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裝逼,在不同場合對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裝逼方法。
對于懂車的人,開豪車在他面前緩緩停下,便是最好的裝逼手段。但若是對方不懂車,那便是媚眼拋給瞎子看,完全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像是謝若溪的父母親戚,連手機銀行都未必會用,更不會輕易相信銀行提醒的短信。
存折,反而是最有視覺殺傷力的東西。
等燕裕在外面敲門出聲后,謝母回過神來才直接慌了,趕緊將存折塞回女兒手里,連聲說道:
“放起來放起來!這么多錢,怎么好隨便拿出來的?!”
她的本意其實是“不能讓你阿姨看到,否則消息傳回村里去了,大家都過來借錢怎么辦”,但落在阿姨的耳朵里,卻成了赤裸裸的羞辱和嘲笑。
見老婆神情已經不對,姨夫連忙岔開話題說道:
“外面是若溪的同事嗎?我來開門。”
他將書房的門拉開,燕裕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家伙平時著裝頗為隨意,此時卻正正經經地穿著白襯衫,外面套著一件深色皮衣,整個衣著就偏向嚴肅沉悶,表情也是板著個臉,仿佛電視劇里的年輕檢察官男主角。
謝媽還沒反應過來,謝父倒是看得一愣,忽然說道:
“燕斬龍?”
他先前見林檸并未認出來,一是因為沒仔細看,二是因為鎮海戰隊的姑娘們但凡出鏡,基本都是要化濃妝的(畢竟哪怕美女素顏上了電視也丑),只有燕裕本人沒怎么化。
如今真人登場,和視頻里的別無二致,加上氣勢也足夠凌人,倒是讓謝父迅速辨認出來了。
這一聲燕斬龍,瞬間又把阿姨的魂給嚇走了半截。
燕燕燕燕燕斬龍?!!
燕裕走進房間,神情威嚴地跟眾人點了點頭,隨后和謝若溪說道:
“儀容儀表要注意一下,這次總指揮使要過來。”
總指揮使……四位長輩又是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官名聽起來不算霸氣,但它卻有個更為廣泛流傳的名字,叫做“鎮東軍大元帥”,卻是家喻戶曉的名號。
謝若溪有些無語。她的小腦瓜再怎么愚笨,如今也看出來隊長是故意要給自己撐場子,但看著父母阿姨盡皆茫然失措的樣子,她還是有些下意識的、狐假虎威的開心。
不行,溪溪不能笑!在這里笑出來,氣場就繃不住了!
“嗯。”她也同樣露出嚴肅表情,問道,“穿我那件開背晚禮服可以嗎?”
眾人:………………
神特么晚禮服!你是不是還要穿高跟鞋,挎個奢侈品包去啊?燕裕含蓄地糾正她道:
“不用,你就穿正式一點的常服就好。幾位長輩跟我去樓下坐坐吧,等她換個衣服。”
謝父謝母心說也對,就跟著燕裕下樓。阿姨還在恍惚狀態,被她姨夫拉了一下,麻木地跟著走了。
等臥室里人全走光了,謝若溪才忍不住咧開了嘴,暢快淋漓地大笑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在家人親戚面前裝逼,會是如此愉悅的效果,仿佛三伏天喝下一整瓶冰汽水,渾身上下的毛孔仿佛都敞開了呼吸。
從小到大,母親對她露出最多的表情就是失望,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你能不能爭氣一點”,到后面大概是接受了“女兒就是個廢物”的事實,也不再數落她了,遇到事情只是嘆氣。
說實話,還不如繼續數落呢!總有種被母親徹底放棄的感覺。
父親雖然一直沉默寡言,從來都不會教訓她說重話。但每次比如學校成績考不好,又或者被老師找家長談話之后,他當天總會抽很多的煙,抽到煙灰從煙灰缸里積出來為止。
至于外面的親戚,盡管平時不大會當面提,但過年節假日聚會之時,三五個人聚在一起背后說壞話,偶爾看過來的鄙夷眼神,雖然也讓謝若溪感到隱隱的刺痛,但始終沒有父母的麻木神情來得刻骨銘心,即便無聲,卻已經烙在她的心底深處。
或許自己高中畢業之后,之所以下意識選擇放棄讀書,也是不希望繼續花著父母的錢,卻要承受他們的希冀和失望吧……
再回想起剛才父母震驚到失語的表情,阿姨那拒絕相信現實的驚駭神色,謝若溪就有種揚眉吐氣的極度快感,仿佛這么多年的惡氣全部都吐了個干凈。
溪溪我啊,可不是原來那個廢物嘍!
從柜子里挑了最好看的衣服換上,謝若溪志得意滿地離開房間,走下樓去,就看見眾位長輩都在小心翼翼陪著燕裕說話。
燕斬龍的名氣傳播到荊南農村的時間點,并不是在他斬龍之后,而是在十月授勛期間被各路新媒體拿來炒作,狂打愛國牌,導致全國各地廣大農村人口,都曉得有這么一個少年英雄,是“樞密院大佬親自授勛的厲害人物”。
如今厲害人物就坐在這里,哪怕歲數上差得很多,四位長輩也完全不敢怠慢,只是等燕裕問一句,他們就答一句,仿佛長幼有序完全顛倒過來。
燕裕也沒有咄咄逼人,在謝母謝父面前大贊謝若溪,“戰隊的絕對主力”,“未來必成保家衛國的英雄”,“總指揮使親自過問她的情況”,然后開始夸贊謝父謝母,“你們養了一個好女兒啊”,“我要代表國家感謝你們的付出和努力”。
這話說得謝父謝母榮光煥發,仿佛吃了人參果返老還童般,連話都說不怎么清楚了,結結巴巴。
再看旁邊的兩人,姨夫倒是頗有些與有榮焉的樣子,阿姨就仿佛吃了屎一樣,滿臉都是灰白的頹敗表情,仿佛在說“我不甘心”。
“謝若溪也到了,我們走吧。”燕裕注意到謝若溪從下來了,立刻說道。
他帶著眾人出門,謝若溪沒走幾步,便被謝母用力抱住,笑道:
“若溪這次真是出息了。我就說如山不會說謊的,伱爸還不信,非要過來親眼驗證一下,現在總算是相信了吧?”
雖然看似在奚落丈夫,但目光卻是在看著堂姐。
阿姨的臉色立刻脹做豬肝紅,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姨夫倒是個識時務的,連忙出來打圓場道:
“哎呀,若溪這孩子我們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早就知道她是大器晚成的類型了。現在終于出人頭地,我們作為親戚也很高興的。”
這話說得實在太假,因為往日里說謝若溪壞話最多的,不就是你的老婆?
但謝母終歸是要面子的人,親戚這邊捧她一句,她也不好繼續咬住不放,否則就顯得刻薄了,于是便嗯了一聲,再次抬起下巴看了堂姐一眼,趾高氣昂地跟丈夫說道:
“那我們走吧。”
眾人便朝外面走去。謝若溪也是興高采烈,路過燕裕身邊的時候,不知道腦子里抽了什么風,突然伸手要去拉他的手。
燕裕反應卻是更快,啪地一下將她的掉。
謝若溪這才反應過來,訕訕地收起了手,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這小動作別人雖然沒注意,但另一邊的謝母卻是察覺到了。
嘴上不提,暗中生出幾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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