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局觀。
這中盤戰斗力。
這搞人心態的野路子。
你跟我說只學了一年棋?
這他媽是是八歲·jpg?
“畢老師!這人啥情況啊?說好的欲擒故縱呢?”詹鶯叫苦不迭。
“欲擒故縱?我都跟你說了只讓兩子,你非不聽啊。”
“感情這不是客套話啊!”
詹鶯加速崩潰。
同學們也很失望,沒想到被他們給予厚望的大師姐就這么折戟沉沙,輸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棋局結束時,時煜緩緩伸了個懶腰:
“來,鶯子,復個盤,我教你下點三三定式……哦,是詹師姐才對。”
詹鶯聽得一啞。
艾瑪,這下真成鶯子了!
“快,和我講講,你這三三點定式是什么思路,為什么不按照定式下?”
被橄欖到這個份上,詹鶯也不好意思以師姐自居了,趕緊厚著臉皮請教。
如果不把這個問題搞明白,今晚這覺準睡不好,夢里全是時煜那精神污染的招法。
時煜推開棋盤上的棋子,空出一角,重新擺棋:
“正常的點三三定式,強調最后的二路扳粘,但這樣一來,會把對手的外勢撞得鐵厚。”
“所以,我們把這個步驟省略不走,直接二路多爬一個做活。”
“就這樣。”
詹鶯聽完呆住了。
“就這?講完了?”
原本以為時煜會長篇大論一番,來向這個古老的定式發起挑戰,結果你三言兩語就講完了?
大道至簡啊這是!
“嗯,講完了,剩下來的靠詹師姐你自己領悟。”
詹鶯渾然蒙圈之際,畢老師再次發話:
“時煜是個特別有想法的孩子,這段時間和他下棋,我何止是受益匪淺,簡直是大開眼界……我有預感,他這套搞不好日后真要流行起來。”
“畢老師,你也覺得他這套有道理?”詹鶯眨巴兩下眼睛。
“那當然,要不你們兩個再下一盤?這次只讓兩子,他繼續用這套對付你。”
一聽要被這套再整一次,詹鶯一個哆嗦,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先讓我緩緩,改日再戰改日再戰……”
她算是看明白了,畢老師這是撿到寶了。
搞野路子就算了,關鍵是這人中盤戰力確實有一手,毫不怯戰,好幾次局部斗力,詹鶯明顯感覺自己處于下風。
這中盤力量絕對有業4......不,業5的水平!還是強業5!
可想而知,如果再來一盤讓兩子的局,雖然不至于這么慘,但被干掉是大概率的事。
但身為職業棋手,只讓先肯定有損風度,思前想后,既然你不避戰,那老娘避戰!這總行了吧?
“成,既然詹師姐累了,那今天先到此為止吧。”
畢老師揮揮手,結束今天的課程。
.......
時煜并未馬上回家,而是趴在二樓的窗邊,眺望外面的風景。
這家棋社位于老城區的一條街道上,兩側種滿梧桐樹,密集的電線將晚霞切割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像是彩色的畫卷。
雖是傍晚,但暑氣并未消退,夜市一一露頭,燒烤的香味四處浮動。
在四周霓虹閃爍的環境下,棋社的招牌顯得有些破舊,但這么多年辦下來,口碑一直很好,家長很樂意將孩子送過來,打發周末和寒暑假的閑暇時段。
棋社二樓是教室,一樓則是成年人切磋的地方,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一包煙,一杯茶,瓜子殼磕得遍地都是。
這是全國大多數圍棋館的真實寫照,既賺家長的錢,又賺附近棋油子們的錢。
許多圍棋天才,最初的啟蒙地,也都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棋館。
“已經兩個月了啊。”
回想這段時間的經歷,他莫名感慨。
在原來的世界線,他曾無數次路過這家棋社門口,但并沒產生過一探其中究竟的想法。
原因很簡單,那時的他對圍棋不感興趣。
后來產生興趣,還是大學社團招新,他本來想參加動漫社,于是下意識走向那個穿女仆裝,戴犬耳的小姐姐身邊。
結果一問,才發現這居然是圍棋社團的攤位。
對此,那位學姐解釋道,女仆裝與圍棋顏色相同,按照陣營九宮格的定義劃分,多少算圍棋大家族的一員。
至于戴犬耳,是因為阿爾法go的大火,導致后來的所有圍棋人工智能都被戲稱為“狗”。
既然是狗狗,當然要戴犬耳啦!
況且,這還不是普通的犬耳,是最聰明的犬類,邊境牧羊犬的犬耳。
而邊牧的顏色剛好也是黑白二色,依舊是圍棋九宮格大家族中的一員。
于是,女仆裝+邊牧犬耳=圍棋的公式,成立了!
時煜頓時大徹大悟,開始了對圍棋的第一次嘗試。
在犬耳女仆......呸,在社團學姐的教導下,他明白了一子四氣的基本規則。
學會了下殺子局。
也學會了正確的執棋手勢。
那是相當美麗的手勢,仿佛俠客握著劍,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竟如絲竹般美妙。
相較之下,有些電視的錯誤手勢,難看得甚至不能叫“拿”,而叫“啄”起一枚棋子。
就這樣,黑白的勝負世界一旦踏入,便無法回頭。
覺醒的不止有興趣,還有天賦。
只可惜,20高齡的他,與職業圍棋這條路已經無緣,只能自個拿著AI慢慢學習,下下網棋算了。
沒想到命運給了他第二次選擇的機會,讓他來到了另一條世界線上。
在這條世界線,自己已經在家附近的棋社里待了一段時間,但也許是因為缺少犬耳女仆的教導,一直沒能對圍棋產生興趣,導致漲棋速度很慢。
此外,這條世界線的圍棋,也比前世繁榮許多。
在原來的世界,直到戰老出圈,圍棋才擁有了繼聶圣之后的又一波關注。
而如今,圍棋本就是熱門運動,雖然達不到籃球足球的高度,但也絕對稱不上冷門,無論是獎金池,還是受眾規模,相比前世都有了大幅度提高。
這是下圍棋最好的年代。
“煜啊,跟你說個事。”
畢老師將一個塑料凳子拖過來,一屁股坐下,儼然是長篇大論的施法前搖。
“說吧,什么事?”
“沒什么,只是高興咱們棋社又出了伱這么一個高徒,沒想到哪怕是剛定上段的職業棋手也讓不動你三子......搞不好連兩子也讓不起。”
“我現在已經教不動你了。”
“別說教不動你,最好連棋也別和你下,免得把你也下成臭棋簍子。”
“對于你這種情況,我通常會登門勸說,讓家長同意你前往道場深造,走職業棋手的道路。”
“但你的情況有點特殊,尤其是你這年齡......”
說到此處,畢老師面露難色。
時煜知道畢老師的意思。
14歲,似乎是正值青春,一切皆有可能的年齡。
但對于走上職業棋手這條道路來說,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