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賈珩: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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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是進入八月初,夏日炎炎,暑氣上漲。

這一日,神京城頭,旗幟獵獵作響,內閣閣臣李瓚,齊昆,林如海,趙翼等人,以及軍機大臣施杰和其他軍機司員,相送征討四川的京營大軍。

而賈珩則是錦衣府將校的扈從下,相送征蜀大軍謝再義。

這次征討蜀地,謝再義為主將,宋源為行軍主簿,更有賈家小將一路在軍中相隨。

“英國公到了四川之后,當用攻心之策,只誅高家一人,其他兵將只要向朝廷輸誠,可以免除一死,如能繩縛高家叛將,獻于朝廷,官爵一如原樣。”賈珩說道。

這就是攻心之策,如果能迅速平定巴蜀叛亂,也可安定中外人心。

謝再義面色一肅,拱手說道:“王爺放心。”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多做叮囑,說道:“謝兄,我在京中就靜候捷音了。”

謝再義抱了抱拳,然后翻身上馬,“蹭”地一下子拔起腰間的寶劍,如水劍光在夏日驕陽映照下,熾耀奪目,說道:“出發!”

“嗚嗚……”

隨著蒼涼的號角聲響起,大軍浩浩蕩蕩地前往四川方向,開始了征戰之旅,而神京城的百姓和朝野群臣,也將目光投向蜀地,關注著這場發生在四川的叛亂。

賈珩則是打算坐鎮在神京城,安撫高仲平身故之后的局勢。

經過呂絳、高仲平兩位閣臣的清理,朝堂的氣氛詭異了許多,或者說,產生了寒蟬效應。

一些忠臣志士開始暗地里串聯,想要靖誅賈賊。

此刻,城墻之上,李瓚眺望著謝再義率領京營大軍離去,目光閃了閃,心頭卻涌起一念。

無高仲平在,巴蜀的叛軍應該不會支撐太久。

如果英國公平定叛亂,他就用離間之計分化謝賈,再以郡王之爵相誘,說服其匡扶社稷,驅逐衛王,還政陳漢。

還有現在京營當中的曹變蛟,在北平府時,在他帳下聽用,知其為忠直之士,如能感召其效忠大漢社稷之心,接管京營……

這大漢社稷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只是,宮中還缺一顆棋子,繼任皇位。

那就是端容貴妃以及八皇子。

如今甄氏對衛王簾眷隆重,不知外戚擅權之利害,而其子是否為光宗皇帝之子,或在兩可之間。

不像魏梁兩藩因逼宮、叛亂之事,已失大義名分,八皇子生性聰敏,溫和敦厚,堪為明君。

而且以其為主,因其姐乃為咸寧公主,可最大程度上平復衛王舊部的余怒。

李瓚看向下方那意氣風發的蟒服青年,心頭嘆了一口氣。

當年那個赤忱少年,如何成了這幅權欲熏心,狼子野心的樣子?

賈珩這會兒在一眾錦衣府將校的陪同下,目送著京營離去,轉身返回神京城。

蜀地原本就是困龍之局,他不可能帶兵前去,否則萬一京中生變,再被京中斷絕了糧道,宣布他是反王,那么他孤軍在蜀地,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而且,他已為一方人主,不宜再和臣下爭功,反而更多是以政治手段籠絡能征善戰的將校。

這一戰過后,勢必涌現一批軍功貴族,這些都是他的羽翼。

錦衣府,官廳

賈珩送別征蜀大軍,就來到錦衣府,主要是聽曲朗以及錦衣府將校,檢討高仲平逃亡一事當中,錦衣府方面犯下的疏漏。

錦衣府終究不是前明之時,老朱手下的那一批錦衣衛,竟連大臣請客吃飯,位置坐哪兒,說了幾句話都記能一清二楚。

事實上,老朱時期的政治生活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而他也沒有老朱這等開國皇帝的威望,可以無視朝臣的感受。

其實,錦衣府的密諜在過往任何時候,都不曾窺探到三五親信之人的密謀,這也是古代密室政治的緣由。

因為科技手段所限,并沒有什么竊聽裝備。

如果這層保險都能擊穿,那比1984當中的仁愛部還要夸張。

曲朗此刻面容上滿是擔憂之色,道:“都督,先前監視高府的將校,這會兒已經過來了。”

說著,可見那一襲身穿飛魚服的錦衣將校,立身在不遠處,面上現出一抹局促和不安。

賈珩面色淡漠,冷聲問道:“高仲平究竟是怎么逃出來的?當初是如何監視高宅的?”

那錦衣將校壓下心頭的懼意,拱手道:“回都督,當初聽曲指揮之命后,我錦衣府府衛,就圍攏在高家宅邸周圍,監視高府進出,始終未敢進府,不知其內具體情形。”

高仲平畢竟是內閣次輔,那時候雙方還沒有撕破臉,還要維護朝臣體面。

賈珩想了想,皺眉問道:“錦衣府未在高宅安插眼線?”

錦衣府在早期會在一些大臣宅邸當中收買仆人,探查消息,但那都是在崇平初年,政治風氣比較緊張的時候。

“憲宗皇帝在位之時,高仲平為四川總督,一直在四川履職十余年,高宅仆人原就不多,高仲平回京之后,也帶的是幾個隨身的老仆,錦衣府根本難以近身。”那錦衣將校開口說道。

賈珩冷聲說道:“高仲平逃亡之時,錦衣府的探事為何不察異常?其間疏憊怠忽,也是有的。”

終究逃不過一個玩忽職守之罪。

或者說,自錦衣府經過仇良掌權之后,內部經過幾次清洗,人事動蕩,嚴重破壞了情報監視的生態。

縱有一些積年的暗子,可能也隨著一些牽扯進仇良一案的錦衣將校被清洗,斷了聯絡。

而曲朗接掌之后,未得調理混亂的人事,就碰到了這種復雜的情況。

那錦衣府將校聞聽此言,拱手說道:“卑職知罪。”

賈珩面色微頓,凝眸看向一旁的曲朗,沉聲道:“最近對錦衣府進行整飭,京中探事轉而對內監視危害社稷的逆賊,凡是試圖謀逆之亂黨,皆要報至于我,每日皆有所報,不得有誤!”

其實,崇平帝在位的中后期,向明君之路邁進,漸漸拋棄了即位之初的高壓管控。

監視百官,大搞特務政治,手段陰譎,只會人人自危,不利人心所向。

崇平帝轉而將這類隱秘的臟活兒,全面由戴權的內衛接管。

換句話說,一開始錦衣府就沒有主要承擔監視重要朝臣的使命,自然也不能承接崇平時代,對高仲平的密切監視。

事實上,崇平帝也沒有讓內衛對高仲平這位潛邸舊臣,最后一道皇位保險太過監視。

而賈珩現在就是要重新構建內衛和錦衣府的特務政治,監聽百官,猶如明代之魏忠賢,以錦衣衛為其爪牙,無孔不入。

當然,自也會被文人詬病。

但作為篡位者,根本難以控制反對者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冷箭。

只是內衛現在還在甄晴手里。

賈珩心頭微動,如是想道。

曲朗面色一肅,拱手稱是。

賈珩道:“這幾天,加派緹騎和探事,對寧榮兩府看守,不可使歹人在京中接近。”

隨著他逐漸竊奪神器,關于親眷的安危也需要考慮到,因為一些大漢的“忠臣義士”,可能無法對他做什么,但會對他的親眷痛下殺手。

賈珩吩咐而畢,目光炯炯有神,朗聲道:“劉積賢,你帶一批人,前往四川,配合京營大軍,策反當地之士紳,迫于形勢依附高家的叛亂兵將。”

劉積賢面色恭謹,拱手稱是。

先前之事,他也有一定責任,這次算是前往巴蜀戴罪立功。

西北之地,哈密衛

衛城下方,一頂頂軍帳如一朵朵白云綻放,而準噶爾部的兵馬,也幾乎如潮水一般涌向城池,張弓搭箭。

“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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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鉉率領一眾西寧將校,立身在城墻垛口上,一眾身形高大的甲士挽弓搭箭,遠眺著下方的兵馬。

“將軍,準噶爾人退了。”一旁的參將面色肅然,開口說道。

金鉉目光冷峭幾許,冷聲道:“哈密衛城加固了幾次,兵精糧足,足以抵擋準噶爾人的攻城。”

“將軍,我軍是否派兵馬主動出擊,一挫敵軍聲勢。”這時,一個將校開口道。

金鉉說道:“敵軍來勢洶洶,我軍緊守城池,不派兵出城門,準噶爾部兵馬遠道而來,攜帶軍需不多。”

在場一眾將校紛紛稱是。

就在這時,外間一個將校進入衙堂當中,聲音中難掩欣喜道:“金將軍,西寧方面援兵到了。”

金鉉聞聽此言,心頭也不由一喜,道:“諸將,隨本將軍出去迎迎。”

在場一眾將校紛紛應了一聲是。

此刻,就在西城門外,可見一隊迤邐如蒼龍的兵馬,卷起浩蕩煙塵而來,旗幟和大纛打將起來,隨風獵獵作響,甲胄鮮明,刀槍如林。

西寧總兵龐師立,此刻騎在一匹黑色鬃毛的馬匹上,絡腮胡密布的面容上滿是一路而來的風塵仆仆,疲憊之態。

金鉉率領一眾軍將,快步迎了上去,拱手一禮道:“龐將軍。”

龐師立連忙翻身下馬,雄闊、黝黑的面容上,滿是汗水,關切問道:“金將軍,戰況如何?”

金鉉道:“準噶爾部的兵馬已經攻打了三天,城池固若金湯,只是這幾天的,斥候來報,從西寧方向的糧道屢遭襲擾。”

龐師立道:“金將軍,我在路上也聽到了此事,來得路上,讓西寧鐵騎幫助護送糧道。”

金鉉點了點頭,伸手相邀了下,道:“龐將軍,此地非說話之所,還請入城一同敘話。”

龐師立輕輕應了一聲,旋即,也不再多說其他,隨著金鉉一同進入城中,身后的西寧兵馬浩浩蕩蕩地進入城中。

金鉉相邀龐師立一同落座而下,兩人品茗敘話,商議軍情。

金鉉問道:“龐總兵,這次帶來多少兵馬,應對準噶爾部的兵馬?”

龐師立道:“鐵騎四萬,皆是驍勇銳士,足以應對準噶爾部兵馬的攻打。”

金鉉頷首道:“兵力差不多了。”

西寧鐵騎當初就是金家的兵馬,自然知道戰力。

龐師立沉聲道:“等擊潰準噶爾部后,我軍還要深入大漠,向西域進兵,徹底清剿準噶爾。”

金鉉聞言,面色微變,道:“此事不可魯莽,還當向朝廷請旨。”

龐師立點了點頭,道:“那時,自是要奏報衛王,請其定奪。”

金鉉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其他。

金鉉對神京城中發生的一切并非一無所知,衛王在神京已經大權在握,主導中樞朝政。

另一邊兒,軍帳當中——

準噶爾可汗巴圖爾暉臺吉,蒼郁濃眉之下,目光冷冷看向那城墻上的戰況,道:“城池情況怎么樣?”

這時,阿勒泰沉聲說道:“可汗,漢人的城池修得太過堅固,我大軍想要攻破,十分不易。”

巴圖爾暉問道:“噶爾丹那邊兒襲擾漢軍糧道,情況如何?”

這會兒,一個絡腮胡子、面容粗獷的將校,溫聲說道:“這會兒,還未遞送過來消息。”

阿勒泰道:“可汗,漢人在城中也囤積了不少糧秣,應該能抵抗個一兩個月,我大軍遠道而來,攜帶糧秣不多,最多支撐一個月。”

換句話說,如果一個月沒有攻下哈密衛,那么這次戰事大抵也就失敗了。

巴圖爾暉點了點頭,目光咄咄,說道:“一個月,足夠攻下哈密城了。”

阿勒泰聞言,也不好潑巴圖爾暉的冷水。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魁梧、面容剛毅的衛士,神色匆匆跑進中軍大帳之中,急聲道:“可汗,漢軍增兵了。”

巴圖爾暉聞聽此言,劍眉挑了挑,清冷瑩瑩的眸光投向在場的一眾將校,開口說道:“漢軍的人來了。”

阿勒泰點了點頭,說道:“可汗。”

巴圖爾暉面容陰沉,幾乎凝重如鐵,說道:“這一仗實在不好打。”

下方的眾番將臉上也現出幾許凝重之色。

巴圖爾暉想了想,目光炯炯有神,問道:“漢人的蜀地方面,是否已經亂起來了。”

下方一個將校搖了搖頭,道:“可汗,蜀地方面還沒有消息。”

巴圖爾暉道:“漢人畢竟兵多將多,蜀地內亂牽扯這么多兵馬,”

阿勒泰開口道:“可汗,藏地方面,漢人也在用兵,三面用兵,真是兵多將廣。”

其實,這種判定并不準確,因為漢軍用兵只有一路,那就是四川之地,至于其他兩路更多還是邊軍的自發抵抗。

巴圖爾暉目光咄咄而閃,沉聲說道:“這幾天,抽調出一批騎軍,繞襲漢軍糧道。”

此刻的巴圖爾暉也覺得這場戰事開始有些棘手起來。

下方一眾將校紛紛開口說道。

四川,成都府

四川之地的兵馬,在這一刻同樣扯起一面面反旗,在整個成都府鼓噪起來滔天聲勢。

高鋮落座在一張梨花木椅子上,重孝在身,面上淚痕猶在,不遠處的高渤,高鏞兩人落座在椅子上。

下方都是巴蜀等地的一眾將校。

高鋮看向其中一個面容粗獷的中年將校,沉聲道:“李僉事,省內兵馬可曾調撥齊全,軍械甲胄和糧秣是否俱備?”

這會兒,下方的四川都指揮司僉事,開口說道:“都帥,省內諸府衛兵馬七萬六千三百四十人,皆響應兵事,枕戈待旦,隨時進發,軍械糧秣,府庫之內,應有盡有。”

“征發各地的丁壯,湊齊十萬大軍,討逆!”高鋮面色凜肅,目光咄咄,沉聲說道。

高鏞冷聲說道:“如果再加上白蓮教的數萬兵馬,兵馬十余萬,足以攻打關中,勤王討逆,砍下那賈珩的人頭!祭拜父親的在天之靈。”

高鋮劍眉挑了挑,目光炯炯有神,沉聲道:“沒有這么簡單,衛王有京營驍騎為羽翼,更得邊軍為其翼護,甚至江南大營也是其親信。”

這么多年過去,賈珩已經在大漢軍中編織一張龐大的網,門生故吏遍布京中。

只要不旗幟鮮明地造反,逼迫各大軍頭戰隊表態,這些人不管是為了恩義,還是為了權勢,都會緊緊團結在以賈珩為核心的軍事集團當中。

高渤點了點頭,擔憂不勝,問道:“兄長,朝廷有紅夷大炮,可以攻打城池和隘口,我川軍能否抵擋的住?”

雖說造反之事轟轟烈烈,但該有的擔憂同樣一點兒不少。

高鋮劍眉挑了挑,目光咄咄而閃,道:“紅夷大炮攜帶不便,蜀地崎嶇難行,我軍只要緊守關隘,只要拖的時間更長,天下豪杰義士勢必云集而應,相約討伐衛王,那時候朝堂之上,閣臣匡扶社稷,自能撥亂反正。”

高渤點了點頭,目光炯炯有神,道:“兄長所言甚是,天下仁人志士,風起云涌,絕不會坐視賈賊禍亂朝綱!”

而此刻,屋內的一眾將校聞言,臉上皆是現出義憤填膺之色。

高鋮道:“諸位將校,接下來還請調撥兵丁,隨時準備出征。”

“是。”在場諸將校聞言,齊聲應道。

待眾將領命離去,高鋮面色凝重如鐵,看向一旁的高渤和高鏞,說道:“此戰事關我高家興衰,不容有失!”

高渤和高鏞點了點頭,心頭卻有些凝重。

他們要面對的是朝廷最為精銳的京營,能否打得過?全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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