛灰藍的胡姬……
但在旁人眼里,兩個年輕人東指指西點點看哪兒都好奇,顯然是從鄉下遷到琉球的泥腿子,那女子容貌姣好還帶著稚氣,一身粗布衣服,頭上還黃澄澄的戴著個金釵,怕是剛賣了糧食,小情人上趕著買來獻寶的吧?
撲的一聲輕響,楚風腳下掉了個繡花荷包,分明看著是前面一個壯漢身上掉下來的,敏兒就叫:“叔,你掉東西了!”
大胡子聾子似的,只管朝前走,敏兒放大聲音叫喊。/那人卻像有鬼在追,走得更快了,在人堆里幾轉幾不轉,連影兒都看不見了。
敏兒好奇的把那荷包撿起來,打開一看,里面裝著十來個銅錢,三四錢碎銀子。楚風眉頭微皺,看著這一幕沒說話。
“楚哥,那人真不小心。錢包掉了都不知道,叫他還叫不住!”敏兒毫無心機的呵呵笑,“咱們把錢包交給警察吧,掉錢地人指不定多著急呢。”
正要抬頭找警察,那掉荷包的壯漢不知從哪兒又鉆了出來,一張油臉上滿是麻子坑,指著敏兒叫:“小妹妹,你拿的荷包。是我身上的,怎么跑你手上去了?”
“剛才你掉地上的呀。我叫你都叫不住,喏,還給你。”
敏兒老老實實的把荷包遞給壯漢,那人接過錢包,非但不說聲謝謝,反而懷疑的看看敏兒,粗聲大氣地道:“明明在懷里揣得好好的,怎么會掉?我看你這小姑娘不老實!”
敏兒一怔,她從來沒遇到過這么蠻橫無理的人,還沒想好怎么辯解。壯漢突然大喊起來:“不得了。/我荷包里有支金釵不見了!小扒手,你不要走!”隨著這一聲喊。周圍立馬圍上來好幾個青皮光棍,不懷好意地盯著敏兒。眼光在她身上、在她頭頂的金釵上掃來掃去。
百姓們則遠遠的圍著看熱鬧,但沒人湊上前來,好像這里有一場瘟疫似的。有人小聲嘀咕:“毛二混子又在訛人了,這兩個鄉下人怕要折財。”
旁邊有個打扮土里土氣的人,憤憤不平的問:“青天白日的,難道警察不管嗎?”
“老兄,毛二混子玩這手,訛過的人能排隊從這兒排到衙門口去,何曾有警察管過?”先前那人嘆口氣,把嘴貼到問地人耳邊:“我告訴你……”
剛才還憤憤不平的人一聽,就嚇了一跳,緊緊閉上嘴巴,生怕胡亂說話惹上什么禍事。
毛二混子哇哇大叫:“小扒手,把我地金釵還來!想混賴到你毛二爺身上?活膩歪了!”
圍上來的幾個青皮光棍吹聲口哨,叫道:“毛二哥,你的金釵不就在她頭上戴著?”
“對對對,就是那支!”明明金釵一直戴在敏兒頭上,毛二混子卻好像剛剛看見,大叫大嚷:“小扒手臉皮挺厚啊,毛二爺的金釵,在你頭上就戴得穩?老少爺們做個見證,當街拿著的小偷,須不冤枉了她!”
青皮混混們嬉笑道:“想不到這小娘皮一幅水靈靈的模樣,倒是個小扒手!”
“喂,不想見官就快把金釵還給二爺!”
“見了官,不但要賠金釵,還罰你做官妓!”
敏兒打小在船場生活,來往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匠戶子弟,最近一年也是在家里和學校兩點一線,哪兒見過這個場面?委屈得只想哭,大眼睛里淚水包著打轉,身子直往楚風背后縮。
楚風一直默默的看著,神游天外,仿佛與己無關置身事外。毛二混子一伙還以為這鄉下泥腿子被嚇呆了,有個青皮就伸手朝敏兒臉上摸去:“小娘皮,臉蛋倒挺嫩的……哎唷唷我地媽呀!”
眾人眼前一花,人影一閃,還沒弄清這么回事,就見那青皮手腕向外扭成了一個極不自然地角度,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額頭上汗水滴滴嗒嗒往下淌——法華在他身前五尺外,好像自始至終就沒動過手,只是咧開嘴呵呵笑著,黑臉膛上露出一口白牙。
“偷漢子小娘皮,偷東西還跟著兩個野漢子……”毛二混子一干人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卷袖子撿磚頭要開打。
楚風一直笑嘻嘻的,聽到這些人嘴里不干凈,就皺了皺眉,法華立刻沖上去!
“你他媽地……”啪,一耳光扇腫他半邊臉,噴出一大口血,再加四五顆牙齒,這人就只能捂著嘴嗚嗚叫,啥也罵不出來了。
“我吃”有個青皮拿著塊磚頭拍下,操字還沒吐出來,法華一拳頭轟到他肚子上,操字活活咽回去成了個吃,抱著肚子躺地上打滾。
“你!”第三個更快,才張開嘴。法華飛起右腳踢到他臉上,這人臉上帶著老大一個腳印,倒退著飛出去丈多遠,腦袋撞地上,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最后一個是毛二混子,法華的拳頭如雷轟電閃,瞬間朝他胸腹間擂了七八下。毛二爺就趴地上了,兩腿跪著、兩手撐地,呼呼的喘氣。活像條癩皮狗。
嘶——老遠圍觀的百姓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年輕人的伴當有這般身手,往日里橫行街面的五個青皮混混,加起來沒說上一句囫圇話,就全倒地上裝死狗了!看著男女兩位年輕人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敬畏。
毛二混子腦袋里嗡嗡直叫,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離了位。兀自強撐著不想倒下,畢竟一個混混也是要講硬氣地。再倒霉也不能服軟,否則以后就沒人尿你這壺了。
楚風眼皮子都不夾他一下,云淡風清的問:“老實說吧,是怎么回事?”
“爺爺今天栽你手上,還請留下高姓大名,山不轉水轉……”毛二混子想強撐著說上幾句硬話找回場面,楚風撇著嘴巴輕輕搖搖頭,到這般田地還嘴硬,看來真是個怙惡不悛之輩。
毛二混子只聽得轟的一聲響,腰上像被壓路的鐵滾子壓過。一股沛然不可御的巨力壓下。身子就撲的一下貼在了地上。卻是法華一腳踏到了他腰上,腳下用力一碾。毛二混子像條被扔到旱地里的魚,撲撲地彈起來。才眨眼的功夫,臉上就憋得血紅。
“畢——畢——”兩個警察吹著哨子趕了過來,圍觀的老百姓自覺閃開一條路,又議論起來:“糟了,這小哥要倒霉!”有個中年人輕聲對楚風道:“小哥,快走吧,斗不過他們,要吃虧地。”
“咦,不是說琉球警察最為公道么?”楚風故意裝作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問道。
中年人嘆道:“嗨,最開始是公道,半年前就漸漸不行了,現在……”
還沒等他說完話,兩個警察就趾高氣揚的過來了,其中一個見毛二混子還被法華踏在腳下,當即大怒,揮著警棍就要沖上來,楚風以目示意,法華才松開了腳。
毛二混子躺地上喘了幾口氣,沖著拿警棍的警察哀叫:“姐夫,救命吶!”
楚風一聽,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抱著兩只手,笑嘻嘻看那警察。
何子玉是半年前被招進警科的,因為讀過幾年私塾、寫得幾個字,在規模飛速擴大的琉球警隊爬得很快,現在已是管這片街區的小隊長了。他妻弟毛二混子就是仗著姐夫的勢,在這條街上橫行霸道,初時白吃白拿,后來干脆偷搶訛詐樣樣來了。
見楚風等人一沒逃跑二沒反抗,有恃無恐地樣子,何子玉也不好在眾目睽睽下動手,就拿出警繩要捆斗毆的法華。法華待要作,楚風笑瞇瞇地使個眼色,隨便他捆了。
毛二混子有姐夫撐腰,氣焰又回來了,擦了把嘴角的血水,惡狠狠的盯著楚風三人,恨聲罵道:“小娘皮,老子不好好玩你一把,便不是你毛二爺!姐夫,今天您得給我出氣!”
捆上法華,何子玉又要捆楚風,他心里一直在打鼓:這個年輕人不慌不忙的,難道,他有什么倚仗?
楚風卻不讓他捆了:“為什么要捆我?我可一直沒動過手。”
老百姓七嘴八舌的議論“沒動手”“對,這位小哥沒動手,咱們都看見的。”何子玉一愣,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虎著臉問:“你、你帶護照了嗎?檢查護照!”
“帶了的”,楚風從腰間摸出鋼筒,取出護照遞給何子玉。
“姓名、楚風,生辰……職業職務,琉球總、總、總”何子玉冷汗刷的一下流了滿背,臉色白得怕人,偏偏毛二混子還在旁邊撒潑:“泥腿子,你今天死定了……”
“啪、啪”,兩計耳光抽得毛二混子暈頭轉向,他捂著臉叫道:“姐夫、你!”
何子玉嘩的一下跪了磕頭,額頭在三合土地面磨得血肉模糊:“總督饒命,總督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地瞎了狗眼……”
毛二混子嘴張得能塞下個滾鴨蛋,他突然覺得姐夫抽自己那兩下實在太輕,他簡直想自己給抽上七八十個耳光。
“狗眼看人低?不、你是說假若遇到地不是我,這般作為就無可厚非了?”楚風搖著頭,“法華,叫衛隊的便衣隊員現身吧,把他們送到法科去,要好好地審,審個明白。”
法華嘿嘿一笑,手腕上的繩子突然就斷了,一聲呼哨,十多個便衣小伙子,就如狼似虎地沖上來,兩個服侍一個,把混混、警察,都一古腦兒捆上,押著去法科。
“楚青天,楚大人明鏡高懸!”這條街上飽受毛二混子欺負的百姓,就呼啦啦跪了一地。
“諸位請起,琉球不興下跪的”,楚風朝著人們團團作揖,盡管被稱作青天大老爺,他心里卻并不高興。
琉球,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的苗頭,要解決,要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