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樣?”溫憲公主鳳目噴火的質問海保。
海保心里有數,弦不能拉得太緊了,必須松一松,才能持續性的耗下去。
“井水不犯河水即可,勿須特殊照顧。”海保也不含糊,直接提出了條件。
溫憲公主仔細一想,逼昏御史的罪過太大了,很不好收場,不如暫時答應了海保吧?
反正吧,海保就在跟前,溫憲公主想收拾他,也不在乎多一天少一天的。
“起來吧,像個什么樣子?”溫憲礙著面子,也沒有明說。
不過,海保已經聽懂了,不能逼得太緊了,便從地上爬了起來。
結果是,溫憲的下馬威,以鬧劇收了場。
整個斗爭的過程,溫憲和海保,算是兩敗俱傷的雙輸了。
但是,海保不怕把事鬧大的精神,應該對溫憲具有一定的威懾力了。
經過這么一鬧之后,海保有理由相信,溫憲即使想整他,也只能憋大招了,而不會小爛招不斷。
報到之后,海保就拍拍屁股走了。
畢竟,海保的本職工作是巡視中城,而不是固定的待在公主府里當差。
高楚平辦事很得力,在他的組織下,商人和工匠們日夜趕工的造好了幾十條船和兩百多輛垃圾車。
龍須溝的疏通工作,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
但是,垃圾車的閃亮登場,幾乎在一瞬間,吸引了整個京城的眼球。
兩百多輛垃圾車,分散在中城轄區內的各個街頭巷尾。
垃圾清運工們,實行劃片管理的原則,各自推著垃圾車在自己的片區內自由活動。
只要發現了垃圾,就要及時的清掃干凈,并裝車運走。
為了節省體力和時間,海保特意在十幾個大路口的附近,設置了垃圾分運車。
所謂的分運站,也就是更大號的垃圾車。
這種大號的垃圾車,體形碩大,需要十幾個人才能順利推動。
具體的工作流程,并不復雜。
小號的垃圾車,大致裝滿了之后,就轉運到大號的垃圾車旁。
大號的垃圾車裝滿了之后,由專人推出城外,進行焚燒或掩埋處理,如此周而復始。
這個時代的垃圾,主要是廚余垃圾。
殘磚碎瓦,斷木爛椅之類的雜物,早就被人撿走了。
在物資超級匱乏的年代,城里的居民不養豬,這才會有廚余垃圾的出現。
若是在農村,幾乎沒垃圾。
垃圾的問題解決了之后,海保著重推進公共茅房的建設工程。
說是茅房工程,實際上,也就是在巷子里的空地墻邊,隨便挖個大坑,埋一口大瓦缸進去。
大瓦缸的上邊,搭兩塊窄木板,方便兩只腳踩穩,四周圍一圈草席遮丑,頂上用茅草遮蓋著。
別看茅房很簡陋,卻可以避免污染地下的井水。
盡量不污染地下水的好處很多,瘟疫就很難泛濫成災。
近三百座茅房建成之后,海保特意把衙門里的差役們,都派出去搞宣傳。
差役們當街攔住一群老百姓,徑直帶到茅房,告訴他們怎么蹲坑。
這年頭的草民們,誰不怕衙門里的差役?
差役們告訴大家,以后隨地拉屎灑尿,一律罰錢十文。
罰錢,確實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而已。但是,在文盲遍地的大清,不罰錢,隨地大小便就無法禁止。
海保帶著吳四寶和烏林,穿著便服走在大街上,他想看看屎尿入茅房的成果。
可是,令海保沒想到的是,剛轉了兩條街,居然看見康熙站在一間茅房前,正探頭探腦的打量著茅房的情況。
“喲,黃大人,又見面了。”海保趕緊走過去,抱拳拱手和康熙見禮。
康熙只是點了點頭,卻沒搭理海保。
等看完了茅房的情況,康熙忽然問海保:“所費幾何?”
海保是個明白人,康熙這是在問,修建這樣的一座簡陋茅房,需要花費多少錢?
“回黃大人,不算工錢,修這樣的一間茅房,只需要一兩五錢銀子。”海保見康熙有些不信,便掰著手指的算給他聽,“鋪頂的茅草三十文錢,坐底的大缸三百文,擋風用的草席五十文……”
康熙每天都要操大清的心,其中操心最多的就算財政收支的帳了。
而且,康熙通過密折,清楚的掌握著京城里的物價情況。
聽海保這么詳細的一說,康熙不能不信。
以康熙的經驗,不是行家,絕對不敢細說帳目。
僅看海保一路滔滔不絕,如數家珍的自信之態,就給人一種值得信任的感覺。
康熙想了想,忽然嘆息道:“上頭太屈才了呀。”
海保聽了之后,絲毫也不敢怠慢,當即十分認真的說:“我滿洲尤重軍功。實話說,我還年輕,等將來立了大軍功,即使不能光宗耀祖,至少也要拿回我阿瑪留下的爵位。”
上頭太屈才了,這里的上頭,不就是上頭的上頭,康熙本人么?
海保的阿瑪明尚,被康熙找借口砍下了腦袋,他怎么可能沒有芥蒂呢?
如果,海保稍微表露出怨恨之意,雖不至于被砍死,前途也會跟著黯淡無光了。
清軍能以少勝多,根子問題,就是重賞軍功。
海保的祖父內鐸,原本官職并不高。但是,立下了先登之功后,隨即被賞了一等精奇尼哈番的世爵。
世爵,也就是世襲罔替之爵!
這就是一步登天了!
俗話說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清兵入關,除了吳三桂獻上山海關之外,也必須承認滿清的軍功爵賞制的巨大激勵性。
只要你敢玩命,韃子皇帝就敢狠狠的賞你。
因為,韃子皇帝看得很清楚,滿洲以幾十萬人壓制一億漢民,如果不舍得厚賞軍功,根本無法坐穩江山。
趁康熙高興之機,海保又領著他去查看了一番,街頭巷尾的垃圾車。
康熙親眼所見,垃圾工拖著垃圾車,沿街清理垃圾的場景,不由感嘆道:“過不多久,京城就干凈了呀。”
用垃圾車,沿街清理垃圾,又不是多高深的技術活?
以康熙的見識,經海保略加解釋,豈有不懂之理?
“走,我請你吃烤肉。”康熙心里一高興,就拉著海保去吃烤肉。
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兩人一起來到宛氏烤肉鋪前,居然迎面撞見了老十。
老十吃飽了,正往外走,不料迎接面看見了海保。
“哈哈,保弟,你居然也好這一口啊?”老十很高興見到了海保,便大步走過來,正想抱著住他的肩膀搖晃一番,卻不料,竟然看見了似笑非笑的康熙。
“啊……臣兒恭請圣安!”老十也沒多想,下意識的跪下行禮。
如果換作是老四碰見了,肯定會多想幾層,不可能當街認君。
偏偏,老十是個沒啥文化,心思還甚淺的大老粗,他根本沒有往深處想,為何會在這里碰見了康熙?
跟著一起來的喀第佑,趕緊打出手勢,讓四周的便衣侍衛們,把現場圍起來,免得出現大不測之慘禍。
既然康熙的身份被老十這個大老粗戳穿了,海保隨即裝出驚掉了下巴的樣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康熙。
實話說,海保不裝還不行,這場戲必須繼續演下去。
不然的話,海保解釋得清楚么?
“起喀吧。”康熙很無奈的擺了擺手,只看海保呆若木雞的傻樣,他就知道,微服的戲碼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起喀吧,區區三個字而已,卻是極其明確的信號。
海保趕緊也跪下了,異常恭順的說:“奴才海保,恭請圣安。”
康熙盯著海保的頭頂,沉默了片刻,這才淡淡的說:“起吧。”
海保剛站穩了身子,就聽康熙問他:“你真不認識朕?”
“回皇上的話,奴才做夢都想親睹天顏,只可惜,一直無緣。”
海保完全有理由扯淡,因為,康熙確實沒有召見過他。
但是,康熙依舊疑心未去,便追問海保:“上次,朕去八阿哥的府上,你好象也在府里吧?”
海保早就準備好了,當即不假思索的解釋說:“回皇上,奴才當時年幼,且只是寄住于姐夫的府上,并不是府里的正經主子,只能跪迎于道旁,未敢抬頭。”
按照規矩,道旁跪迎皇帝,誰都不許抬頭。
只要抬頭看了,就是大不敬!
也許是海保的解釋,十分有力,康熙也就沒在追究這事了。
“胤䄉,師傅們命你背書,你總是拖拖拉拉,偷奸耍滑,不干不脆。”康熙一看見老十,就很生氣。
若問皇子之中的出身高貴程度,除了太子之外,就是老十了。
但是,上書房的師傅,總是找康熙告狀,說老十不老實背書,寫的字也歪歪扭扭的看不入眼。
老十這家伙,沒空讀書,卻有閑心溜出宮吃烤肉,還被康熙抓了個正著。
康熙板著臉,罵道:“滾回去,背書一百二十遍,背不出來,不許用膳和睡覺。”
倒霉的老十,夾起尾巴,灰溜溜的滾了。
沒等海保徹底的放松,康熙冷冷的吩咐他:“把薩迦全書轉譯成國文,何時完成,何時來見朕。”
海保不由一陣頭皮發麻,薩迦全書是雪域高原的第一部哲理格言詩集,總長一萬多字。
即使海保不當差,也需要不短的時間,才能全部轉譯完成。
康麻子嘴里的國文,指的是滿文,而不是漢文。
“嗻。”海保挨了罰之后,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如果,康熙一直引而不發,這事就不可能輕松翻過去。
(PS:還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