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帝思量再三,比起在京城出任首輔,他還是決定讓秦明奇去鎮守韃靼。
十歲的時候,小白被封為鎮國公主,封地為整個韃靼,雖然靖康帝百般不舍,但還是下旨封秦明奇為定北王,與小白一起駐守韃靼,接替段景辰和武安。
文武百官都覺得他們陛下瘋了。
他們陛下,自從老來得女有了小白公主之后,基本上把國事交給了太子,每日就在后宮哄孩子,而且李重陽過來找他去游歷江湖實現年少時的夢想都被他拒了,只有涉及到秦家的事陛下才會時不時冒出來,除了沒有下旨昭告天下退位,儼然成了太上皇,如今又對秦明奇這個庶子恩寵過盛……秦家勢力過于龐大,可以一手遮天,如果秦明淵一個不高興大靖的江山都會易主。
但迫于他們家陛下的淫威,他們只敢腹誹,沒人敢多嘴一句。
小白聽聞消息,坐在海棠居的書房,第一時間給薛棠立下豪言壯語,說將來接薛棠去韃靼看她建設起來的現代化大都市,然后就讓薛棠送她回宮領命去了。其實,自從被賜婚給秦明奇,她這些年有一半時間是在海棠居度過的。
秦瓊自己偷偷跑到皇宮,跟靖康帝求了圣旨同行,靖康帝準了,因為靖康帝發現這屆孩子都早熟,要更早的放出去歷練才行。
出發前一天晚上,秦瓊跑到大門口等薛棠回家。
秦管家和全府的下人看見他們的小王爺坐在門檻上,小背影孤單寂寥,都沒忍住落了兩滴淚下來。
小王爺太懂事了,讓人心疼。
秦瓊雖然出身高貴,生活優渥,萬千寵愛于一身,但秦眀淵和薛棠也一直都在注重培養他的獨立能力。
他很小的時候,薛棠出去給人講課或者打理生意的時候都帶著他,秦眀淵打獵的時候斷案的時候也會帶上他。
有一次遇到了韃靼王族余孽的刺殺,他親眼目睹了父親和母親是如何并肩作戰指揮退敵的,那時候他就知道,父親和母親不只是會算算賬講講課動動嘴皮子破案而已,沒有能力光紙上談兵是不可能輕而易舉就解決掉那些刺客的,回家后,他就讓秦眀淵親自教他武功,讓薛棠給他講各類的文化課。
秦眀淵和薛棠在教育秦瓊的事上都非常有耐心,孩子平時會主動鉆進書房翻看各類的書籍,他們并不管,但當孩子遇到問題的時候,就能隨時找到他們得到恰當的指引。
沒錯,他們不會直接給秦瓊答案,而是會指引著孩子自己找到想要的答案。
于是,秦瓊小小年紀不僅讀了萬卷書,還行了萬里路,同時也閱人無數。
秦管家暗戳戳的想:一般人家的孩子在這個年紀恐怕還只會胡鬧呢,而小王爺現在已經可以指揮秦家軍御敵了。
看見薛棠的那一刻,秦瓊小臉上的陰郁之色瞬間消散,他一頭扎進薛棠的懷里,抱著她的腰,抬著小腦袋一臉認真的道:“娘,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好想你啊,我已經跟爹學會了做壽司,我這就做給你嘗嘗。”
薛棠輕輕摸了摸秦瓊的腦袋,“好。”
秦川去了南越,上官尋還在東夷,司危因為家里要添丁,所以就把秦明淵留在京城繼續代管著京兆府。秦明淵雖然忙,但是每天都準時回家吃晚飯。
秦瓊專心致志的纏著薛棠,跟薛棠和秦眀淵一起吃了他親手做的壽司和全魚宴,又聽著秦眀淵跟薛棠說了今日京兆府的案子,他這才起身告退,回房默默收拾行李去了。
金雕壽終正寢前生了兩個小雕,秦明淵送了小白一只,讓秦明奇帶著,方便日后書信往來。
玉姨娘也準備跟著秦明奇北上,薛棠送了她一本水產養殖大全和一些淡水魚,讓她不至于特別不習慣韃靼的生活。
秦明月送了很多綾羅綢緞,還告訴玉姨娘說日后京城有什么新的布料她都會第一時間送去北境一批。
戶部尚書秦明書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偷偷拿出了五萬兩私房錢,給到秦明奇的時候還不忘了囑咐:“男人,要手里有錢,這樣不管遇到什么事心里都有底。”
李長樂親手做了很多點心讓小白帶著,說萬一路上遇到什么突發情況,也不至于餓肚子。
靖康帝聽聞李長樂下廚了,連忙讓皇后偷偷把那些能硌掉門牙的點心都換成了御膳房給小白特供的壓縮餅干、肉腸和方便面,銀子是從他的內庫出的。不管有沒有錢,苦誰也不能苦了小白。
五月初五。
秦明奇北上的隊伍遭到了韃靼王族余孽的埋伏。
秦明奇一支紫竹笛以一敵百,殺的對方片甲不留。
秦瓊握著與他身高等高的寶劍,眼神凌厲,攔在小白和玉姨娘的身前,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凡是被他斬殺的韃靼王族余孽全部都是攔腰斬斷,尸體一分為二。
小白順利抵達韃靼之后,六月十八,秦瓊一人一馬獨自回到了京城。
看見小王爺干瘦的身子和眼中壓抑不住的悲傷,秦管家和王嬤嬤躲在角落里泣不成聲。
花廳里。
薛棠對著門口招了招手,“瓊兒,過來。”
薛棠把秦瓊摟在懷里,輕輕的拍著他的背,柔聲道:“兒子,想哭就哭出來吧。”
通過秦瓊的種種行為,薛棠怎么能看不出騰蛇記起了從前。只不過可能記憶是不全的,所以才會只對小白有某種執念。
其實,秦明淵和薛棠哪里放心秦瓊一個人往返韃靼,他們夫妻一直在暗中跟著,只是沒人知道罷了。
“……我只想對她好,我想用一輩子報答她,可是,娘,她為什么不給我機會?還去了那么遠的地方。”秦瓊再也抑制不住,趴在薛棠懷里哭的像個孩子。
“因為每個人都有各自要走的路。明奇和小白的緣分在你之前,而鎮守韃靼是小白的使命,你呢,不是沒有機會報答她,而是你已經報答完了,緣分盡了就分開了,人生就像一個茶杯,把過往清理干凈,才能裝進新的茶,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很多命中注定的人和事都還在趕來的路上……”
聽薛棠不疾不徐的說完這些話,躲在角落的王嬤嬤哭的更傷心了。小王爺明明只是個孩子,怎么就已經經歷了一場刻骨銘心的悲歡離合了?她可憐的小王爺啊,遇上這么冷靜的父母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這個生日,秦眀淵依舊沒有擺生辰宴,而是帶著薛棠和秦瓊去了赤霄號。
薛仁義和李穎帶著禮物來看秦瓊卻撲了個空。
二人如今已經安分了,再也沒有鬧出什么亂子,但日常來往可以,武威王府上上下下還是不讓他們進武威王府的后院,畢竟后院的秘密越來越多,小心為上。
秦管家按照秦明淵和薛棠的交代去饕餮樓叫了一桌席面,把人恭恭敬敬的送了回去,還說秦瓊明日會過去看他們。
皇后的寢宮,靖康帝郁郁寡歡的戳了戳盤子里的點心,“小白在韃靼不知道能不能過好生辰。”
皇后目光炯炯的盯著靖康帝:“要不,我們過去看看?”
靖康帝眸光閃了閃……
不多時,他跟皇后就收拾好了包袱,臨行前再三叮囑太子好好監國,還特別交代:“永遠都不要質疑秦明淵和薛棠對大靖的忠心,朕早有直覺,他們不屑于謀權篡位,要是以后你繼位,也要這樣告誡子孫,莫要被人挑唆傷了咱們大靖福星與將星的心,因為咱們是上山的人,沒有資格去懷疑下山的神,切記!”
這是秦瓊出生后第二次來赤霄號,上一次是他出生,那時候的事他已經不記得了,如今看見什么都很新奇。
秦明淵拍拍他的肩膀,“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我跟你娘也有了空閑的時間,我想給你生個妹妹,你怎么看?”
因著薛棠沒在,秦瓊壓低聲音問道:“赤霄和司危伯伯不是在用培育艙養孩子了嗎?既然有安全可靠的儀器設備,你怎么還讓娘冒著生命危險生孩子?”
“你娘說,儀器設備只是備選不是必選,可以用科技幫助人類過上更好的生活,但不能讓科技代替人類去生活,能自己做的就不要假手他人,靠外力始終會有隱患,更何況生孩子不是毫無溫度的量產貨物,自己花費心血生養的孩子才更親,就像你一樣,我們能夠時刻感受到那種血脈傳承的力量。”
秦瓊一改在薛棠面前的乖巧粘人撒嬌賣萌的姿態,板著一張與秦明淵神似的臉,正色道:“那行吧,到時候你記得提前讓娘親來安胎和備產,不要像生我的時候,弄的手忙腳亂的。”
說的好像當時你看見你老子手忙腳亂了一樣。秦明淵的臉黑了黑。
秦眀淵指著蒼茫無垠的宇宙,告訴他,“在這里,星星都是滄海一粟,何況是一顆星球之上居于一個國家一座城一間屋子里的一個人,把生命放進更廣闊的時空,你就會發現,沒有什么事是值得計較的。”
窗外忽然有一陣微光劃過,秦明淵頓了頓,說道:“身為男人更忌諱斤斤計較,如果將來想找一個你娘那樣的妻子,就更要頂天立地胸懷豁達,對別人可以使手段,但對自己的家人愛人永遠都要坦誠。”
秦瓊默默無言。
男人啊,就是善妒,還口是心非!
不值得計較,你昨天為什么背著娘親請旨讓陛下給段景辰和武安重新賜婚,還囑咐武衡這次一定要看好了段景辰不能給他逃婚的機會,還偷偷模仿娘親的筆跡回了墨白的密信,拒絕讓墨白進京,墨白的女兒都一歲了,人家想回京明明是為了孩子,不知怎的那孩子會走路了就到處撿樹枝搭鳥窩,而且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找慕顯,拆枕頭……
知子莫若父,看出秦瓊心之所想,秦明淵淡淡的補充道:“有些事,不到最后,永遠不要輕易下定論。我知道你聽你姑母和二叔母說了我當年在華山上的事,說你娘只要跟哪個男人有接觸我都爭風吃醋,但那些大多是做戲給韋家人看的,為了迷惑暗夜盟那些人而已,如果不是事先跟你娘說好,我那樣極強的占有欲和小肚雞腸只會把你娘推的更遠,根本生不出你來,至于你所想的墨白一事,我不讓他進京不是因為不想讓他見你娘,而是另有緣由,還有段景辰……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說話間,秦明淵已經帶著秦瓊走向了主控制室。
秦明淵告訴秦瓊:“從前,我只一心沖鋒陷陣,守護大靖萬死不辭,有了你娘,我就變成了不擇手段的掩護她勇往直前,我想盡辦法拼盡全力,只不過是想如她所愿,只要她心之所向,我可以是拼殺在前的長槍,亦可以是她的盾護她全身而退,更可以是后宅的廚子繡娘親自打理她的飲食起居,為她所驅,我萬死不辭,我希望將來你也能做到我這樣,我跟你娘相信你,才帶你來了這里告訴了你赤霄號的秘密,赤霄號是你娘的來處,希望你將來能夠幫我守好,大靖是你娘選的歸宿,我也希望你能守住那里的海晏河清。有些東西你現在必須開始學習了……”
“嗯。”秦瓊鄭重的點頭。
站在主控制室的門口,秦瓊的聲音生生的哽住。
只見,薛棠正操控著虛擬可視屏,把一些莫名其妙的黑點注入到剛剛破殼而出的雞鴨身上。
秦明淵告訴秦瓊:“那些黑點是死去的暗夜盟狂徒的意識,你可以類比成神魂,如果隨便銷毀讓它們魂飛魄散會破壞掉宏觀的能量守恒,產生熵增會對這個世界產生蝴蝶效應導致不可預估的風險,可如果讓它們隨機去找新的宿主,一旦它們帶著前世的記憶重新來過又將是一場災難,你娘便想了這個辦法,用赤霄號控制著它們,如今已經是轉世成雞鴨的第十二世了。”
秦瓊覺得一個雷火彈在他腦子里炸開了,炸的他頭暈眼花,他訥訥地道:“類似于永遠墮入畜生道?!”
秦明淵:“沒錯。之前你娘說過,利刃永遠都對準敵人,溫柔永遠留給家人,這是我跟你娘想告訴你的另一個道理:對待敵人,必須永絕后患”
秦瓊忽然福至心靈,“爹,你們,不,墨白的孩子是不是金雕轉世?”
秦明淵點點頭:“正是,所以我才不想讓他入京每天找我理論,找你娘這個圣女開壇祈福之類的,再過幾天他女兒磁場穩定了前世的記憶消散了自然就好了,他根本不需要來京城浪費時間。”
薛棠旁邊,段景辰正操控虛擬可視頻,改變了一顆彗星的軌道。
無形的磁場就像一只大手,挪動著那個黑紅色的不明物體與大靖所在的藍星擦肩而過……
被雷劈的外焦里嫩的秦瓊再次:“!!!”
秦明淵稍微壓了壓聲音,道:“段景辰是你娘的舊識,有他在,能幫你娘分擔許多,所以,八年前開始,就經常叫他過來,你娘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們雖然偶爾斗嘴,但從來沒有大沖突,我幫忙替他求陛下賜婚,也是因為你娘受他所托。”
秦瓊在秦明淵眼里看出了一些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就聽秦明淵繼續道:“他與武安卸掉司徒景辰和拓跋安的身份,將韃靼的政權交接給明奇和小白,借口是說他們出去游山玩水去了,他在北境用司徒景辰的名義做的那些秘事統統不能公諸于眾,所以世人不知道他這些年于大靖有多少功績,只以為他是被我和你娘成親給打擊得心灰意冷行走江湖去了,他這次回京擔心京中會有人阻止他與武家聯姻……”
秦明淵拍了拍秦瓊還很稚嫩的肩膀,“所以,這世間的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你需要揭開上面蓋著的偽裝,方能看懂其實質,人生路很長,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秦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秦明淵抬手指了一處空地,“走吧,為父教你如何像你娘和段景辰那樣操控赤霄號……
本書到這里就完結了。
特別感謝編輯大大的支持和幫助。
等我養養身體再開下一本故事,我們下本書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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