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登的日子過得很緊,卻又非常好面子,輕易不會開口找海保要錢。
海保便主動說:“不瞞您說,您侄兒我手上尚有一千兩銀子的活錢,就都帶來了。”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輕輕的推到明登的面前。
明登連連擺手說:“我知道的,你的銀子都被八福晉管著呢,你也手緊,我怎么好意思收你這么多銀子呢?”
海保很清楚明登的拗勁兒,便笑著解釋說:“您誤會了,這是暫借給您的。等您收了壽禮,再還給小侄即可。”
明登一楞,隨即笑了,說:“這才像話。那我就不客氣了,先替你收著,等收齊了壽禮,再還給你。”
海保知道,別看明登的家境很不寬裕,卻窮得很有骨氣,這就是他的真心話。
“阿牟其大人,您只須還五百兩即可,另外那五百兩是小侄孝敬您老人家的賀禮。”等明登答應了借錢,海保這才說明了真正的來意,即送一份厚禮給明登。
明登擺著手說:“不可,萬萬不可,禮太重了。親戚之間的隨禮,十兩銀子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厚禮,不能再多了。”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銀子非常值錢。
十兩銀子,可以買2200多斤下白米,肯定算是厚禮了。
明登不貪財,海保對此知道的很清楚。
可是,嬸娘阿魯特氏恰好進來了,她一看見桌上的銀票,兩眼立時放光,快步走過來,抬手就把銀票搶到了手里。
“哎呀呀,海保,你阿牟其真沒白疼你。瞧瞧,瞧瞧,你送的壽禮,一出手就是一千兩銀子啊!”阿魯特氏見錢眼開的劈頭扣上了大帽子,想吞了一千兩的巨款。
海保微微一笑,阿魯特氏既沒讀過書,家教還不好,一直都是這副愛財如命的德性。
明登的面子上掛不住了,厲聲喝斥阿魯特氏:“簡直是豈有此理?”
阿魯特壓根就不怕明登,她不僅沒有收斂貪婪之心,反而雙手叉腰,大聲嚷嚷道:“明登,我跟著你過了這么多年的苦日子,可曾抱怨過什么?我替你們郭絡羅氏傳宗接代,讓你子女滿堂,以后得享香火祭祀,我容易么?”
海保很想笑,都這么多年過去了,嬸子阿魯特氏依舊還是這三板斧: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撒潑。
能夠持續用的招術,其實很簡單,但就是管用!
明登就怕無理取鬧的撒潑打滾,鬧得腦仁疼,不得安生。
阿魯特氏吃準了明登的弱點,使手段拿捏明登,百試不爽!
海保早就料到了伯娘阿魯特氏會起貪心。其實呢,他送了銀子過來,就沒想過再收回去。
晚年的康熙,飽受父子相逼,乃至相殘的煎熬,最缺的就是親情。
海保只要善待明登的一大家子,哪怕銀子上吃點虧,也可以收獲孝敬尊長的好名聲。
將來,康熙觸景生情的時候,海保遲早會賺得缽滿盆滿。
阿魯特氏這一開鬧,明登馬上吃不住勁了,只能坐在位置上生悶氣。
“好侄兒,我替你阿牟其謝謝伱了。”阿魯特氏為了錢,居然朝著海保蹲身行禮。
海保趕緊起身,避到了一旁。
“啪。”明登實在是氣不過,史無前例的拍了桌子,怒道,“你個見錢眼開的賊婆娘,爺真的受夠你了。實話告訴你吧,海保送的就是五百兩,不是一千兩。你若再敢犟嘴,我豁出去了,也要休了你。”
“哎喲,我真命苦啊……”阿魯特氏知道不妙,趕緊跑出門去,在院子里放聲大哭。
好家伙,不大的工夫,海保的堂兄弟和堂姐妹們,都來勸說明登了。
休妻?
說起來簡單,真想干成這事,可能性幾乎為零。
一旦,阿魯特氏被休回娘家之后,海保的堂兄弟和堂姐妹們,就再也無法抬頭做人了。
在海保來的那個時代,很多中年夫妻,早就貌合神離了。但是,為了不耽誤孩子的學業,夫妻兩個大多是各玩各的,暫時不離婚。
等孩子考上了大學之后,離婚的中年夫妻,那就太多了。
水往下流,愛護孩子,這是人類的天性。
子女們圍過來這么一鬧,明登好不容易發了次飆,立時偃旗息鼓了。
類似的場景,海保看過太多了,絲毫也不覺得奇怪。
一千兩銀子的事情,到底是借,還是送,也就成了一筆糊涂帳。
海保原本就是來當散財童子的,他自然不在意銀子的事情。
只是,令海保感到驚訝的是,阿魯特氏黑了他的銀子,不僅不臉紅,而且還好意思另提要求。
“好侄兒,巡視通州二倉,那可是天下聞名的肥缺啊。你自己升官發了財,可千萬別忘了你的哥哥們啊。”阿特魯氏明擺著是想海保帶著她的兒子們,一起發財。
海保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五歲?
他比誰都清楚,真想干大事,肯定不能帶親戚進來瞎摻和。
賺大錢了,親戚只會悶不吭聲的自己落了袋。
若是親戚遇上麻煩了,不管幫不幫,都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窩心事。
更可怕的是,指望親戚幫你嚴守秘密,那完全是癡心妄想。
“伯娘,您侄兒我,不過是個八品不入流的灰塵官而已,手下除了吏員就是賤役,哪有本事安排好差事呀?”海保也學著阿魯特氏的調調,故意把水攪渾。
明登也幫著說:“是啊,海保官職太低了,他能顧好他自己就不錯了,還能拉拔誰?”
海保說的是事實,阿魯特氏只得悻悻的作罷了。
明登的膝下,共有六子三女,其中,長子和次子已經成了婚。
但是,這兩個已經成家的兒子,除了生兒子很猛之外,連個正經的營生都沒有。
害得明登,還要拿錢出來,貼補幾個孫兒。
海保的三堂兄,連續參加三次筆帖式考試,卻都是名落孫山。
五堂兄,只比海保大一歲,人倒是挺守規矩的。只是,老實的過了頭,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都不會,很容易得罪人。
明登無爵可襲,官職又不高,他的兒子們除了參加筆帖式考試入仕之外,幾乎沒啥好出路。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海保的四堂兄昌安參加武舉,名次還很靠前,現為密云大營的正六品驍騎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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