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書并沒有徑直回秦家。
他看見外面謠言四起,擔心追光控制不了局面,便雇了個敞篷馬車,他站在上面,一路走一路宣傳。
“本公子一直在想,微生淼的戲唱的一塌糊涂,是怎么在南曲班子混的,今日終于解了惑,原來是元威名,是元威名仗著司家的勢給李班主施壓,讓他的外室在南曲班子混了個不上不下的身份,他竟然還想安排微生淼進宮唱戲,而且倆人還合謀污蔑秦將軍,今日他算是得了報應,這就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追光站在一旁,直捂臉,一直在不停的勸,“主子啊,祖宗啊,您自己的謠言都還在滿大街飛呢,咱們能不能不要這樣,主子,您要顧忌形象的。”
而且,微生淼唱的爛,您唱的也不是太好吧?要不是李班主看上了您這張臉,您也沒辦法在南曲班子混的。
秦明書嘴角抽了抽,“我要什么形象?都跟微生淼搭過戲了,還有比這更毀名聲的嗎?”
馬車兩邊,成群結隊的少女婦人蜂擁而至,為秦明書加油助威。因為戴了帷帽,看不見臉,她們喊的毫無顧忌。
“明書就是老天安排給我的謫仙,你說什么都對。”
“明書說的極是!”
“不能讓微生淼那條臭魚連累了我們明書。”
“也不能讓微生賤人白白的污蔑了秦將軍。”
“狗男女,微生賤人好像除夕的時候生產吧,怎么去除夕宮宴?用藥物提前生出來嗎?那樣的還想進宮得貴人的賞識?作不死她。”
……
秦明書優雅的坐下,慢條斯理的從身邊一堆月季花里撿出一支,隨手一揚,扔向了人群。
人群瞬間沸騰。
追光腿都軟了,“主子,您干嘛呢?”
“送花啊!”
“主子,雖然咱們也戴了帷帽,但是您還是別太招搖,萬一被認出來就麻煩了。”追光欲哭無淚。他沒說的是,萬一哪個婦人的男人找來、或者哪個女子的父兄找來,說你哄騙人家想圖謀不軌怎么辦?
……
秦家。
聽暗衛說薛棠叫了府醫過去,秦明瑞一把扔了手里的書,從椅子上騰的站了起來,不等暗衛說完,他就拔腿出了書房。
又是微生淼和元威名,又是司芳云,又是秦明月,一切好凌亂。
難道薛棠和司芳云起了沖突?
薛棠受傷了?
秦明瑞莫名的心慌。
第一次去找秦明書的時候他不能陪著薛棠一起,薛棠回來就昏睡了好久,這次應該沒那么嚴重吧?
秦明瑞慌慌張張的沖到薛棠的院子,砰的一下撞開了院門,“大嫂!”
“嗯?怎么了?”
薛棠坐在樹下,緩緩回頭,重新梳洗過的她恢復了往常的高貴優雅。
她經過這段時間的適應,使用占卜之術時已經不會輕易暈倒了,更何況她提前知道秦明月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占卜起兇吉來也并不難。
秦明瑞大松一口氣。還好,薛棠沒事。
“我,我沒事,聽說你回來了,我來問問事情處理的如何,聽秋蝶說大嫂叫她去報了官。”
他滿頭大汗,還有些微喘,一看就是一路飛奔而來。
薛棠看了看他,淡道:“處理的很好。這里不用你,你回去讀書吧!”
秦明瑞一噎。
他再看看薛棠身邊坐著的秦明月,也沒什么大事。
所以,他白跑了?
秦明瑞并沒有離開。他找了個位置坐下。雖然平時看不慣秦明月,但現在并沒有冷嘲熱諷,而是聲音低沉的問:“司家與秦家交好,元威名不會以為秦家念著司危的面子不會把他如何,才對秦明月下手的吧?”
秦明月只有手腕和腳腕處留下了繩子的勒痕,其他地方并沒有受傷,除此之外,就是心火比較旺。
元威名本打算控制秦明月,而且沒有真的想跟秦家對上,如果不是這樣,秦明月可能會吃更多苦頭。
薛棠把目光落在秦明月身上,既回答秦明瑞又問秦明月,“是狗急跳墻。你說了什么惹怒了他?”
秦明月羞愧的低著頭,“也沒說什么,就是說了些實話。”
薛棠:“微生淼和元威名,在他們面前說實話,就是踩了他們的痛處。”
秦明月這次認錯很快,“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秦明瑞錯愕的看了秦明月一眼。
轉性了?不罵人了?還變乖了!
秦明月本來低著頭,感受到秦明瑞的目光,她微微抬頭,瞪了他一眼。
秦明瑞:“……”
是他想多了,這人,沒變!
薛棠不緊不慢的繼續說:“沒有讓你說不,逼著瘋狗跳墻不是不可以,正面剛,也沒錯,但是沒實力還正面剛,還是單挑,那就是蠢。你連微生淼的小心機都應對不來,元威名可是當朝的官員,心機更甚,比你深沉多了。”
秦明月猛然抬頭,看了一眼薛棠,然后又把頭低了下去,慚愧的說:“是我能力太弱了。”
被薛棠罵了幾次,這次又狠狠栽了個跟頭,她如今承認起自己的不足和錯誤,倒也并不困難了。
薛棠:“明瑞和明書可以狠狠摔打,但你是女孩子,想變強也要循序漸進。下次出門,記得帶著護衛和暗衛。”
“啊?”
秦明月、秦明瑞、綠蕊、秋蝶、王嬤嬤,全都呆愣原地。
薛棠看看秦明月呆呆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又補充了一句,“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及時趕到,你要有起碼的自保能力。”
秦明月恍恍惚惚的點頭,“我知道了。”
這時候,秦管家來報,“夫人,上官大人派來一個女捕快,說是有些話問大小姐。”
花廳內。
女捕快不是自己來的,是慕顯跟著她一起來的。
薛棠和秦明月很配合,女捕快很快就拿著供詞離開了。
這時候,遠遠的等在門外的慕顯才走進花廳,秦明瑞也一道進了花廳。
慕顯收起臉上的笑意,聲音低沉,問道:“大小姐怎么樣?”
秦明月:“我很好。”
慕顯頓了頓,“夫人呢?”
薛棠:“我也很好。”
慕顯一噎,隨即沒忍住補了一句,“夫人莽撞了。”
他聽李班主說了,當時薛棠是獨自闖進屋子的。
沒等薛棠開口,秦明月搶先道:“都是因為我,她是為了救我……”
慕顯:“……”
秦家的大小姐轉性了?
他本來還想說什么的,但是話到嘴邊,只剩了一句,“以后夫人遇到事情,可以隨時找我。”
薛棠淡淡頷首,“好!”
這時候,秦管家帶著司危走了進來。
坐在一邊的秦明瑞下意識看了眼薛棠。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種時候,他竟然條件反射的等著薛棠做主。
薛棠卻坐著沒動,
除了慕顯本能的商業招呼了一句外,其余人也都學著薛棠沒動。
這種情況,起身相迎和等著司危走上前主動開口,意義是不同的。
司危見狀心里已經有了數。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去威遠的時候薛棠給他帶麻辣燙,兩相比較,倒是讓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進了門,他先對秦明月微微頷首,說了一句,“抱歉。”
司危是秦眀淵的好友,當朝首輔,又是司家的掌權人,秦明月突然覺得自己被司危的登門道歉給弄的渾身不自在。
秦明月想,這也是應該的,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回應,于是下意識看向薛棠。
司危將花廳里幾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這下不只是心情復雜,還有些驚訝。
“司芳云呢?”薛棠直截了當的問,根本沒對司危的道歉做出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