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持續的時間很長。
柳如霜不吃不喝的已經站在手術室門外等待了三四個小時了。
姚茗玥畢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至親的人了，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格外煎熬。
安暖暖抽完血之后，整個人也一直有點蔫蔫的，不過也一直寸步不離的和徐牧森一直等待著結果。
不多時，安暖暖的爺爺奶奶也被香姨帶著也來到了醫院。
“暖暖…你沒事吧，讓奶奶看看。”
奶奶快步走過來，輕輕抓住安暖暖的手看了看她，安暖暖的身上也有一點擦傷。
讓奶奶心疼不已。
“奶奶，我沒事。”
安暖暖小聲的說著。
奶奶抹了抹眼角，剛才她得到了消息，也看到了現場的畫面。
可以說，要不是那個女生最后沖出來把徐牧森和暖暖推開，可能暖暖這丫頭真的就兇多吉少了。
“牧森！你放心，這件事爺爺絕對給你出這一口氣！敢動我孫女姑爺，真當我安家沒人了？”
老爺子本來就是火爆脾氣，此刻更是氣的直拍胸口，估計要不是黃天明當場去世，老爺子現在已經提著大刀給黃天明一個跳劈了！
“老爺子你先別激動傷了身體，那個肇事者已經當場死亡了，黃家的人已經把遺體拉走了。”
平時威嚴的安局在老爺子面前也是規規矩矩的晚輩姿態，上前趕緊開口說著。
“黃家？狗屁！老子當年拎搶的時候他們是個什么東西！”
老爺子是真動了肝火，雖然自己寶貝孫女沒有大礙，但是也讓人家的姑娘受了這么大的罪。
將心比心，都是有孩子的人，他們心里也很不好過。
兩位老人來到柳如霜面前，看著這個神色憔悴的女人。
奶奶語氣里也都是愧疚：“你就是茗玥這孩子的母親吧，今天的事情我們很抱歉，我們一定負責到底的。”
柳如霜看著兩位老人，她疲憊的眼底并沒有什么埋怨。
“這事不能怪你們，暖暖這孩子也是為了救人……”
爺爺奶奶也只能嘆一口氣，看著搶救室亮起的燈光，也只能默默祈禱這孩子能挺過來。
這時，醫院的走廊外，被兩個工作人員包圍著一個中年男人。
正是老張，他開著截停了黃天明的車，他也受傷不輕，手臂骨折，剛剛這才把骨頭接上，又打了石膏。
老張和徐牧森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但是徐牧森心里對他還是感激的。
之前的賬，最多是利益沖突，可是這次要是沒有他，還指不定會出現什么更壞的后果。
“安叔，他今天也是情急之下才選擇過來解圍的。”徐牧森看著老張身邊站著兩位工作人員，小聲的對著安局想要幫他求求情。
安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他今天的行為很大可能是會被認定為見義勇為的，我們就是先帶他回去做個筆錄。”
徐牧森聞言點了點頭。
老張這才終于開口：“那個…警官，能不能麻煩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想再去看看我媳婦，她也在這里住院，馬上要到吃飯的點了，還沒人給她送飯…”
安局看著老張祈求的眼神，又和徐牧森對視一眼，他點了點頭：“我們自己準備的也有盒飯，營養肯定是夠的，給你們拿兩份吧。”
“謝謝，謝謝……”老張連連點頭，跟著兩個工作人員，轉身走向了主院區。
奶茶店里的員工很多也還沒走，看著老張的背影也是有點唏噓。
這短短兩天時間，老張的角色變換太大了。
“老張這人啊，要說可憐也可憐，但是做的事也確實不太好評價。”
“但是這也算是知錯能改，將功補過來吧，畢竟要不是他開車過來把那個瘋狗給撞開，咱老板可就真危險了。”
“是啊，老張這絕對算是見義勇為了！要我說，要是真要罰那扣兩點信用積分意思意思得了。”
“那不行，必須再扣十塊錢話費！我來給他充錢！”
“叮…”
搶救室的燈光終于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
頓時，略有喧嘩的走廊頓時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護士推著病床走了出來，病床上，姚茗玥依然昏迷之中，臉色蒼白。
柳如霜忐忑的顫抖，她來到病床邊，卻又不敢出聲。
主治醫師這時也走了出來，他摘下口罩：“你們不用擔心了，病人的情況已經穩住了，就是右腿傷勢嚴重，可以先住院一段時間，沒有問題的話很快就可以回家休養了，病人現在還在昏迷，過段時間就能醒過來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柳如霜聞言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能落地了，她來到女兒面前，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
“小茗玥，沒事了，沒事了…”
她聲音抽泣的喃喃自語，此時此刻，她才終于能抒發自己的情緒。
如果女兒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可能也真的活不下去了。
在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眾人一起跟著去了病房，徐牧森輕輕抱著姚茗玥，把她放在病床上。
看著她腿上包裹的紗布，姚茗玥這么愛美的女孩子，以后萬一腿上要是留下什么疤痕，該會有多難過啊。
徐牧森拉過被子給她輕輕蓋上，又捧著她冰涼的小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暖著。
徐牧森默默看著她的臉頰，他此刻的心里也復雜。
如果姚茗玥真的也擁有了上一世的記憶，那么這段時間以來，她所做的一切變化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可是，如果她真的有這些記憶而去做出這些改變，她又該是下定了多大的決心啊。
徐牧森了解她。
姚茗玥從來不是一個很會克制自己的人，更不是一個可以委屈自己的人，她想要的，那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得到。
哪怕用一些特別的手段，比如囚禁，比如下藥…
可是這一世，姚茗玥通通沒有，其實她完全可以趁著徐牧森和安暖暖還沒有真的在一起的時候，就給他下點藥。
生米煮成稀飯。
要是能順帶有點愛情結晶出現。
那徐牧森的性格，他就不可能放下姚茗玥不管了。
可是，這些手段姚茗玥一次也沒有見過。
甚至，她一次次的克制著自己，正如她說的，他們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徐牧森忽然又想起來，姚茗玥和他一起逛街，一起回到高中，甚至當眾學著他的樣子給他表白……
這些，如今想來都是姚茗玥想要彌補他，或者說，是想要彌補曾經兩個人一直沒能視實現的遺憾。
甚至是這一次，她擋在自己面前，上一世，徐牧森就是倒在她的懷里，或許這才是她最大的心結……
“大家都先回去吧，都好好休息一下。
徐牧森讓大家都先回去了。
眾人點點頭，竹妤蘭看著徐牧森，她知道，自己現在待在這里也沒什么用，她咬著嘴唇最后默默點了點頭：“店里的事我會看好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說罷，她就轉身就帶著眾人離開了。
徐牧森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雖然這些事情或因她而起，但是錯的人并不是她，講究誰對誰錯并沒有意義。
如果真算起來，一開始也是徐牧森主動要找她幫忙的，這個朋友也是他主動要交的。
不能把別人的錯歸到自己人身上。
或許一切都是命運。
安暖暖今天這一天也忙的里里外外的，又抽了這么多血，這會也實在是撐不下去了，爺爺奶奶陪著她也去讓醫生給她做了做檢查。
與此同時，另一個病房內。
老張拿著安局給的盒飯。
雖然是和番茄，但是這種機構食堂的伙食都是很好的。
“老公你來…你的手怎么了？”
老張的媳婦也是一個看著是十分憔悴瘦弱的中年女人，她看到老公打著石膏的手臂。
尤其是看著老公身后還跟著兩個工作人員，頓時被嚇得有點不知所措。
“我能單獨和我媳婦說幾句話嗎？”
老張回頭對著兩位工作人員說道。
“好。”
兩個人也是沒有為難他，轉身就離開了病房。
“老公，你這是怎么了？”女人很擔心的問著。
老張想了想，知道這事肯定是瞞不住的，外面新聞都要滿天飛了，最后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你…你怎么這么傻啊！”
女人聽到今天的事情也是被嚇得臉色煞白，急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她這才知道，昨天老公突然跟她說手術費湊夠了，原來竟然是做了這樣的事情。
她抹著眼淚：“那個徐老板對我們已經照顧了，你怎么還做出這種事啊，我這病大不了就不看了，但是咱可不能做出恩將仇報的事啊……都怪我，要不是我……”
女人說著，看著丈夫同樣愧疚的臉色，她嘴里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了解自己老公，要不是因為她急著錢做手術，他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她只能流著眼淚，看著老公打著石膏她又心疼自己的老公。
老張默默嘆了口氣：“我知道，徐老板對我們很照顧，我是實在沒辦法了，你現在不做手術以后就真沒機會了，而且，如果我這次不幫他，我這輩子也會良心不安……”
“可是……你就這么開車沖過去，那可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萬一他們要是報復你怎么辦，萬一要是你也出事了怎么辦……”女人流著淚，家里現在就老公一個頂梁柱，他要是被人報復，或者是被抓進去了，她們家里就真的完了。
老張則是看了看門口，接著又回過頭輕聲道：“我當然想過…但是我沒有選擇了，我就算是把店賣了，車賣了，錢也不一定夠你的手術費，而且我們孩子也還要生活，可是如果我能救他們…徐老板是個好人，就算是我被抓走了，甚至是為了救他死了，那你和孩子他也肯定會照顧的。”
老張是一個好人嗎？
或許從心中的想法來說，他是一個為了家庭有些不擇手段人。
好人或許算不上。
但是他對于自己的家庭，對于老婆和孩子來說，他絕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父親。
人性就是這么復雜，歸根到底都是自私的。
“老張怎么想的，我當然都知道。”
走廊盡頭，徐牧森和安局站在一起。
徐牧森感嘆了一聲，老張會沖出來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他，當然肯定不只是因為愧疚。
老張這是破釜沉舟，他在拿自己的生命和未來，來給自己的老婆孩子換一個人情。
好人他算不上。
但是對于家里人，他是一個好父親。
“凡事論事不論心，不管他怎么想，這次也的確是要感謝他挺身而出，安叔，你能幫他一把就幫一把吧，能定個見義勇為最好。”
徐牧森嘆口氣，慢慢開口。
安局看著眼前的小伙子，雖然總共他們也就見過幾次面。
但是他對于這個安家的未來姑爺是越來越滿意了。
他拍了拍徐牧森的肩膀。
“好一句論跡不論心，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什么好人壞人其實真的沒有什么界限，人就是要自私，自私才能有立場，有了立場，才能成為一個對得起身邊人的大男人。”
安局語重心長的說著。
徐牧森則是笑了笑：“安叔，您這行不就是要大公無私嗎？”
“法律也不外乎人情，而且我現在是以你安叔的身份跟你說的，又不是什么安局。”
安局笑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事情我回去處理，你們小區里旁邊就有一個派出所，以后我回去打個招呼，以后出門在外會安全些。”
“謝謝安叔。”
徐牧森點頭，現在雖然說是法制社會，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他現在也算是事業有成，拖家帶口。
換句話說，徐牧森現在的命是值錢的，那就需要更多一些保護。
徐牧森已經想好了，回頭就去安保公司請些人，就安插在小區里，算是防患于未然吧。
回到病房里。
柳如霜照看著姚茗玥她雙眼都是血絲，可還是不得的片刻移開目光。
“媽，你先去吃點東西吧，我來看著就好了。”
徐牧森走過去輕聲說著。
“現在也沒胃口…”
柳如霜搖搖頭，她看著我女兒依然沒有多少血色的臉頰，心疼的嘆氣。
徐牧森到了杯熱水，又削了一些蘋果遞到柳如霜面前，吃點水果總算是能補充一點糖分。
“媽，你能給我說一下，茗玥她的心臟，到底是什么情況嗎？”
柳如霜的身體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看著徐牧森的眼神，她苦澀一笑。
“其實也不是要瞞著你們，茗玥都心臟比普通人比起來要弱一些，要是正常生活沒問題，可是隨著歲數增加，不穩定因素會越來越多。
要是經歷一些巨大打擊，或者是懷孕分娩這種的事情，她很有可能會撐不過去的，而且手術的風險也有，不治療了的話或許還沒事，可萬一要是選擇治療，可能反而更嚴重。”
“這些事情，茗玥她以前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她，不想她會再也心理壓力了，但是，這孩子前段時間不知道怎么就知道知道了。”
柳如霜說著，看向女兒的眼神更心疼了。
這么小的孩子，經歷了這么多事情，自己身體又不好，以后可能連成為一個母親的權力都沒有了……
徐牧森沉默著，那肯定是因為姚茗玥有了上一世的記憶，她才知道了自己心臟的事情。
徐牧森忽然又想起來了什么：“媽，那你，是本來打算什么時候把這件事告訴她的？”
“怎么著也要等她大學畢業吧，那個時候她也是一個真正的大人了。”
柳如霜慢慢說著，她自然也是希望女兒以后能和徐牧森一起有個美滿的家庭，兒女雙全最好，她也能享受一下當奶奶的感覺。
但是，如果做不到，那她也希望女兒能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輩子。
實在不行，或許也有別的辦法……
只茗玥自己無法接受吧。
徐牧森默默吐出一口氣，大學畢業之后…姚茗玥忽然消失的那兩年。
或許，就和她的身體有關系吧。
徐牧森這才想明白一件事，或許上輩子姚茗玥那么病態占有欲，和安全感缺乏不是因為怕孩子和她爭寵。
而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可能沒有辦法擁有兩個人的孩子，她這是害怕，害怕徐牧森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對她更加失望。
所以徐牧森催的越緊，她內心就越缺乏安全感，掌控欲就越強，徐牧森就越要反抗…
所以，就陷入一個死循環。
這一切都是命啊。
徐牧森嘆口氣。
“那…還有別的什么方法嗎？”
“有倒是有…唯一的辦法，可能就是在茗玥二十歲之前心臟還算健康，就能把孩子的事情解決，這樣的話…以后就不用擔心了…”
柳如霜說著，目光卻默默看向了徐牧森。
徐牧森一愣。
二十歲之前，現在的姚茗玥馬上就要十九歲了，距離二十歲，也就再過一年時間。
他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姚茗玥。
又看向此刻目光有幾分復雜又帶著幾分偏執的柳如霜。
“牧森…”柳如霜突然喊了一聲，她沒有說什么，但是又好像是把什么都說了。
“媽…”
徐牧森覺得這個念頭對他開說有點太快了。
這渣男還沒有當好呢，突然要當渣爹，是不是太快了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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