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說,“小丫姑姑,阿奶平日里就不喜歡你,你要是跟著阿奶走,人家一家姓楊,和你不是一條心的,你肯定會被欺負,要不然你和阿奶說一聲,就說你想留在孫家。”
見孫小丫抬頭看她,眼神平靜,孫大丫只當七歲孩子聽不太懂,便拍拍胸口保證著,“你放心,以后我幫襯你,我年紀比你大,以后家里的活我多干一些。”
而孫小丫只是看著她,卻和啞巴一樣嘴巴緊閉并不說話,藏在袖子里的指甲卻更加用力在摳著手掌心。
孫大丫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小丫姑姑說話,氣極了,卻也只能干跺腳。
而另一邊,除了孫黑娃一家面帶著急,孫家剩余的幾人猶如事外之人,和湊熱鬧的鄰居一樣,光看著,沒一個吱聲。
反正人不是他們要殺的,也不是他們動手的,坐牢的也不是他們。
柯慕青打定主意要離婚,她帶不帶走老幺和他們也沒太大關系。
就算孫小丫留在了孫家,孫老大把孫小丫賣了還是怎么的,好處也落不到他們手里。
至于楊家一群大大小小的,知道柯慕青要和離,恨不得拍手叫好,哪里還會攔著。
至于楊家以后養不養老幺這問題,一個丫頭,多費幾口糧食,養著還能干活,也礙不了什么事。
再說了,這事也不是他們這些當兒孫的能參與的,他們娘這個人可不是有事好商量的人。
孫家和楊家一眾,算上抱在懷里的奶娃娃加起來將近二十個人,一群人,各有各的小算盤,心中劃撥一陣,都覺得開口不劃算,便都站得遠遠的。
孫老大被孫黑娃和孫全有勸動了,但他也不是傻子。
“要是我簽了斷絕書你反悔,回頭又把我們告到縣衙去怎么算?”
孫老大問完又不死心,“青兒,我們一個被窩里睡了十幾年,你當真要這么絕情?當真要和離?”
“我絕情?我都羞得不想把你們三父子剛才在門外商量的話說出來給外人聽,我這回要真死了,由著伱們操持后事,連一口棺材都混不上,就要拿破草席給我卷上山埋了!”
柯慕青道,”白紙黑字,什么都寫在紙上,你害怕我反悔?你當人人都和你孫老大一家一樣不要臉?”
楊里正沒想到還有這些事,難怪柯慕青今天這么決絕一定要離婚。
“行了,就像繼業她娘說的這樣,都寫紙上,在村里找幾個見證人。”楊里正說著話就從人群里點了幾個人出來。
有上了些歲數的,也有正壯年的。
一紙和離書,一紙斷親書,再有三個見證人。
“你們都在上面摁上手印,往后孫家是孫家,楊家是楊家。”
“往后小丫和孫家也無半點干系。”
孫黑娃和孫全有連連點頭,兩人推著孫老大催著他快摁手印,就怕晚了,柯慕青又要反悔了。孫老大大字不識一個,卻還是裝模作樣看了一番,又回頭再一次看身邊的女人,見她早已經利索摁了手印,便知道剛才那些話被她聽到了,和離這事是改不了了。
孫老大冷哼一聲,“老子堂堂一個大男人,還怕討不找婆娘?”
放了大話,孫老大也不扭捏,也摁了手印。
楊里正懶得搭理孫老大,徑直收起桌上的兩張紙,柯秀才便立刻說:“正好有馬車,讓我家煥章陪著里正跑一趟縣衙。“
柯煥章立刻上前朝著楊里正做了個請的手勢,楊里正知道柯秀才怕多推遲一刻鐘就柯慕青這個逆女就要后悔,便也不作推辭,跟著柯煥章上了馬車。
兩人快走到門口,卻聽見孫家混在人群里當了很久事外人的孫二蛋忽然問,“都和離了,家產怎么分?”
一聽此話,孫老大心里頓生懊惱。
手印摁早了,光想著不能去蹲大獄,倒是忘了分家產了!
“你們孫家當初怎么來楊家,今兒就怎么滾出楊家。”楊文孝嗤笑一聲,“還家產怎么分?我們楊家的家產和你們孫家有半文錢關系嗎?不要臉的就惦記上我們楊家的東西!”
邊上鄰居聽著直發笑。
“是這個理兒,你們孫家當初住進楊家的時候,可是連床被子都沒帶,穿的用的,都讓繼業他娘重新操辦的。”
“就是,要不是怕人笑,一家老小恨不得光著腚進楊家門,等著柯婆子從頭到腳給你們置辦新的。”
“一家人十來年端著楊家碗吃著楊家飯,就以為楊家的東西是你們的了?”
一人一句,要點臉的人聽著都得臊死。
可孫家人是一家祖傳不要臉。
孫二蛋甚至理直氣壯喊著,“雖然種著楊家的地,但是我們也出了力的啊!楊家地上的產物我們不得分?”
“你們孫家那幾畝地我們不也出了力一起種了?”裝路人許久的楊家老四楊濟民立刻頂了回去。
這下是再看不成熱鬧了,再不吱聲,家產都被搶了!
“我們也沒說我們家那幾畝地不和你們分啊。”孫二蛋喊著,“一起分唄~按人頭分!”
楊濟民說不過熄了火,扭頭看向哥嫂,小聲說著:“大哥,大嫂,這么分了也是咱楊家吃虧啊,咱家加上娘陪嫁來的地,可有足足四十五畝地啊。”
柯慕青聽著院子里吵吵嚷嚷也沒吵出什么來,這才把柯秀才一個人留在屋里,自己出去了。
她往院子里一站,罵著,“分你個頭!占便宜沒夠的白眼狼!老娘白養你們孫家一家老老小小!”
“要這么想算,成啊,這么多年你們種地的活,我給你們都折算成工錢啊。”
孫二蛋一聽,有錢拿,立刻應下,“行啊!就按照村里給別人家干活一天的工錢算,這么多年,我們一家這么多人,你算一下要給我們孫家多少銀錢。“
孫家幾人心里樂開花了,十二年,一天一個人按照三到五文錢算,那得是多少錢啊!
這下輪到楊家幾個兄弟急了。
楊繼業甚至說出了,“娘!你糊涂啊!”
柯慕青撇了眼一臉著急的三個好大兒,真是沒一個沉得住氣,也沒一個有腦子的,這會兒她是一個字都懶得搭理原主這一窩孬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