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一日,周三。
這天到了{靜海},下車往辦公樓走時,顧然說:“兩位大小姐,油量不足了。”
“你們還有錢嗎?”蘇晴很現實地問兩人,“哪怕是兩百。”
“在我車里找一找,或許能找到幾十塊的零錢。”何傾顏回憶道。
蘇晴又將詢問的視線投向顧然。
“200的話,我有。”顧然說。
“你小子!”何傾顏看向他,“居然偷藏私房錢!”
蘇晴也是,先眼睛一亮,隨后便開始用懷疑、責難的眼神盯著他。
“暫且先不提私房錢的定義是指‘家庭中某一成員私藏下來的錢,且大多指夫妻’,200是我用來準備給陳珂買生日禮物的。”
“你現在的罪越來越大了,你知道嗎?”何傾顏抱起雙臂。
事情確實不小,三人都不往前走了,站在辦公室樓外。
“我都忘了。”蘇晴沉吟,“二十六號就是陳珂的生日,她來{靜海}的第一個生日,無論如何都要送禮物。”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嗎?”何傾顏道,“是顧然記住了陳珂——別的女人——的生日。”
蘇晴沒理她,說:“周五是二十四,二十五是星期六,我們必須想辦法在周六掙到足夠購買禮物的錢——顧然,你的200先用來加油。”
“為什么?我可以買100的禮物,剩下100用來坐公交。”
“我現在不生你氣了。”何傾顏說。
“你嫌100的禮物廉價?”
“我生日的時候,你敢送100的禮物,我.最多只能親伱的臉蛋,嘴想也別想。”
顧然本來還想著,如果何傾顏嫌棄100的禮物少,干脆不送,現在不得不送了。
甚至他開始反思,100的禮物確實寒酸了些許。
“這200你必須拿出來。”蘇晴說。
“憑什么?”顧然問。
蘇晴微微一笑:“你確定不和我們同甘共苦?”
顧然最怕她兩種表情,一是這種沒有笑意的微微一笑,二是眼睛一直看著他,臉上卻沒有表情。
每當這個時候,顧然的心情,彷佛真的偷藏私房錢被抓到了。
作為心理醫生,顧然肯定,自己的反應百分之一千是愛,反正不是害怕。
“好吧。”他這人最講義氣,“但是我們要掙禮物錢不僅是禮物錢,還有油錢。”
“不僅是油錢,還有我要買衣服的錢。”何傾顏說。
“承包花園也要錢。”蘇晴說。
“說好的同甘共苦,為什么只有我在分擔你們的痛苦?”顧然很費解。
“先去辦公室。”蘇晴往前走。
“真倒霉,欠債上班。”何傾顏邁開雪白的美腿。
她穿黑色連衣裙,肌膚顯得越加雪白,搭配她浪漫的黑色卷發,有一種妖艷之美。
“喂”顧然絕望。
第一個月工資沒拿到手,竟然已經要貸款了嗎?
他可是準備把自己的第一次貸款留給房子的。
到了辦公室,陳珂已經來了。
自從與蘇晴、何傾顏同住一個屋檐下,顧然再也沒有第一個到辦公室。
這讓他心里難免有些不踏實。
正如陳珂之前所說,堅持每天讀書也是焦慮的一種表現,而他的第一個到辦公室,同樣會給他安慰,緩解他的焦慮。
換好衣服,他們去療養樓查房。
“顧醫生,早上好”王護士笑著小跑過來,藍色護士服下的身體輕盈纖細。
“早上好。”顧然也笑起來。
101病房,格格少女。
四位醫生,包括王佳佳在內的三位護士進去。
“顧醫生!”格格少女哈哈笑道,“大家現在都在收集你的黑料呢!”
“徐不恬,”顧然說,“昨晚大便通暢嗎?”
“尿液是什么顏色?”
“.你變態嗎?!”
“我是精神醫生,不是變態,這是正經的查房,不是騷擾,請回答我的問題。”顧然說。
“蘇醫生!陳醫生!何醫生!”格格少女向三位女醫生求救。
蘇晴笑而不答。
陳珂歉意又好笑,可也沒阻止。
何傾顏甚至補充道:“大便如果通暢,是什么形狀的?尿液排得干凈嗎?”
“王姐!”格格望向101主管護士。
“你別看她,看她也沒用,警察來了都救不了你,上了法庭我都不怕。”顧然道。
“恬恬,”王佳佳忍不住安慰,“顧醫生真的在查房。”
101主管護士王怡也愛莫能助。
沒辦法了,徐不恬大喊:“徐恬,你來!”
然后,身穿病服、留著波波頭短發、盤膝坐在病床上的女高中生,抬頭四處看了一眼。
她屈起雙膝,兩臂抱緊,低頭不說話。
“.你不會以為假裝自閉,就能扮演徐恬吧?”顧然說,“給我老實回答。”
“我艸!”抱著雙膝的格格少女直接爆粗口,“精神醫生果然是變態,這你都能看出來?”
醫生護士們都笑了。
顧然雖然年輕,可如果連格格是徐不恬,還是徐恬都分不清,根本不可能來靜海。
顧然拿過平板,調出格格八月二十一日的病房記錄,再次問道:“大便是否通暢?”
“.暢。”
“形狀呢?”何傾顏問。
格格豎起中指。
“長短還行,就這么粗?”顧然問。
“.”格格少女又彈起無名指。
“不對!”她自己連忙說,“沒這么粗!”
她改成小指與無名指。
“哈哈哈哈!”101病房內全是歡聲笑語。
后面的護士笑得都踉蹌著走出病房了,實在待不下去。
當顧然他們走出101——
“啊啊!!”身后傳來慘叫。
格格少女將被子捂住上半身,下半身踩火上一樣使勁亂蹬著。
隱約還能在慘叫聲中聽見王阿姨的安慰:“恬恬,沒事的,等我上課表演脫口秀,一定拿這件事諷刺他。”
“啊啊啊啊啊!!”格格叫得更厲害,“我要回家!我不活了!”
幸好她住一樓,不然還真可能跳樓逃跑。
102病房,劉曉婷。
“格格怎么了?”劉曉婷好奇。
就像‘小妖精’、‘丫頭’、‘乖乖’一樣,格格也是一個不令人討厭的外號,且含義豐富,所以眾人都開始用這個外號稱呼徐·不·恬。
徐不恬——主要是她——在可以玩手機的時候,把自己的QQ網名都改成了“格格”。
她覺得這很酷。
同學問起來,她說是精神醫生給她取的——她覺得這個回答更酷。
本來她挺欣賞顧然,覺得他身材合她的胃口,口才也風趣幽默,可惜,今天早上的查房,讓她對顧然的態度大改。
所有知道女高中生大便形狀的男人,都要處死!從法律的角度,也這么規定!
不,知道女高中生需要大便的所有人,就要處死!
查完房,顧然、蘇晴、何傾顏一起去院長辦公室,進入怒放天堂接受訓練。
何傾顏本該分配到周一,與成為單人的童玲一組,但莊靜沒有表示,默認三人一組。
畢竟之后還會招一位新醫生進入一組。
天色蔚藍,鮮花盛開的山坡。
顧然的曲柄牧權越來越熟練,等到能想用就用的時候,就是他正式開始涉足心理醫生世界的時候。
“小晴,你跟我來。”莊靜說,“最近一個月,你的心墻似乎更堅固,或許可以嘗試召喚夢獸。”
“嗯。”
母女倆在開滿鮮花的山坡上行走,倩影消失在山脊,去了另一半山坡。
顧然收回目送她們遠去的視線,見何傾顏正笑盈盈的望著自己。
是令人心跳加速、緊張到忍不住吞咽口水的笑。
“.你的職業卡是什么?”顧然稍稍挪開視線,不敢與她晶瑩有神的眼睛對視。
“花神。”
“聽起來很厲害。”
一聽就比蘇晴的植物學家、陳珂的場景漫畫家、顧然的牧羊人厲害。
“因為我媽媽的取名風格,和靜姨的不一樣啊。”何傾顏一直笑盈盈地望著顧然。
只是,望的地方不一樣。
說話時,她從顧然的喉結開始,看到雙肩,又看胸膛、腹部、大腿胯、雙腿。
像是要吃了他!
“嗯哼,我們,練習吧。”顧然說著,冥想冰上療法,進入第一層夢與第二層之間,試圖在第一層夢中握住曲柄牧杖。
第一次,失敗;
第二次,失敗;
第三次,失敗
“你能不能不要看著我?”顧然對一直笑盈盈望著他的何傾顏說。
“觀摩都不行?”何傾顏笑著微微歪頭。
“你忘了嗎,我是身邊有人就尿不出來的類型?”
“你——”何傾顏再一次上下打量他,“剛才是在撒尿嗎?”
“這不是撒不撒尿的,重點是我被人旁觀容易緊張。”
“那你更要進行脫敏療法了。”何傾顏笑容美艷,“將來我、蘇晴、你,對了,還有你記得生日的珂珂,四個人在床上,你總不能因為緊張不行了吧?”
她上前一步。
顧然后退。
她一把拽住他的領子,將他拉到跟前,低語道:“有點出息,男人要敢想敢做。”
顧然拿開她的手:“我想暴富可以搶銀行嗎?”
他轉過身,踩著鮮花,朝遠處走去。
“顧然。”
顧然回頭。
何傾顏站在鮮花中,對他道:“從今天開始,你和蘇晴做什么,我都可以和你做,這是我的承諾,絕不戲耍你,也不告訴任何人。”
顧然看了何傾顏三秒。
“你應該更珍惜自己。”他語氣平靜。
“你不想要我嗎?不想和我、和蘇晴,三個人同時在一起?”
“想。但我更希望,你是想和我在一起,而不是想和‘與蘇晴在一起的我’在一起。”
“你想讓我愛上你?”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在一起的理由嗎?”
兩人平靜對視。
天色忽然暗了三分。
顧然抬頭望去,只見另一半山坡的天色正迅速黑下來,在黑夜的空中,皎潔的月色越來越清晰。
暗沉的白霧從另一半山坡彌漫過來。
被白霧覆蓋,鮮花怒放,被拉長般掙扎生長,在這過程中,無數的鮮花被擠碎。
順利成長的鮮花,變成兩米高的花樹。
花樹枯萎,樹枝、樹干如陰影,它們在霧氣中猶如踩在鬼氣上的陰魂。
“嘩啦!”一陣風吹過。
顧然下意識抬手擋在眼前。
等他睜開眼,看見何傾顏已經換上黑色華麗長裙,撐著一把華麗的黑傘,鮮花在她身邊飛舞,沖向白霧。
雙方對沖,像是兩堵墻壁互抵。
顧然怔怔地望著花瓣雨中的何傾顏,像是誰不小心沒有將童話書放回書架,公主從書頁里跑了出來。
直到舉著黑傘的何傾顏,扭頭對他微笑,顧然才回過神。
“顧然,”何傾顏說,“如果我愛上你,或許我就不會允許你和蘇晴在一起,你還想我愛上你嗎?”
顧然將她撲倒在鮮花中。
在兩人上方,陰影花束的枝條橫掃,沿途的花瓣全部碎裂,如鏡子摔落在地板上一樣干脆、四分五裂。
顧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他身下的何傾顏笑吟吟地望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么回事?”他緊張道。
“顧然,你壓我了。”何傾顏說。
顧然正要起身,何傾顏明明穿著長裙,雙腿卻很靈活,往他腰上一盤,壓住他的腰。
她的雙手也一環,環住他的脖頸。
她盯著顧然的眼睛,說:“如果你不這樣壓一次蘇晴,我就把我們在無人島的事情告訴她。”
“.你先放開!”顧然此時更怕被蘇晴看見他們這樣摟在一起。
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要被誤解,這是顧然最討厭的遭遇。
何傾顏不放。
顧然硬撐著起來,她死活不松手。
最后,顧然還是站起來了,何傾顏變成樹袋熊一樣抱著他。
“你的姿勢真多啊,顧哥哥”
“閉嘴。下來。”
顧然要把她從身上扯下來,何傾顏少女似的咯咯亂笑。
顧然掰開她的腿,又去掰她的手,等掰開她的手,她的腿又纏上來了。
有時候,為了抵擋他的力量,她也會使勁,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顧然感覺到令人心顫的分量和面積。
她黑色哥特服的手感也絲滑柔軟。
“你們在做什么?”
顧然扭頭看去。
明月懸空的夜色下,白霧中,陰影花樹分列兩側,穿著繁雜、莊嚴、美麗古代長袍的蘇晴,騎著夢獸,站在山脊上。
馬蹄、狐貍身、鹿角,很大的鹿角,上面長著圣誕彩燈似的樹葉。
蘇晴黑色長發飛舞,望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顧然舉起雙手:“你聽我解釋。”
《私人日記》:八月二十一日,周三,晴,憧憬別墅至靜海。
車快沒油了,蘇晴、何傾顏打著‘同甘共苦’的口號,逼我拿出最后的200加油。
何傾顏的胸真軟真大啊,我的溝啊!
今天,第一次看見蘇晴騎著夢獸。
當她出現我眼前,我舉起了雙手,身體和內心都向她臣服——我沒見過這么高貴美麗的女人,猶如夢中神女。
《醫生日記》:
雙重人格的排泄物竟然都有微妙的區別。
(莊靜批語:你真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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