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淼剛剛在馬車上瞥見了薛棠的衣服和頭面,那是京城的新款,是獨一份的,而且薛棠的妝容也美的恰到好處,那不是京城時下流行的樣式,卻很襯薛棠。
是誰給薛棠化的妝?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精心打扮了。如今這樣,倒是反襯得她更上不得臺面了。
看見微生淼的神色,秦明月冷笑道:“想做秦家的主母?”
微生淼心下一凜,“沒有,我不敢。”
“不敢?不敢,你會寫信給我說孩子的事兒?你的心思昭然若揭。”秦明月轉身往里走,同時警告道:“給我安分點,因為薛棠不配做秦家的主母,你就更不配。”
……
院子里,薛棠簡單的跟眾人寒暄著。
她脖子上頂著一堆金燦燦的頭面,大概有八斤重,令她得了體面的同時也帶來了很大的不便。
走路必須蓮步輕移,動作幅度不能太大,讓她每一個舉動都彰顯出優雅貴氣,最重要的,不能低頭,因為皇冠會掉。
她覺得自己特別適合去走秀。
路過段景辰身邊的時候,她特意提醒了一句,“今天特地交代大廚,為段家主加了一道溜肥腸。”
段景辰一下氣笑了。
這女人還敢提,上次的賬還沒算呢!
他收起笑意,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說:“秦夫人,硬是把段家跟秦家綁在一起,你打算給我什么好處?我是生意人,不做虧本的買賣。”
隔壁官員的隊伍里,司危看見倆人越靠越近,不由眼皮一跳。
他聽不見倆人說了什么,但總覺得他們是在眉目傳情。
薛棠不疾不徐的告訴段景辰,“我讓秦家人把威遠的生意分給你一份。”
段景辰再次被氣笑,“秦夫人,別拿別人當傻子。”
薛棠:“???”
不是皇上看上的項目嗎?怎么段景辰這表情看起來不太對?
她面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看著段景辰。
段景辰反應過來自己罵自己是傻子,不由懊惱,沒有注意到薛棠眼底一閃而逝的疑惑,他壓低聲音,繼續說:“你不妨去問問秦家的人,威遠現在還剩什么?”
薛棠眸光微微閃了閃。
難道是趁著秦眀淵不在,有人卷款跑路了?
看著薛棠的神情,段景辰不由暗暗的想:難道她不知道內情?秦家人想拉她下水,才把威遠當成香餑餑送到了她手上?
段景辰抿了抿唇,開口道:“我們做生意的,虧點不算什么,但是威遠,一個重要的人卷著所有的貨,開著威遠的遠洋船,跑去了南越國,如果弄不清楚,或者弄得太清楚,你們秦家就是通敵叛國。”
段景辰心想:都已經是明示了,他只能幫到這里了。
薛棠卻是眼波流轉,笑了笑,“段老板會想跟我合作的。”
合作?
合作個鬼!
段景辰磨了磨牙,又靠近了薛棠三公分,嚴肅的說:“別秦家人說什么你都信。”
結果,段景辰聽見了什么?
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個“嗯”?!
司危太陽穴上的青筋都快跳出來了。這女人,知不知道收斂,大庭廣眾的,想給秦驍戴綠帽子?!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司危打發了對面的京兆府尹上官尋,擠過人群,快速向薛棠這邊靠近。
“薛棠,我們談談!”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院子里的一切。
薛棠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身穿黃衫的少女。
少女手拿長劍,身形纖細,五官清秀,但是那副嘴臉卻是囂張至極。
秦管家上前一步,擋在薛棠面前,也讓秦明月看見了他。
薛棠淡淡的問了一句,“她是誰?”
秦管家:“……”
秦明月:“……”
秦明月:“我才離開三個月,你是傻了嗎?不認識我?”
薛棠側身繞開秦管家,看著秦明月,不冷不熱的說:“哦,我還以為是哪里來的野孩子來蹭飯,這么不懂規矩。”
微生淼驚呆了。薛棠竟然罵了秦明月?!
站在段景辰身后的段景初搖了搖頭,一臉感慨的樣子。
大嫂,你別光嘴上說啊,你倒是快動手啊!
大嫂,你不能只打別人家孩子啊!
秦明月氣得渾身發抖,這才注意到周圍有多少人。
這下,她更加羞惱了,唰的一下,長劍出鞘,劍指薛棠,“薛棠!”
“啊!”李穎嚇得當即大叫出聲。
薛仁義看看周圍的人,看見那些世家大族的家眷雖然也受了驚,但全都捂著嘴不敢出聲,覺得李穎大庭廣眾的失態很沒面子,他顫抖著手,趕忙捂上了李穎的嘴。
薛棠神色不變,淡定從容,仿佛沒看見近在咫尺的劍,她緩緩轉過頭,問秦管家,“我怎么了?”
見識過薛棠‘文韜武略’的老管家,特別配合,他淡定的搖了搖頭,“沒怎么,夫人很好。”
在場的所有人,一下全都震驚了,比看見秦明月劍指薛棠要震驚千倍。
薛棠,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膽大!
一剎那,司危腦海里閃過一句話: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
京兆府尹上官尋站在司危身后,眸光幽深。
這個秦夫人,不一樣了。
難怪上次從大牢里帶人出來會那么順利,原本他以為這女人為了討好秦家、知道秦明瑞要挨打、會大鬧京兆府,然后他就賣陛下一個人情,順便治秦家一個不敬皇家的大罪,可惜,這女人很配合官府,以至于這女人看著行刑,李捕頭無法徇私還打了段景初,這女人又帶走了段景初,差點破壞了他跟段家的關系……
薛棠盯著秦明月,特別輕輕的,搖了搖頭,“這丫頭,腦子不太行,讓大家見笑了。”
秦明月氣得頭頂冒青煙。
當啷!
她抬劍就要對薛棠出手,卻被一個石子打得長劍落地。
她扭頭一看,一個青衣道袍的淡雅女子正一瞬不瞬的瞪著她。
她簡直不敢置信,“大師姐?”
大師姐不是外出游歷了嗎?怎么會在這里?
還有……
她環視四周,這才看清周圍站著的是司危、段景辰、上官尋……等等,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為什么?
他們為什么在這?
而且他們為什么一臉痛心疾首的看著她?
難道不是一起指責薛棠囂張跋扈嗎?
秦明月的屋子里,她坐在床上依舊回不過神。
大哥的生辰宴,她原以為薛棠只是借著這個由頭去結交一些達官顯貴。
可是秦管家怎么會跟著她胡鬧?
還有司危。
司危一向不參加什么宴會,誰的面子都不給,只是給她大哥面子而已。
司危為什么也來了?
甚至段景辰也來了。
就算她遠離京城,在峨眉待了許久,就算她不懂朝堂和商場,她也知道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秦家一定發生了什么,而且今天的宴會不一般。
前院,薛棠站在宴席后方,微微抬起頭,看了看天色,覺得差不多了,轉身交代秦管家,“前面交給你,我去后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