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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絲塔無法作出如同陸凝這樣的判斷,她現在只能察覺到有人對雷尼克斯的計劃針對性下手了,而且那個——或者那些人,此刻就在島上。
“你們兩個跟我來。”
一種危機感縈繞在她的心頭,她本來覺得自己昨晚除掉伊阿宋(雖然實際上是陸凝做的)已經稱得上是先下手為強了,哪知道敵人居然早在家宴開始之前就做好了規劃?
從伊阿宋的狀態來看,他甚至只是雷尼克斯自己安排的變數,遠遠稱不上是敵人的程度!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花園那邊的現場檢查工作大概已經結束了,對廉清宜房間的搜索也早已結束。可是既然兩邊都分出人來處理事情,那一些地方的人手就明顯要削減,例如對遺產的搜查工作,例如對早乙女亞里沙的看守工作。
“現在負責看守早乙女亞里沙的人是誰?”
“大部分人都有事情要做,早乙女夫人的看管工作最后是德洛麗絲小姐和馬凱洛夫先生兩人負責了。”薰衣草回答道。
聽人選就感覺有些不妙。
要說這座島上最膽小的三個人,那一定是馬凱洛夫、施里特和德洛麗絲這三個人,他們基本上只能跟著別人做一些搜索工作,一旦遇到事情是絕對指望不上的。這是普通人中常有的情況,莉絲塔也不會苛責他們,此時卻覺得非常不妙。要么是這兩個人看不住,要么是這兩個人有問題!
當她跑到看守早乙女亞里沙的房間門口時,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鎖。”
虛幻的鐵鏈迅速纏繞住了房門,莉絲塔穿過鐵鏈走入了房間,神色依然維持著冷漠。
圓谷寺空縮在房間的角落里面,手里拿著一把椅子,正在努力防護自己,只是他所要對付的人,德洛麗絲,注意力并沒有在他身上。
在鮮血四濺的房間中,德洛麗絲拿著一把小刀,正在著魔一般用力切割著早乙女亞里沙的尸體,即使對方早已死去。
聽到身后的聲音,德洛麗絲才緩緩扭過頭來,沾滿鮮血的臉上扭起一個怪異的微笑。
“德洛麗絲小姐?”
眼前的場景令人厭惡,并不只是德洛麗絲近乎癲狂的行為,還有這個房間之中充斥著令人不適的怪異魔力。
“莉絲塔……哈哈哈,莉絲塔!”
德洛麗絲忽然將刀子扎進了尸體的腹部,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用已經充血的雙瞳瞪著莉絲塔。
“你的狀態不好。”莉絲塔皺起眉頭,她能夠感受到,扭曲的感覺已經籠罩在了德洛麗絲的身上,這種扭曲的根源來自于魔力的污染,就像是被施加在她父親等人身上的“污穢潰影”魔法一般。然而莉絲塔也清楚,這個魔法也是專門針對魔法師的,它作用在普通人身上最多是讓人當場暴斃而已。
發瘋可不是應該出現的癥狀。
“圓谷寺空先生,她受到什么刺激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問屋子里的另外一個當事人。
“我我我不知道!她,她就是在那里坐著,然后忽然向早乙女問了點問題,接著便掏出刀來割了她的喉嚨!我都沒有反應過來!”圓谷寺空大聲回答,不過居然還能將事情說清楚。
“啊哈,這可不關圓谷寺空先生的事。”德洛麗絲用手指沾了一點臉上的血,有些病態地笑著,“我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了,我怕啊,很怕自己到死都沒辦法親手做到一些什么。”
“你是有意針對霍華德家族而來的。”莉絲塔皺起眉,“或者說,你針對的就是早乙女亞里沙?”
“這兩個混賬東西難道不值得針對嗎?”德洛麗絲的笑容驟然收斂,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你們不會認為,那個什么食夢人俱樂部只是個上流社會的交際圈子吧?”
“伊藤叔叔的情況我還是了解一點的。”莉絲塔戒備地說,“至少他還沒有真的觸及到人倫方面的問題,最多是一些獵奇的食材罷了。如果你想宣稱你自己被迫害過,那就拿出點實際的證據來。”
按照常理來說,莉絲塔根本就不想和對方在這里講道理,她應該直接用魔法把對方當場擊殺,再不濟也是打昏過去剝奪所有戰斗力,然而現在德洛麗絲身上詭異的魔力讓她不太敢輕舉妄動,萬一這真的是與污穢潰影相同的魔法,那殺了德洛麗絲只會造成更大的災禍。
“你想要證據?”
聽到這個詞,德洛麗絲居然歪了一下腦袋,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
“大小姐,你的腦子是不是不太好使了?你們家的人做事,會留下證據嗎?”
“既然如此,我可就無法接受這種無端的指控了。”莉絲塔手指一甩,鎖鏈從門上延伸出來,盤繞在了德洛麗絲的四周,可是德洛麗絲根本就沒有任何害怕的表情,反而大笑:“沒錯!就是這樣!這就是你們霍華德家的行事手段!只要有問題的人不在了,問題就不在了!我就知道,所以我必須早一點動手!”
“你最好先冷靜下來。”
莉絲塔剛說完這句話,就聽見后面薰衣草的呼聲:“大小姐!小心!”
咔嚓!
黑色的薄膜在空氣中閃過,招架住了從后方砸過來的椅子。莉絲塔反手拋出一段鎖鏈,將身后偷襲的圓谷寺空的脖子纏繞住。
“作家先生?”
“嗬……嗬!!!”
剛剛還能清楚回答問題的圓谷寺空此刻宛如失心瘋了一般,雙目充血,臉色也漲得通紅,他的手臂上甚至臉龐上都浮現出了青黑色的血管,在被鎖鏈扯住脖子后也沒有安分下來,反而開始動手撕扯那段鎖鏈。
他的身上也有同樣的痕跡,比德洛麗絲身上的要弱一些,不過莉絲塔也注意到了。
門外的薰衣草和鳶尾沖進來將圓谷寺空直接按翻在地上,兩人的行動也都很小心,只是限制,而沒有直接殺人。圓谷寺空反而不斷掙扎咆哮著,像是完全變成了野獸一般。
“當心點。”莉絲塔向鎖鏈內灌輸了一點魔力,削弱了圓谷寺空的力量,自己繼續盯著德洛麗絲的行動。而這里的動靜也終于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杰克、埃舍爾等人先后趕到了門口,不過看到門里的情況后便阻攔門外后面來的人進入。
室內的魔力已經開始變得極端危險了。
“德洛麗絲,圓谷寺空哪里得罪你了?”莉絲塔繼續對德洛麗絲說道,“他可不是霍華德家的人,最多只是和霍華德家族有合作而已。”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也許,他也和你們有仇呢?就像我一樣?哈哈哈!我忽然知道了,你為什么不殺了我?你是個魔法師,要動手應該非常、非常容易才對啊!”
德洛麗絲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與此同時,眾人也都看到,她的手已經整體變成了黑色。
“這……”埃舍爾甚至驚訝出了聲音,莉絲塔當然也知道他驚訝的是什么。
污穢潰影這個魔法具有很強的破壞效果,也正因為如此,它也有著嚴格的要求,首先能夠承擔其“潰爛”效果的必定是魔法師的尸體,德洛麗絲這種普通人理論上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變化,儀式最開始的魔力紊亂就可以直接殺死一般的人類。
那么,德洛麗絲身上是什么情況?她已經開始出現明顯的潰爛癥狀了,而圓谷寺空固然還沒有開始,恐怕也已經快了。
看到眾人有些驚訝的神色,德洛麗絲也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她愣了一下,嘴唇抖動了起來,連續向后退了兩步,撞上了房間里面的書桌。
“我,我,我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你們——”
“你難道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問題嗎?無論你跟著辛西婭來這里是不是為了與伊藤鈞夫和早乙女亞里沙了結,現在這個情況也不是你原本考慮的吧?”莉絲塔抓緊了手里的鎖鏈,此時她必須考慮對方當場潰爛的可能,雖然她還算擅長與人聊天,卻并沒有練習過如何勸導一個精神失常的人。
“都是你們害的啊啊啊啊!!!”
德洛麗絲忽然歇斯底里地喊叫了起來,她用已經發黑的雙手抓向自己的臉龐,卻再次發出了一聲尖叫。她的臉皮開始如同刨花一樣翻卷了起來,而皮膚下方也已經堆滿了黑色的物質。
“鎖。”
虛幻的鎖鏈再次卷出,向德洛麗絲纏繞了上去,鎖鏈的尖端直接刺入了德洛麗絲的腹部,但是她卻沒有任何痛苦的喊聲,反而繼續揉搓掉自己的臉皮。
鎖鏈觸及到德洛麗絲的瞬間,立刻開始放出白色的氣體,構成鎖鏈的魔力同樣遭受了污染。這也在莉絲塔的意料之內,她在自己這端的鎖鏈上輕輕敲擊,口中的聲音化為濁音:盲目、牢獄。
龐大的魔力翻涌而起,房間內尚未污染的能量被調集起來,開始鎮壓并湮滅那些扭曲的魔力,但是在這個過程中,魔力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污濁,甚至薰衣草和鳶尾都感覺有些魔力方面的窒息感。
德洛麗絲發出了一些非常古怪的音調,卻還是被重重鎖鏈纏繞著,慢慢鎖定在了書桌旁邊。她見無法突破,甚至開始用牙齒撕扯纏繞自己的鎖鏈,看樣子理智也正在逐漸消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埃舍爾忽然丟出了三張紙條,紙條在空中飛速伸展,卷著室內三個人的腰把他們拽到了外面。
“埃舍爾!?”莉絲塔微微一驚,然后立刻發現圓谷寺空的身體開始膨脹了起來。本來只是微胖的身軀此刻猛然膨脹成了一個氣球的樣子,遍布在皮膚下方的血管炸裂,黑色的膿血伴隨著污染性的魔力開始從其中滲透而出。
這就是在普通人身上施加了污穢潰影的正常反應,無法承受,然后徹底被紊亂的魔力殺死!
剛剛被莉絲塔凝聚起來約束德洛麗絲的魔力結構被這次爆炸瞬間摧毀,德洛麗絲霎時間就掙脫了束縛,然后被卷入了混亂的魔力當中。而這間屋子里面的東西也全都被炸得亂七八糟,連一些鋼結構的燈架之類的家具都被搓成了奇怪的形狀。
“大小姐!這太危險了!”埃舍爾嚴厲地說,“您必須注意一切可能的問題,他們已經遭到了嚴重的污染!雖然還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這是少見的活體潰爛……”
“雨水。”
并不響亮,但是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來,緊接著一排呈銀色的雨絲便從天花板上垂落,仿佛在眾人面前形成了一個柵欄一般截住了屋子里混亂的魔力,以及一把漆黑的匕首。
古斯塔夫和查斯汀娜終于趕到了,而查斯汀娜立即出手封住了房間周圍,隨即由雷尼克斯在其上加上了陣地魔法,隔絕了房間內外的一切交互。
而房間之內,德洛麗絲這個人已經徹底化為了一團黑色的,正在流淌著腐爛液體的怪物。它的一根手指缺少了一截,但正在由身上流淌下來的液體凝聚成銳利的匕首模樣。軀體上,怪物依然保留了德洛麗絲大致的形態,毫無疑問作為體操運動員的德洛麗絲的運動能力在它的身上得到了大幅度的強化,剛剛甚至沒有一個人看清它擲出了一把匕首。
人群當中的“心宮淺夏”深深地看了這個東西一眼,它和昨晚用來針對游客圓谷寺空的那個怪物屬于同源的東西,都是污穢潰影的最終產物。然而令她有些疑惑的是,霍華德一家人明明是她殺的,污穢潰影也是她布置下來的,為什么這里德洛麗絲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或許她并不是頭一個準備這么做的人。燈筆
從第一個場景渡邊淵子就知道,這座島上蘊含著足夠的瘋狂,當人類的認知越發偏離正軌的時候,瘋狂就會蔓延開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更加容易發生。而如今,或許這種現象已經可以從魔法的角度進行解釋了。
既然第一輪觸發的某些東西最終殺死了島上所有的人,那么這一輪這種力量也未嘗不能觸發。
渡邊淵子思考著這個問題的同時,悄然利用“模仿犯”記錄下了圓谷寺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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