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長老，我……”衛之境好像這才發現衛扶鳶臉上的紅腫，巴掌大的小臉上，紅腫了一塊還是很明顯的，甚至因為腫了，那半張臉都比另外半張臉稍微大一些。
他愣了一愣，“這是……”
衛扶鳶開口了，可能是因為作為小孩子被青云長老抱在懷里，她的身體還有些僵硬，不過模樣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我只不過是有仇報仇罷了，還是說，衛宗主覺得，我衛扶鳶被打就是理所應當，還手回去就是我沒有教養？”
“我……”衛之境幾乎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有些微愣。
眼前這個孩子，好像對他很不喜的樣子。
蘇云鸞捂著臉，帶著軟軟的哭腔，哽咽道，“長平哥哥只是太心急了才……阿鳶，你不該這么對長平哥哥的，長平哥哥是你的親哥哥啊。”
衛扶鳶臉色更冷，剛想要開口說話，青云長老輕輕拍拍她的后背，她一頓，下一秒，就聽脾氣不太好的青云長老開口了。
“你也說人家是親兄妹，親兄妹之間的事情，跟你一個外人有什么關系？”
衛長平立刻出聲，“鸞兒也是我的妹妹，她不是外人。”
“親疏遠近分不清楚，我看你也是個蠢的。”青云長老的語氣毫不留情，看著衛長平的眼神盡是不滿。
衛扶鳶的心暖了暖。
前世也是這樣，青云長老總是不問緣由的站在她這一邊，自被衛之境帶回去之后，青云長老就是對她最好的人了。
可是，他在衛扶鳶十歲的時候就不在了。
從那之后，衛扶鳶在宗門的生活，更是如履薄冰。
前世，她就只依靠著母親的那句話，度過了難熬的一年又一年。
母親說，爹爹哥哥都愛她。
她總是對母親的話深信不疑。
又因為只剩下這兩位她在世上最親最近的人，所以，她總是想要把自己所擁有的所有最好的都給他們。
她很乖，不惹事，被欺負了也自己受著，哥哥爹爹都很忙，她不想讓自己成為他們的麻煩。
剛進宗門，青云長老對她好，她也不敢麻煩。
親生的哥哥和爹爹都讓她沒事不要過去打擾，更不要說別人。
青云長老也并不是很清閑，剛開始，把她接回去之后，她和青云長老并沒有怎么見過面。
直到在宗門過了一個月，不知為何，她總是不討人喜歡，哥哥不喜歡，爹爹不喜歡，很多宗門弟子也都不喜歡她。
私下里，他們會欺負她，羞辱她，她跌跌撞撞，惶恐不已。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幾乎不出現的父親兄長，對于一個剛失去母親的五歲幼童來說，已經是格外恐慌的事情了。
被人欺負，她更是不知為何。
曾試探著想要去尋父親，可是，好不容易見到，父親就說自己很忙，讓她乖一點，沒事不要來打擾。
她那時，小臂有傷，手上也有傷，想問父親拿藥，父親卻是頭也不回的離開。
可她也見過，蘇云鸞被兄長帶著在宗門和其他弟子玩耍，也見到父親親自給蘇云鸞送他在外尋得的珍寶……
他們其實……沒有那么忙吧。
她不敢深思，也不能多想。
她只能做個乖孩子。
父親和哥哥都喜歡她乖。
她會乖。
可青云長老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帶著弟子出去歷練，又在自己那里忙活很久，在又一次忙完出去轉轉的時候，看見了在小角落里發呆的衛扶鳶。
青云長老頓時就想起來他跟衛之境一起接回來的這個小姑娘，笑瞇瞇的過去，一抬手，紅得發紫的一顆漂亮小果子就出現在他的手心，衛扶鳶的眼前。
“小阿鳶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沒有和其他哥哥姐姐們一起玩嗎？”
衛扶鳶那時緊張的看了他一眼，看見他眼里沒有惡意，才小聲開口，“我……我想娘親了。”
聞言，青云長老的眼神充滿了心疼，把手中小果子往前遞了遞，“小阿鳶的娘親會在天上看著小阿鳶長大的。”
“這是青云爺爺特意出去尋的靈果，小阿鳶嘗嘗，可好吃了。”
衛扶鳶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接過來。
青云長老眼神很厲害，縱然衛扶鳶只露出兩只小手，他也看見衛扶鳶手上有傷。
他臉色頓時大變，往上稍微撩了一下，就看見幼童白嫩細瘦的小臂一片青青紫紫。
衛扶鳶連忙收回兩只手臂，有些驚恐的看他。
“誰干的？”
衛扶鳶只小聲說，是她自己修煉才不小心傷到的。
她不想惹麻煩。
不想讓爹爹剛把自己帶回來，就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孩子。
爹爹說，蘇云鸞為何那么討人喜歡，讓她好好學學。
可她學不會。
也沒人教她。
青云長老氣急，又格外心疼，揉著幼童的小腦袋，問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修煉。
從那以后，她就有人保護了。
青云長老對她說，她是個很好的孩子，是她父親眼瞎，哥哥太蠢，才對她不好。
青云長老也說，要自己強大起來，才不會被欺負，不過小阿鳶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可以找大人告狀，青云爺爺是她的大人，有人欺負她，青云爺爺會為她報仇。
青云長老還說，這世上，有人好，也有人不好，有善就有惡，有是非，也有黑白，她要明道理，知善惡，講是非，辨黑白。
別人欺負她，不是因為她不好，是那些人的惡。她被人欺負，不是因為她是個壞孩子。
她不用做父親哥哥眼中的乖孩子，因為他們眼瞎又愚蠢，她只要循著正確的路，找到自己的道，一路走下去，只做最好的衛扶鳶。
青云長老指導她修煉，教導她正義，友善，自信，堅強，勇敢……
青云長老告訴她不用無私，也不用大無畏。
因為她的成長，要自私一點，才能守護住自己心愛的東西。
要有所畏，才能在危險的道路上獲得生機。
后來，八歲的時候，衛扶鳶站在母親的墓碑前，說母親錯了。
這世上，還有對她很好很好的人，比爹爹和哥哥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