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古文,就上文學度››››››››正文第三章十八個丫環?十八個姬妾!(文學度wenxuedu)
“姑母,時辰已經不早了。”
少女不過十七八歲,一身孝服下空空蕩蕩,身子板瘦弱得不行。
現在住在祝家,還能稱呼祝李氏一聲姑母的,就只有表小姐宋婉兒了。
宋婉兒見祝李氏還沒有動作,又低聲說:“姑母,無痕師父說了,如果耽誤了大表哥下葬的時辰,會沖撞相爺前程的,而且……而且恐怕也會對表兄來世投胎有影響。”
這兩個男人對祝李氏來說至關重要,所以她不再糾結剛剛賀蘭芝提到的事情,轉而一揮手:“帶她下去,換一身干凈衣服。”
她眼中飽含蔑視,將賀蘭芝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通,“到底是個小門小戶里出來的!到了人前,可別損了我祝家門楣!”
她算準了賀蘭芝是個沒見識的商戶女,想來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說些有的沒的。再加上賀蘭芝是新寡,今日下葬她不出現總說不過去。
故此,她這才親自前來。
賀蘭芝裹緊了單薄衣裳,心中暗暗腹誹,如果不是她們這些人,她又怎會如此狼狽。
婆子將她帶到了一處偏院,隨便拿了一件孝服扔在她身上:“少夫人自便吧。”
“哎,你們……”宋婉兒也跟著進了屋里,她幽幽嘆了口氣道,“表嫂,你切莫在意,這府里的下人向來狗眼看人低。”
賀蘭芝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撿起那件孝服便走到了屏風后面,如無事般換衣裳。
“表姑娘這么說,看來也在祝府體驗過?”
兩人隔著一道屏風,宋婉兒柔聲道:“姑母待我自然是無可挑剔,只是,我畢竟不是祝家的千金,下人們會給臉色也是正常。”
“……”賀蘭芝纖細十指將那兩根腰帶在腰前打了個結,“想不到表姑娘竟與我這新寡有幾分共同語言。不過,謝無痕當真說了那些話?”
如果她昨夜沒見識過謝無痕,大抵也會覺得圣僧心懷天下,是個慈悲救世的大善人。
然而……
宋婉兒面帶擔憂:“之前聽聞表嫂和姑母有嫌隙,故而婉兒才特意過來看看。沒想到,竟正好遇到表嫂被……唉,情急之下,婉兒這才編了謊話,只想早早救表嫂脫困。”
剛才那樣的情況下,不論是誰看見了,都會著急。
但賀蘭芝感覺不對。
時機不對,過于巧合。
不過賀蘭芝并未多言,她理了理長發,用一根樸素的木簪綰發,推開了那扇大門。
不是要讓她坐實“克夫命”的謠言么?
那她,就讓京城所有人看個清楚,她,究竟是不是那傳說中的克夫命!
靈堂。
今日是祝武宣停靈的第三日,也是吊唁的最后一日。
比起昨夜陰森恐怖的靈堂,現在來來往往的人不少,賀蘭芝人還未進門,就聽見里面傳來了議論她的聲音。
“再有一刻鐘,就要起靈了。祝家那位大少夫人怎么還沒來?”
“來了又怎樣,只怕是會良心難安吧。”
“也是,你說說,祝大公子平日里身子骨多好呀,院兒里一年到頭都少見請大夫。那賀蘭氏才進門三日,就突然橫死了!嘖嘖!”
“還好我家兒媳八字旺夫,不然我也擔心。”
“也得虧是祝丞相和她婆婆祝夫人宅心仁厚,寬宏大量。如果換作別人家,早就把她逐出家門了。今日克夫,明日克長輩,說不定哪天啊,這祝家的人就……”
“噓,小聲點吧!”
賀蘭芝眼眸暗沉一片,她就知道,外面果然是這般流傳的。
可祝武宣分明是縱欲過度,成親三日,他沒日沒夜流連于院兒里那十八房小妾的床上。
最終才死在了床上。
跟她有什么關系?也不看看那三日,祝府上下的人都用什么眼神來看她。
賀蘭芝深閉上眼,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時,那雙秋瞳已含著水霧。
“夫君!”
眾人議論戛然而止,只見一個素面朝天的女子,邊哭邊往那棺材撲。
“夫君為何如此狠心,怎的不將妾身一并帶走嗚嗚嗚!”賀蘭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眶通紅,小臉兒和嘴唇卻泛著蒼白。
死得好,趕緊給老娘去墳里待著吧!
可她面上卻悲痛不止,更是起身沖那棺角而去,“夫君等等妾身,妾身這便隨你而去!”
正在誦經念佛的謝無痕,乍然聽到這聲音,緩緩睜開眼眸。
祝家的幾個仆從連忙去拉扯賀蘭芝,然而賀蘭芝看起來瘦弱,但力氣還不小。
幾番拉扯下,賀蘭芝甚至哭得幾乎暈厥過去,順便打翻了祝武宣的牌位,順手牽羊撈了兩個貢果藏在袖中。
這一切,都被謝無痕盡收眼底。
還真是個表里不一的女人。
祝李氏面色鐵青,甩袖道:“賀蘭芝,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本以為她安分了三日,沒想到她這么上不了臺面!
當眾大鬧自己夫君的靈堂,這還像話么!
祝李氏心里一陣緊張懊悔,若是賀蘭芝敢說出昨晚半個字,她該如何在京城立足!
賀蘭芝終于停下了動作,她左手扶額,哭得那叫一個潸然淚下欲斷魂。
“妾身只是傷心。”她說著,吸了吸鼻子,轉身望著滿室前來吊唁的親朋,“夫君一走,這偌大的屋子,便空落落的了。就連那十八房姐姐,妾身,妾身也不知是如何安排是好。”
話音一落,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便傳來。
“什么十八房姐姐?祝大公子不是六日前才成親么?”
“哎喲,真不愧是后生仔,身強力壯的。”
頓時,各種嘲弄、探究、鄙夷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祝李氏臉上。
雖然都知道祝家大兒媳是個小門戶里出來的,嫁給祝武宣是高攀。
但這不代表祝家就可以寵妾滅妻——正妻還沒進門呢,先納了十幾房小妾,這在天下是要為人不齒的。
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在婚前可以有通房丫環,可以去青樓喝花酒,但那些女子始終沒有名分。大家心照不宣也就算了,這納了十八房小妾,后院兒堪比皇帝的后宮,這就過分了。
祝李氏一張老臉瞬間陰云密布,呵斥道:“你在說什么渾話!”
“倒是妾身的不是了。”賀蘭芝擦拭眼角淚珠,“也是,那十八位姐姐陪在夫君身邊日子更久,我只是一個后來者,哪有資格隨夫君而去。”
剛剛還說賀蘭芝壞話的中年婦人,是祝家二房的夫人趙慧君,見狀便拉著賀蘭芝:“侄媳啊,斯人已逝,你還是不要太難過了。什么資格不資格的,那些鶯鶯燕燕都是玩意兒,你才是祝家明媒正娶的媳婦。”
她說著,又頻頻遞給祝李氏眼神,意思是今日這么多親朋都在,鬧得太難看總歸是丟祝家的臉面。
祝李氏清了清嗓子,壓制住怒意:“不過幾個丫環而已,你倒揪著不放了。”
主母都說了話,那些揶揄、探究的話語才止住。
賀蘭芝抽抽搭搭深吸了一口氣,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眸子看向趙慧君:“可我方才,聽見有人說夫君是被妾身克死的。”
趙慧君無語凝噎,只好訕訕退到了一邊。
滿室寂靜仿若落針可聞,她一字一句道:“夫君死得過于蹊蹺,妾身懇請婆母準許,立刻讓仵作為夫君驗尸,以告慰夫君在天之靈,順道還妾身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