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了居家便裝之后,海保坐進了書房里,繼續草擬彈劾的折子。
通州二倉那邊,肯定要拿下個大人物,才可能在康熙那里交帳。
拿下誰,都不如拿下通州二倉的一把手,戶部通州倉場侍郎寧壽。
寧壽老兄,對不住了,今上把爺擱到這個位置上,就是想拿下你。
康熙的第一道考題,只能是寧壽。
寧壽就是海保的投名狀。
如果不拿下寧壽,沒有這個投名狀,康熙永遠都不可能把海保當作是心腹親信。
皇帝想拿下寧壽,海保就只能圍繞著這個命題做文章。
至于,寧壽貪了多少并不重要,康熙的目的是搞政治平衡。
太子丟了緞庫的地盤,老八也丟了通州二倉的錢袋子,這才是相對公平。
海保還沒去清查通州二倉,就已經在準備彈劾寧壽的折子了,這就是秉承上意的先定罪,后整人。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讓康熙滿意了,海保才可能獲取信任。
只有獲得了康熙的信任,海保才有可能站到最關鍵的位置上去。比如說,步軍統領。
把擬過的草稿,用燭火引燃,燒成灰燼之后,海保回了臥房。
寒香枕在海保的手臂上,小聲說:“爺,廖嬤嬤說了,要提拔我弟弟作五管事。”
海保輕輕一笑,廖嬤嬤仗著是八福晉乳娘的身份,就在八貝勒府里肆無忌憚的欺凌下人。
不過,八貝勒府畢竟不是海保的家,海保也不打算為難廖嬤嬤。
“她要提拔你弟弟,就讓她提拔好了。等咱們回了府,你弟弟少不了一個二管事之位。”
聽了海保的許諾,寒香心下大定,歡喜的直讓他的懷里鉆。
早上,海保到衙后不久,就聽說,今上已經下了旨意,將于今年九月巡視江南。
海保心想,很顯然,南巡之前,他一定要抓到寧壽的把柄,然后將其拿下。
因為,這次南巡之時,皇太子到了山東德州就故意裝病,不肯再走了。
康熙不愧是政治老手,他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之后,第一時間就把索額圖召到了德州,命其親自照顧皇太子。
次年,索額圖就被康熙抓去,莫名其妙的弄死了。
別人也許不清楚其中的奧妙,海保焉能不明白?
太子一黨距離覆滅之日,不遠矣!
不管太子和索額圖,是真想謀逆,還是被康熙冤枉的,這都不關海保什么事兒。
海保真正需要考慮的是,從中撈到多少好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兩個筆帖式和四名經承,海保幾乎指望不上。
但是,那五十幾名差役,已經被海保拿捏得差不多了。
以海保的地位,若想動筆帖式和經承,必須捏著確鑿的犯錯把柄,才好說話。
但是,那五十幾名差役,他們能不能繼續干下去,也就是海保的一句話而已。
這就是有編制,和無編制的天壤之別了。
拉一派,打一派,乃是正道理。
海保穩穩的坐在公事房里,繼續翻閱通州二倉的審核原檔。他身邊的下人們,早就撒了出去,堅持不懈的拉攏差役們。
在站隊的問題上,向來都是順者昌,逆者亡,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凡是想騎墻的保持中立,就等于是自絕于海保的隊伍。
到任了兩個月后,海保那里一直沒有任何的動靜。
負責監視海保的喀第佑,跪在地上,詳細的稟報了海保的近況。
康熙聽說后,不由微微一笑,說:“小小的年紀,已經知道沉下心,急不得,實屬難得啊!”
喀第佑心想,區區一個署理監察御史,值得皇上如此重視么?
康熙好象是看懂了喀第佑的心思,便吩咐道:“繼續派人的暗中監視著,一有消息,馬上來稟。”
“嗻。”喀第佑叩頭后,倒退了三步,這才轉身出了屋子。
“梁九功,取記名匣子來。”
“嗻。”
康熙從記名匣子里拿出簿子,再次提筆,在海保的名字底下,添了四個字:少年老成。
梁九功雖然閉緊了嘴巴,一聲不敢吭,他的心里卻有數,海保已經簡在帝心。
對于康熙的心思,梁九功多少揣摩出一些門道。
太子越來越勢大,八爺黨也跟著膨脹了起來。
若是利用海保,狠狠的打擊八爺黨和太子一黨,那簡直是神來之筆了。
萬歲爺之所以暫時沒有重用海保,主要是想冷眼旁觀,海保是庇護老八的人,還是以國事為重?
人的前途,從來都是選擇大于所謂的才華。
梁九功心里有數,若是海保幫著老八掩飾通州二倉的貓膩,那就別說是提拔重用了,肯定不可能襲了明尚留下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
要盤查通州的糧倉,必須要調兵。
海保的手下只有五十名差役,肯定不可能全面性的盤查糧倉。
康熙一直等著海保請旨調兵,可是,海保的心里比誰都清楚,只要他請旨調了兵,通州那邊肯定會被打草驚蛇。
偌大的通州糧倉,若想全面清查貓膩,顯然是不現實的。
所以,海保派了吳四寶,帶著和碩額駙府的下人們,每人盯著一座糧倉。
只要發現了異動,就跟過去,看看糧食最終送去了哪里?
照規矩,漕糧出庫,只能是往京倉那邊運,而不可能去別的地兒。
海保正在用午膳的時候,吳四寶從通州回來了,小聲稟道:“爺,大運西倉的甲字第五倉,最近運輸了一大批糧食,去了楊柳青的李家莊……”
嗯哼,海保一聽就懂,這是把糧倉里的新米,換成了陳米,甚至是霉米。
“你趕緊回去,讓咱們的人,一邊盯著甲字第五倉,一邊盯著楊柳青的李家莊……”海保仔細的叮囑了一番,便讓吳四寶回通州了。
巡倉監察御史,照例有密折奏事之權。
海保攤開奏折,提筆寫道:奏,都察院浙江道署理巡視通州二倉監察御史,奴才海保跪奏,為通州大運西倉……”
寫好了密折之后,海保十分謹慎的將折子,裝進特制的皮匣子里,并上了鎖。
因是第一份奏疏的緣故,海保格外的謹慎,他遞牌子從西華門進了宮,親手把皮匣子交給了內奏事處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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