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威玩味的打量容閎……其實他對容閎沒太大興趣。
一個大清副公使,能幫自己做什么?談判還是外交啊?
他自己就很擅長。
沒人比他更擅長跟人打交道了。
阿龍也勉強算是學到了他幾分水平。
容閎也沒想到,自己一腔熱誠來拜訪,陳正威根本就沒看上他。
不過看在是個老反賊的份上,而且陳正威以后可能有一些事情需要人出面,這人說不定有用。
“大清的事不需要問我,我是美國人,對大清沒什么興趣。”
“至于美國……美國看起來是個國家,實際上是個公司,華盛頓是總公司,各州是分公司!”陳正威總算說出他對美國的看法。
容閎整個人都愣住了。
“世界上國家很多,但其他國家的資本滲透有限,只有美國是完全被資本驅動的!資本通過捐款賄賂來左右政策,通過操控選舉來讓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總統上臺……因此整個美國完全是被綁在資本的戰車上,被利益所驅動!”
“而資本……是沒有國家這個概念的!”陳正威意味深長道。
容閎從沒從這個角度去想過,因此聽到陳正威的話后,心中全是錯愕,不過仔細想想,似乎又有幾分道理。
“既然是一家公司,那么別人能控股,沒道理不讓我控股……”陳正威咧開嘴笑道。
“現在這家公司的控股人都是白皮,我覺得黃皮也可以!誰說不行,我就吞了他的股份,把他趕出局!”
陳正威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容閎隱隱都覺得隨著他的話語,有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傳來。
而聽完陳正威的話,容閎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沒能抓住。
“那其他人都想要趕你出局呢?”容閎詢問道。
“有句話你聽過沒有?”陳正威反問道。
“殺人放火受招安!”
“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招安?”
“因為對付不了你,或者對付你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所以他們要先把你招安進去,這樣伱就要按照圈子里的規則來玩……可規則是他們定的,裁判也是他們的,他們就能玩死你!”
容閎張了張嘴,半響沒能說話。
陳正威這一番話給他帶來的震撼很大。
雖然這些話聽起來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仔細想想,卻是一針見血。
“受教了!”容閎起身認真道。
其他的沒必要問了,既然陳正威對這些事都清楚,顯然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等陳先生從華盛頓回來,容閎再來拜訪!”容閎覺得陳正威說的那些話,自己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不過他心中也認定,陳正威確實是個梟雄之輩,看待事情直指核心。
而且在軍事上也極有天賦。
這人若是在國內,必然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不過此人看樣子是不準備回大清了。
“對了……”陳正威看到容閎起身告辭,突然有些玩味的笑道。
“陳先生請講!”
“你說,誰規定的中華正統要在大清啊?”
“啊?”哪怕之前陳正威的話已經很出乎意料了,但這句話仍然讓容閎一呆。
“我要是從大清運過來幾千萬人,我說這里就是中華正統!中華正統在美國啊!”陳正威叼著雪茄,一臉的神采飛揚。
其實他一直有個想法,只是沒對任何人說過。
既然有的國家看起來是個國家,實際上是個公司……那么為什么不能反過來?
容閎離開酒店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一臉的茫然。
站在酒店外面吹了一會兒風,他才漸漸清醒過來,隨后目光越來越亮。
這時候一輛馬車在他面前不遠處停下,幾個猶太人從馬車上下來。
幾人都是一臉兇戾,一看就不是善類,隨意的看了他一眼,看到是個華人,然后神色溫和下來,友善的沖著他點點頭。
隨后幾人便進了酒店。
“我是伊斯曼,來拜訪陳先生!”伊斯曼帶著馬仔來到酒店,說了自己的身份后,便被帶上樓。
容閎看了幾人的背影片刻,才上馬車離開。
第二天一早,陳正威從床上起來,站在窗戶前曬了一會兒鳥,才叼著雪茄去衛生間。
昨天晚上雖然沒女人,但他也睡的很晚,主要來拜會他的人太多。
容閎走了,伊斯曼又來了,然后還來了一個讓他出乎意料的人。
鋼鐵大亨卡耐基的人。
卡耐基在陳正威到芝加哥的時候,就直接來紐約了,因此兩人連面都沒見過。
不過這次卡耐基是派人來詢問,想要將自己在芝加哥的鋼鐵公司賣給陳正威。
而且價格不高,是市價的七成。
雖然在陳正威看來這個價格還是太高了,不過卡耐基的人來找他,說明了一件事,卡耐基在下注。
陳正威如果死在華盛頓自然什么都不用說了。
但他如果活著回來,以后整個美國都要多一個大亨了。
有這個交情,起碼以后沒什么利益沖突的情況下,陳正威也不會把他怎么樣。
起碼不會像利蘭.斯坦福,喬治.瓊斯那樣因為一點小事死的不明不白。
另外,陳正威也知道為什么紐約這兩天沒有宴會了。
紐約的頂級富豪最近都沒在紐約,要不就是去外地談生意了,要不就是去度假了。
陳正威本來打算今天晚上舉行宴會的,只能放棄這個念頭,同時將這些人記住了。
這些人顯然都是種族主義者。
以后有機會再找他們算賬。
陳正威吃完午飯,坐在紐約酒店的大廳里發呆,腦海中繼續推演接下來的戰斗。
實際上剩下的陸軍并不難對付,華盛頓的兩個兵團就是儀仗兵,戰斗力有限。
真正能打的也就是兩個步兵團加上半個騎兵團。
與此同時,阿龍在伊斯曼的帶領下,在紐約弄到了大量的馬車和補給。
第二天,陳正威站在窗前看了片刻,拿起手中的電報又看了一眼。
集合的步兵還在華盛頓,而且他們有一些火炮。
陳正威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對方肯定會在安納波利斯防守,那里距離華盛頓只有40多公里。
而且不是在城鎮內,是在城鎮外的平原和丘陵。
他們絕對不想再次把戰斗拖入巷戰。
陳正威咧開嘴露出一抹笑容,現在攻守易勢了!
而進攻方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在自己指定的時間和地點進行戰斗。
陳正威隨后換了一身衣服,推門出去。
“出發!”
“讓老板把這個房間給我留著!”
反正打完仗還要回來。
酒店外面停著大量的鄉下拉貨的馬車和牛車,平時這種馬車根本不會出現在這里。
大量的馬仔涌出酒店,一起帶走的還有大量的武器和彈藥。
而陳正威也眾人的圍繞下,上了馬車。
片刻后,大量的馬車離開紐約,馬車后面貨車里,則是大量的華人青壯。
一些人在暗處將這些馬車和上面士兵的人數記下,隨后將電報發到華盛頓。
此時陸軍總部之內,一片繁忙。
“那個中國人和他的手下已經出發了,和我們預想的一樣,他們舍棄了鐵路,選擇馬車前進。”
“他們的人數和出發時一樣,有一千一百人左右!將會在兩天后抵達安納波利斯。”
“有個好消息,他們沒有重火力,沒有火炮!全都是輕步兵,拿著他們那種打字機一樣的槍械!”
“所以他是想要拿著那些小槍面對火炮么?”作戰指揮部內的參謀們聽到這個消息,幾乎要開香檳慶祝了。
不得不說,那個中國人和他的槍,在城市中確實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不過對方既然沒有火炮,只有1100輕步兵,還是在野外……他們都想不到自己怎么才能輸。
就連指揮官菲利普·謝里登聽到這些消息,眉宇間也全都松開了,臉上也露出笑容。
那個中國人舍棄了自己的優勢來進攻華盛頓,這次總算能夠一雪前恥了。
“不過還有一條消息,他們在紐約收集了大量的鐵板!”
立刻就有人哈哈大笑起來:
“所以他們是想要拿著盾牌向我們沖鋒么?”
“我們的大炮會撕裂那些鐵板,連帶鐵板后面的人!”
菲利普·謝里登看著作戰會議室內的參謀們全都歡聲笑語,這才咳嗽了兩聲。
“不要大意!我不接受失敗,華盛頓也不接受!這次我們必須要贏!”
“是!”作戰會議室內的參謀們立刻收斂了笑容。
“通知部隊前進,進入安納波利斯,并且構筑防御!”
“同時通知海軍,讓他們協助我們進行作戰!”
“是!”
很快,正在華盛頓駐扎的幾支軍隊,紛紛離開華盛頓,前往48公里外的小鎮安納波利斯。
并且在安納波利斯構筑防御帶。
同時,數十門12和24磅榴彈炮被布置在小鎮里。
“那些中國人總算走了!”紐約百老匯附近的一間公寓,一個女子放下手中的包說道。
“已經走了么?”她的室友嘆息一聲。
“為什么我覺得你好像很失望?你不會是像外面那些人一樣……是那個中國人的支持者吧?”女子詫異道。
隨后又笑起來。
自己的這個室友一心就想獲得更大的舞臺,之前那個中國人抵達紐約時,據說很多人都去碼頭了。
不過自己的室友沒去,而且這兩天一直在公寓里呆著,連門都沒出。
怎么可能是那個中國人的支持者?
瑪麗.加德納確實很失望,她還以為陳正威會派人來找自己。
她到了紐約后,還將自己的地址寫信告訴陳正威了。
結果等了兩天,陳正威根本就沒派人過來。
好像已經把她忘了。
隨后她又覺得,也許是因為接下來他要去華盛頓那邊,所以比較忙吧!
陳正威確實早就把她忘了,根本就沒想起來這事。
女人嘛,舊的不去,怎么換新的?
陳正威等人離開紐約兩天后,馬車接近安納波利斯后,幾個馬仔拿著望遠鏡看著前方,然后調撥馬頭朝著后面跑去。
“威哥,前面就是安納波利斯了!陸軍已經在那邊布置好防線了!”
“走,去看看!”陳正威穿著一身藍色的紳士服從馬車上下來。
這身衣服很低調,不過沒什么用。
他往哪里一站,都好像活靶子一樣吸引人的注意。
對面安納波利斯的小鎮房頂上,幾個偵察兵拿著望遠鏡一眼就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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