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好！
大堂之上所有的李家人和郭氾的手下，都眼巴巴望著張仙姑，就等她解惑了。
這些西涼武人大多沒什么文化，都是相信鬼神之說的，也都知道張濟有個修仙的妹子，據說拜了漢中五斗米道的系師張魯為師，還得到了張魯的真傳！
“我五斗米教祖師乃是留侯張子房的子孫，自然知道漢家的一些秘密。”張姜這仙子也是個能編善忽悠的，這會兒當然侃侃而道說，“漢高帝乃是赤帝子入凡而化，自然是有法術的，要不然怎么能短短數年間平秦滅楚而有天下？后來光武皇帝中興漢室，可以召天石以破敵，用得當然也是赤帝子傳下的法術。2
不過赤帝子傳法也不是隨隨便便傳的，只有漢室真的到了危難之際，他才會在子孫當中選一人傳下仙法。之前天子在長安時，雖被大司馬、車騎將軍所挾，但漢室并沒有滅亡的風險，所以天家并沒有得到赤帝子傳法。可是當天子抵達雒陽之后，漢家卻到了存亡之際，所以......才會有赤帝子傳法！”
“昏君到了雒陽......”李傕一臉不解，“他都逃出我和阿多的手掌心了，漢室怎么就到了存亡之際？”
張姜一笑：“兗州曹孟德，河北袁本初，淮南袁公路......他們誰不比大司馬您和車騎將軍兇惡？”
原來他們比我和郭阿多更兇、更惡啊！和他們比起來，原來我還算是忠臣！
這個小昏君忠奸都不分，就知道裝神弄鬼詛咒我，真是太可恨了。
李傕恍然大悟，望著張姜：“仙姑，你的意思是漢室......真要完？”
張姜輕輕點頭：“孝武皇帝曾說：漢有六七之厄，法應再受命，宗室子孫誰當應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漢者，當涂高也！”說著話，她又裝模作樣，掐著手指頭算了算，“六加七加四加十二是二十九，也就是說漢室可以出二十九為帝王，而后就會有代漢者涂高出現。而當今天家，正好是第二十九代漢帝！”2
“不對吧，”李傕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才二十四啊！我早就算過了......”
代漢者當涂高的讖言，在漢朝流傳甚廣，研究的人也很多。而其中主要的爭議就兩點，一是“六七四十二”是什么意思？乘法口訣？還是做加法，六加七加四加十二？如果做乘法，那漢朝得傳四十二代，還有的好傳呢！如果做加法，那就二十九代......也還有幾代啊！
所以李傕和自己的女巫們算來算去，最后確定那個“涂高”不是他......雖然他長得很高。
“是二十四還是二十九，得看怎么算？”張姜說，“如果算上前少帝、后少帝、海昏侯和當今天子的兄長弘農王，還有漢安帝、漢順帝之間的濟北王，那當今天子不就是大漢第二十九代帝王嗎？即便前后少帝真的不是漢家血脈，那還有個更始帝和赤眉所立的劉盆子也是漢家天子。而更始帝還當過光武帝的君上，不能說他不是漢家天子吧？后來更始帝被赤眉軍所廢，赤眉又立劉盆子為帝。而劉盆子稱帝到光武稱帝之間有兩個月，在這兩個月間，漢家并沒有亡，漢家天子自然非盆子莫屬。
所以無論怎么算，當今天子都能應了二十九代之厄！涂高者，非曹即袁！所以赤帝子才會傳下法術，助天家渡厄。”
如果劉協聽見張姜的“掐指一算”，恐怕也只能說一聲佩服了！
劉協是穿越的，張姜可是土著啊！
至于漢武帝就更神了，早幾百年就“算”出了大漢朝傳二十九代要完的運數。2
李傕聽張姜這么一算，臉色都黑了，他寵信的那幾個女巫算得不準啊！漏算五個不被漢家史官承認的漢家天子......史官不承認，不等于天不承認啊！
所以劉協就是漢家第二十九代帝王......他是要應厄的！
如果李傕一直抓住劉協不放手，那么天下氣運就有可能會轉移到隴西李氏就是李傕身上啦！2
錯過了一個皇帝，搞不好還要夷滅三族......李傕馬上就拿定了主意，回去就把那幾個數數都不會的女巫都宰了！以后就聽張家妹子一個“巫”的話！這個張家女巫看著都比那些不會算術的“笨女巫”養眼啊！
“那天家的法術到底該怎么破？”郭氾現在可不關心劉協到底是第幾代漢家天子。他關心的事情只有一個，就是自己的腦袋能不能保住？反正那個“涂高”肯定不是他！
“試試看吧，”張姜眨了眨眼睛，笑道，“妾也準備好了落石術......到了雒陽城，就用妾的落石術破天家的落石術！”
“真的能破？”郭氾問。
張姜可不會把話說死，只是一笑道：“落石術妾和天家都會，誰厲害就不好說了......大司馬、車騎將軍，你們也得拼啊！妾的法術也許不能完全抵消天家的法術，但總能抵消一些，剩下的就靠你們的了！”
張白騎也連忙補充道：“我手里還有天公將軍傳下的符箓，到時候都拿出來燒了！”
郭氾還是有點不放心，眉頭深皺著說：“有張仙姑和白騎的法術、符箓，這昏君的妖法也許不足為慮了，可還有曹操的大軍呢！曹操的兵馬可比咱們和張公書的兵馬加一塊兒都多得多......如果咱們打雒陽打一半，他正好帶著大軍從宛城凱旋而歸，這可如何是好？”
自從被小天子預言了今年“頭落”，郭氾現在可是“阿多今年唯謹慎”了，謹慎的都有點瞻前顧后了。心里想的就是這么平平安安度過建安二年......1
不過他提出的問題也是李傕心里頭有點擔心的......曹操還是很猛的！于是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張姜，想聽聽她的意見。
張姜這時卻瞇起了一雙杏眼，坐在那里開始“數手指頭”了——這叫掐指一算！這姿勢可比劉協打算盤專業多了。
“有了......哈哈哈！”張姜算得很快，沒一會兒就笑了起來，笑得可真好看，“曹孟德有血光之災，即便不死也逃不了一場兵敗......他暫時回不了雒陽了，咱們可以放心去打！”
“真的？”
“仙子，你算得可準？”
李傕、郭氾都覺得不可思議。曹操多少人？張繡多少人？況且張繡還是西涼軍中出名的張老實，也不像是能用什么奇謀妙計把曹操給弄死的人啊！
張姜則笑盈盈點頭：“錯不了的......吾侄兒公書雖然老實，但他的軍師可是賈文和！這張老實有一點好，那就是能對賈文和言聽計從！所以如今在宛城真正拿主意的不是張公書，而是賈文和！
另外，你們也不要以為劉荊州是老好人......吾兄長和孫文臺是怎么沒的？一個賈文和，一個劉景升，合在一起圖曹孟德，曹孟德一個不小心就得兵敗宛城！2
你們等著吧，三日之內，必有消息從宛城那邊傳來！”
李傕一拍桌子，“好！三日就三日！吾就在陜縣等上三日，三日之內若有曹阿瞞兵敗宛城的消息，吾便點齊大軍，兵出函谷關！”
他說著又一扭頭，看著眼睛通紅的郭氾：“阿多......你跟不跟？”
他的話音剛落，還沒等郭氾回答，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李傕的子侄腳步匆匆從外頭跑了進來，一臉的驚喜。
“報大司馬......好消息！”那人大聲道，“宛城張公書遣使報捷！”
“報捷？曹操他......被打敗了？”
“大司馬英明，曹操真的被打敗了！”那人報告道，“張公書用了賈文和之謀，在宛城奇襲曹操大營，大破曹軍，斬殺曹操大將典韋，還差一點殺了曹操本人！”
“可惜......“
“可恨跑了曹操！”
屋子里面一陣“可惜”、“可恨”，李傕則追問：“那曹操可是回雒陽了？”
“未曾返回雒陽，”那人道，“曹操兵敗后向許縣撤退了。”
曹操現在雖然將主城遷到了滎陽，但許縣依舊是他的重要據點，對張繡作戰的大本營也在許縣。許縣城內儲存著大量的軍資和糧食，曹軍退過去容易得到補給，可以迅速恢復元氣。
至于雒陽......曹操暫時也管不了了。畢竟威脅雒陽的不僅是李傕、郭氾，還有個袁紹呢！
李傕大喜，又看著郭氾。
“跟！”郭氾咬咬牙，“這昏君想用妖法害吾，吾豈能饒他！大司馬，這次捉了昏君，可不能再放走他了！”
“放？”李傕哼了兩聲，“張仙姑都算好了，昏君正好應了漢家的二十九代之厄......仙姑，你再算算，我隴西李氏可有天命？”
“好！”張姜馬上又掐起了手指頭，過了一會兒，就是秀顏大驚，“大司馬，隴西李氏可主天下三百年！”14
好家伙，你是真神仙吧
李傕哈哈大笑：“原來代漢之涂高就是我啊！”
“恭喜大司馬！”
“為大司馬賀！“
底下一群西涼軍的大小軍頭，特別是一幫姓李的，馬上就激動起來了。
他們都是隴西李氏，隴西李氏可主天下三百年，那他們不就是皇親國戚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