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簍子,合計撈魚二百多條。
“再來啊?”
再來就再來。
第一批魚簍有了成果,孩子們更踴躍也更專注了,紛紛加入撒餌大軍。
溪里的魚也不知兇險,見他們退回岸上,又傻乎乎游過來吃面渣,全然不知吸取同類的教訓。
這一輪捕撈,又是二百多條。里面甚至混進兩個螃蟹,每個都趕上小孩巴掌大。
其中一頭不知自己死期將至,還抻著大螯抓簍子里的小魚,一個勁兒往嘴里送。
賀靈川就把這片小小的戰場交給其他夫子和孩子們去打理,一轉身深藏功與名,陪孫夫子去遠處揀螺螄。
這些娃子太可怕了,三十幾個一起嚷嚷,尤其分貝一提上去,真個叫作地動山搖,能把他震到兩耳失聰。
賀靈川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問孫茯苓:“你這一天天的,怎么能忍受得了?”
讓他陪孩子玩耍,他寧可帶兵進瀧川剿匪。
孫茯苓笑道:“我們各司其職。”
賀靈川另外選了一處淺灘,蹲下來找石窩,而后擇機翻開一塊大石頭。
石頭一掀,底下幾個灰影咻一下躥出去,快得人眼都看不清楚。
可惜孫茯苓指出如風,蜻蜓點水般將它們一一逮了上來。
是三尾小河蝦,嘴前有長長的蝦槍,逮蝦戶一不小心就會被刺中。
居然還有一條手掌長的魚,溪石斑。
賀靈川一豎大拇指:“孫夫子出手,果然不同。”
孫茯苓白他一眼,去河底摸了個大蚌,扔進簍里。
“最近少見你笑。玉衡城的局勢不是很好么?”
“好。但不能說威脅盡去。”賀靈川再翻開幾塊石頭,這回運氣不好,下邊兒沒藏魚蝦,他只摸到幾個螺螄。“三個月前,我剁下伏山烈一條胳膊,他放了狠話。”
距離上幾次帝流漿降臨,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鹿洵也早就啟程南下了。
“你怕他找回場子?”
“這廝不像無的放矢之人。再說他死皮賴臉留在瀧川,到底為了什么?”
經過數月努力,除了西芰偽軍,瀧川水匪已經全部向玉衡城投誠。這就意味著,賀靈川幾乎收復整個瀧川,除了西芰偽軍的水寨。
玉衡城和瀧川的原水匪們,已經對伏山烈帶領的西芰偽軍形成合圍之勢。
“我們已經探明,西芰偽軍無法再靠劫掠獲得補充,物資供給全部由金梼國提供。”賀靈川好像在水底摸到一個滑膩膩的東西,猛地一縮手。
孫估苓都被他嚇了一跳,卻見他直接翻開石頭,就有一個黃黃黑黑長長的東西嗖一下逃遠。
夫子兩指一挾,就把這玩意兒挾了起來。
這東西在她指上扭來扭去,長得像蛇。
“嚯,好肥的黃鱔。”賀靈川笑道,“烤著吃最好。”
黃鱔在孫茯苓手中瘋狂甩尾,把幾個泥點子都甩到她臉上去了。
“別動。”賀靈川輕輕替她拭掉,接著道,“伏山烈有一百多個手下偷逃出來投誠,他殺了七八個逃兵立威,才剎住這種風氣,但偽軍的士氣相當低落。”
西芰偽軍被困瀧川,哪怕身后有個金梼國管吃管喝,但四面環敵、見不著亮的境況,還是讓許多水匪心里打鼓。
再跟著伏山烈有什么用,等著日后被玉衡軍剿死嗎?
到時候伏山烈拍拍p股走了,他們這些土著又要怎么辦?
因此西芰偽軍的戰斗力也是直線下降。
他們的地盤被進一步壓縮,甚至很難外出劫掠,這種情況下,伏山烈的堅守還有什么意義?
玉衡軍做大做強,他沒機會了。
賀靈川原希望逼迫他無法在瀧川立足,隨后就能將貝迦的勢力趕出去了。
孫茯苓想了想:“或許,他還圖謀別的東西?”
“我這里接獲情報,貝迦其實對他有些不滿,認為他長期滯留瀧川卻無建樹,因此兩次三番召他回去,不讓他在這里無所事事了。”
貝迦那么大一個帝國,多的是用人之處。伏山烈在這里干耗著,貝迦也不同意。
孫茯苓奇道:“伱這都知道?”
賀靈川感慨:“我們有了新的消息源。”
盤龍城遠離貝迦,從前很難打聽到這個大帝國發生的事,戰略上相當被動。
然而拿下瀧川商路后,盤龍城終于能透過南方的白沙港與外界互通有無,來來往往的商人時常帶來外界的新消息。尤其是鹿洵來過玉衡城以后,靈山就與盤龍城初步建立聯系,這第一步合作就是情報共享。
靈山對貝迦的了解、對貝迦實情的掌控,盤龍城拍馬都追不上。
作為天神幾千年的老對手,靈山早就滲入貝迦王廷,打聽幾句伏山烈的閑話不足為奇。
有這個新盟友提供的珍貴情報,盤龍城終于可以在戰略上進行更多維度的推演和考慮。
“所以伏山烈現在估計也很頭疼啊。他強行留在瀧川,不僅要面對我們的包抄圍剿,恐怕貝迦給他的壓力更大。”
孫茯苓側了側頭:“不是有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賀靈川好笑道:“那是指緊急作戰,不是無所事事,硬杵在這里不回去。”
他給孫茯苓解釋:“咱們在盤龍城還不覺得,實則貝迦官制森嚴,內部傾軋嚴重。像伏山烈這樣嶄露頭角的新秀,力爭表現的同時也要少犯錯,否則軍功很快就會被磨掉。他在瀧川活動了一整年,不僅沒拿下玉衡城,自己還被逼到瀧川的角落里,幾無立足之地。靈虛城一定有不少人參他。”
對付過貝迦來客玉則成后,他對北方妖國的官場和生態都更加了解。
俗稱各在其位、各謀其職,各有各的不得已。
伏山烈當初負責瀧川計劃就是自動請纓,在靈虛對盤龍城的行動中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但時隔一年之后,這個位置已經變得非常尷尬。
他需要對上有交代。
“伏山烈離開瀧川還有別處可去,但若在貝迦的朝堂上受排擠,那今后的前途一定不好。所以,他留下來必有所圖,至少要對得起這種政治風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