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鴻赫國,羽西郡南城。
一個少年急匆匆的跑進一家掛著文氏商行的鋪子,才一進去就跑進柜臺,拿著茶壺往嘴里咕咚咕咚的一陣猛灌。
“小娃頭,又不知道拿杯子!”
一個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茶包,拍了拍他的手。
“田叔,這鴻赫國的日頭,也太毒辣了吧!我都快和子墨一個色了!”
說話的少年正是石歡,半年過去他的個頭蹭蹭的長了不少。
“讓你大中午的亂跑,活該!”
蘇彩從后室出來,一邊嗔怪與他,一邊又拿出一張汗巾,給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彩兒姐,羽西郡的山頭都快被我跑完了,還是沒有三叔的消息。不知道田耀叔那邊怎么樣?”
“鴻赫就這么大點地方,司冒郡那邊他們才剛立足,這會兒也幫不上你什么忙。那些礦奴平日里又見不得天日,那有那么好找”。
蘇彩換了一壺茶,輕輕說到。
石歡找了椅子坐下,又從懷里拿出一張快要浸濕的紙張,把今天跑過的地方,記錄在另一本冊子上。
半年時間里,除了剛開始布置商行的時間,他幾乎跑遍了羽西大小石場礦場。
借著送茶賣茶的機會,到處打聽三叔消息,不但沒有一絲頭緒,反而還引起幾家礦場的警惕。
記錄完畢后,把紙筆一收,抱著子墨又開始玩耍起來。剛剛才玩的起勁,界面上一聲銅鑼響,把子墨嚇的一驚。
“奶奶的!嚇我一跳!”。
石歡有些惱怒來到門口,看見一群衙役,邊敲鑼邊大聲呼喊。
“新告示張貼了啊,新告示張貼了啊”。一個衙役一邊喊著,把幾張告示貼在街面的墻上。
又敲了一聲鑼,往下一個地方走去。立馬人群圍上去,爭相看起告示來。
“通緝犯,姜奎,三十八歲,礦匪,懸賞白銀五十兩”。
“通緝犯,向長生,三十五歲,礦匪,懸賞白銀四十兩”。
“通緝犯,邱松,三十五歲,礦匪,懸賞白銀四十兩”。
“……”
“通緝犯,石歡,十二歲,礦匪,懸賞白銀二十兩”。
“……”
有些識字的,把畫像旁邊的描述,一個一個讀出來。石歡本來沒有多少興致的,突然聽到石歡兩字,一下來了精神。
連忙跑過去一看,那張寫著石歡名字的通緝令,上面一個少年的畫像看起來有些眼熟,卻不知道哪里見過。
不過這些人倒讓他欽佩,敢于在那些,把人命輕賤的礦場里搶食。
“叫石歡這個名字的,估計命都不好吧!這么小就被通緝了!”。
他又看了幾眼,心里不免有些感嘆,又趕緊回到商行圖個陰涼。
半月后。
睡到半夜被熱醒了,剛剛來到后院準備沖個冷水澡。前街后巷同時一陣呼喊,接著就是兵刃相交的聲音,和雜亂的步伐響起。
“封鎖街道!一個也別讓他們跑了!”。
他一桶涼水才剛剛澆下,一個黑影就跳進了后院。接著微亮的月光,看見一個身形比他稍小的少年,拿著一把鋼刀對著他。
“不準喊!不然我刀不長眼!”。
那少年離著石歡一丈距離,靠在墻邊,一邊聽著界面上的動靜,一邊監視著石歡。
石歡兩手舉著水桶,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全身赤裸,模樣怪異之極。連忙放下水桶,手忙腳亂的穿起衣服來。
“不要動!”。
那少年明顯有些驚怕,拿刀的手都在顫抖。石歡也不理他,自顧自的穿好衣服,輕輕的說了一句:“你是石歡?”。
“你不喊叫,我就不傷害你,等那些人走了,我自會離去!”
少年并沒有多少驚奇,把手中的鋼刀又揚了楊,說完聽聽動靜,準備再翻出墻去。
“別急!你這出去不是自投羅網嗎?。可到我房里避避,平日里對你們可是欽佩的緊啊!”。
那少年正猶豫時,前門響起了拍門聲,后院的圍墻外也不斷有腳步聲傳來。
“要是耍什么心眼,就別怪我鋼刀無情!”。
少年咬咬牙,便一挽鋼刀對著石歡身后,讓他帶路上樓去了。
自有田果起來開門,應付衙役的盤查,石歡把少年藏在屋梁上,又脫的精光,衙役一陣盤問后撤去。
那少年跳下來就要離開,卻被石歡叫住了。
“現在怕是出不了城吧!不如在此多避避風頭,剛好我有些事情想找你打聽一二”。
“出賣朋友之事我可不做!”。
“你多慮了!,我只是想打聽一些牙行的消息”。
“牙行我視若仇敵!”。
“我也一樣!”。
“你叫什么名字?”。
“胡安”。
石歡這時才發現,自己又是全身赤裸,又慌忙穿起衣服來。身體剛剛開始發育的變化,讓他有些臉紅羞澀。
“他比我大一點,都長那啥了”。
少年微微一撇,便知道對方年長一些。看他樣子也沒什么武功,便放下了鋼刀,找了一個角落倚靠,兩人低低交談起來。
石歡這時才了解,原來他們這些所謂的礦匪,不過是僥幸從礦場逃出來的礦奴。由之前在廢棄的礦洞中躲藏,再發展到游離在群山之間的幫會。
石歡心頭一絲希望瞬間被點燃,顧不得少年已經疲憊不堪,連忙打聽起三叔的線索來。
“啥!伽云迪!”。
那少年突然一睜眼,從地板上跳了起來,一雙眼死死的盯著石歡說到。
“啊!你認識?,他現在在那!”
石歡也驚喜的跳下床來,看少年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認識三叔。
“他是我爹!你究竟是誰?”。
少年這回有些疑惑,我沒有什么姓胡的親戚啊。
“他是我三叔!我叫石歡!”
“歡哥!你竟然是歡哥!原來你還活著!我是迦龍,我是迦龍!”。
哈哈哈,兩個少年先是一陣大笑,然后又淚流滿面的哭了起來。
突然門吱呀一開,田果探進頭來一看,一個黑衣少年和石歡相擁一起,滿面淚水的啜泣。
田果不明所以,只有關上門去了。
“現在年輕人!喜歡這個?”
他嘟噥了一句,眉心都快皺起三層波浪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歡就興奮的帶著“石歡”來到了前院,把迦龍的身份說了出來,順便把自己真正的名字和來歷家仇,一并說了出來。
倒是石歡不明白迦龍為何要用他的名字。
原來伽云迪在云魂谷誤以為石歡死了,伽云迪立刻就將迦龍的名字,改成了石歡,以慰大哥大嫂在天之靈。
兩兄弟有著說不完的話,田果和蘇彩一時半會兒也插不上話,只有做了一大桌的好菜,好好款待迦龍。
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石歡心里一疼,更加擔心三叔他們起來。昨夜兩人光是激動了,卻未深入的相互打聽。
原來他們當初剛剛到瀾岐,就被牙行人誆騙到了鴻赫。
本以為找到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哪知道是做了礦奴。還被喂下蠱蟲,終日在山洞里挖礦。
幸好遇見一幫礦匪打劫,迦龍吳老翠兒這些老弱病殘,被救了出去,只留下伽云迪落在了司冒郡。
“那你們怎么到了羽西郡呢?翠兒姐和吳老現在又在哪?”。石歡終于等迦龍吃飽了肚子,急忙問道。
“還不是被官府追殺過來的,我們的大本營都被端了!翠兒姐姐和外公現在城西一處廢礦。這次我們幾個來郡城,也是準備劫些糧食回去,好幾天沒開鍋了”。
迦龍有點過飽,肚子撐的有些難受,連忙坐直了身體說話。
“快快帶我去找他們!”石歡忍了一晚上,此時已按捺不住思念。
說完兩人就準備出門,又被蘇彩擋了下來。
“就這樣去啊,不怕那通緝令了?”。她說完拿出一套今早出去給迦龍買的衣服,又拿出兩個腰牌。
“剛好西門外火盆山礦場有批茶葉和酒水要送,你們一并帶出去,順便帶些糧食壓在車底”。
田果憋了一中午,終于能說上話了,趕緊整理了起來。
“謝謝田叔!”。
兩兄弟異口同聲的道謝起來,迦龍昨晚就知道了田果蘇彩的來歷,此刻自然是感激不盡。
有了腰牌和石歡這張老面孔,兩人順利的來到城外,往遠處的大山走去。
“翠兒姐姐還好么?”。
“還好,只是有個莽漢老是打他主意!”。
“他沒被欺負吧!”。石歡心里一緊說到。
“外公還在呢!只是最近有些病了,老是咳嗽!”。說到這里迦龍臉色有些沉重。
石歡也不知怎么說,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兩年的時間,他們一定過的非常艱難。
兩人在半路,把糧食卸下來,藏在一些石頭后面。留下標記后,謹慎起見,又把茶葉等送去了火盆山礦場。
“現在我帶你去見外公他們!”迦龍說完便往一處小路走去。
“不帶上糧食?”。
“我們是礦匪!晚上才出來的,往山上拿糧食,那豈不是不打自招?”。
快黃昏時,剛剛到了廢礦不遠,迦龍兩手合攏,吹了三聲響壺哨。立馬幾人端著弓箭,圍了過來。
“姜奎他們呢?他又是誰?”。
“姜奎他們失散了,不知道是不是折在郡府了,這是我多年前失散的大哥石歡!”
“他才是石歡?”。幾人立馬把眼光齊齊向石歡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