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今兒個嘯哥兒去學堂了嘛?咳咳。”
話一說完,江阮兮就劇烈的咳嗽起來,抬手用手帕捂著嘴巴,等咳嗽舒緩一點后,拿開手帕,發現上面星星點點些許的血漬,江阮兮好像都習以為常了,折疊一下,把它放在一邊。
紅葉見狀,滿是心疼,上前輕撫她的后背,眉頭緊蹙道,“夫人,你現在的身體,主要先保重自己的身體,還擔心少爺干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侯爺最是看重嘯哥兒,囑咐我要悉心教導,他如今正是頑劣的年紀,不知道深淺,要是得罪夫子……”
想到說了紅葉也不理解,于是,擺了擺手要下床,“我還是親自去看看才放心。”
“夫人,你的身體。”紅葉阻止她。
她很為江阮兮不值。
江阮兮都病成這樣了,但是林寧錕,從來就沒有來看過江阮兮,而江阮兮好像并沒有計較,還對林寧錕的繼子視如己出般的對待。
“我沒事。”
紅葉拗不過她,只能扶著她起來。
穿戴好后,眼中有點迷茫,不知道去哪里找人,紅葉看出了她的迷茫道,“夫人,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看到少爺好像從后門走了。”
江阮兮知道林嘯心性頑劣,只當他是從后門偷跑出去玩,順著后門出了侯府。
侯府門口躺著一個穿的補丁衣裳,但看起來很是干凈的乞丐。
江阮兮見她可憐,蹲下身給了他幾個銅板。
乞丐看了一眼地面上的銅板,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由的搖了搖頭,“夫人本是富貴相,可惜啊,被人換了命格……”
聞言,江阮兮的身子一僵,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剛才說什么?”
“實不相瞞,夫人的面相應是富貴命,而且這種命還是從娘胎帶來的。你原本應該一生福澤深厚。可惜后來被人調換了,導致夫人厄運纏身,受人蒙蔽。而現在夫人的面相,卻帶著一股煞氣,只怕是大限將至了。”
江阮兮的臉瞬間變的慘白,身子不由的晃動,差點摔倒,紅葉趕緊的扶著她,擔心的叫道,“夫人。”
江阮兮搖搖手表示沒事。
紅葉確認她沒事后,轉頭對乞丐喝道,“你一個乞丐亂說什么,夫人別信他胡言亂語。”
“我師從清衡山無名道人,致力于面相的研究,這次下山,不過是為了歷練。我告訴夫人,不過是看夫人面善,不忍她被人欺騙到死也不知道真相。”
乞丐被人質疑,心底也是不悅,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巷子,“夫人若是不信,何不去旁邊的巷子看看便知。”
江阮兮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那巷子是她西面的鄰居。
“夫人,別信她的話,我們還是去找少爺要緊。”
江阮兮現在滿腦子都是乞丐的話,也有點也求證一下。
因為她本是榮毅侯府的嫡女,但從出生開始,就被人抱走養在商賈的家庭,導致她嫁入林家那么多年,因為這個身份一直被婆家看不起。
現在她只想知道真相。
“娘親。”
熟悉的叫喊聲傳來,江阮兮的身子一僵。
這聲音是林嘯的聲音,可是他一向叫自己母親,那這聲娘親叫的是誰。
江阮兮顫抖著身體,想繼續走過去,可身體卻使不出一絲一毫的力氣。
見狀,紅葉扶著她的身體,一步一步的朝著那屋人家走去。
透過門縫,她終于看到了里面的場景,卻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里面的布置和榮毅侯府的院子一模一樣。
不,確切的說,和江雪柔的院子一模一樣。
寬大的院落,院子中間有一處似瀑布般的流水飛泄,滿院子的梅花正在綻放,紅白相間,一看就是花精心護養著。
“娘親,嘯兒好想您啊,那個女人怎么不早點死啊,這樣我就能天天見到娘親了。”
惡毒帶著嫌棄的話,像是無數的針射向江阮兮的心里。
“娘親的嘯兒乖,在侯府萬不可說這樣的話,讓人聽到不好。”
熟悉的聲音,讓江阮兮滿眼不可置信。
這是江雪柔?
從小代替自己成為江家嫡出大小姐的假千金的人。
只是,她不是嫁進鎮國侯府后,成為寡婦了嘛?
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哼,聽到就聽到,我才不怕。那個女人天天逼我讀書,煩死了。為了穩固她的地位,整天念叨我要成材,要我出人頭地,好給她以后撐腰。”
“你啊……”江雪柔一臉心疼的看著林蕭,但故意冷著臉指著他的額頭嬌慎道。
“好了,你別怪我們的嘯兒了,那個女人根本不配作為嘯兒的母親。”
如玉的男人從里面出來,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但看著還是二十出頭。尤其是看著江雪柔的時候,雙眼閃著星星般明亮。
那瘋狂迷戀的模樣,讓江阮兮心口一痛。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就不會相信她清冷的夫君,竟然也會有這樣炙熱的情感,只是卻不是對自己。
可定寧侯府和鎮國侯府是姻親,林寧錕的妹妹嫁給鎮國侯府的老侯爺,而江雪柔是鎮國老侯爺死去兒子的夫人,所以她在輩分上應該叫林寧錕一聲舅舅。
可他們竟然不知廉恥的勾搭在一起了。
江阮兮覺得惡心,有種惡心的感覺。
捂住胸口,壓住心底的厭惡。
“妹夫說的對,她本來就不配。”
此時一旁的紅梅樹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子又出來,那是他的二哥江長軍。
只見他滿臉疼惜的看著江雪柔。
“你原本就是榮毅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江阮兮拿走你的位置,搶走了你的一切,讓你這幾年在黑暗中生活。
好在妹夫對你情深義重,親手為你打造了這個院落,如今只要熬到她死了,你就能重見光明了。”
“好了,現在是我們一家團圓的日子,你提起那個外人做什么?”
不一會,內院里面又出來一個美貌的婦人,手中端著熱湯。
“雪兒乖,將這一碗藥喝下去,等你的身體好起來,那人死了之后,你就能光明正大出去,我們才算是真正的團圓了。”
江阮兮呼吸急促起來,心如同被千刀萬剮,因為這里的人,除了他的相公,還有她的娘親,甚至是她的兄長。
她生下來就遺落在外,被好心的商賈之家收養。
她及笄那年,榮毅侯府派人來接她回去,并且給她許了林家的婚事。
林寧錕與她拜堂之后便匆忙去外地上任了,留下落敗的林家讓她照料。
她雖迷茫無助,但是卻靠著養父、養母給自己嫁妝,硬生生的撐起了這個家。
五年后,林寧錕回來,還帶回來一個孩子,說是摯友的遺孤,他要好生照料,便入了族譜。
她那會滿身心思都在他身上,對他又十分信任,所以不曾懷疑過這個孩子的身世。
即便是林寧錕一直不愿意跟自己同房,但是只要能這么守著他,她也心甘情愿。
后來因為這個孩子的關系,對自己出嫁之后,不曾過問的爹娘兄長也都經常來府邸作客,與她拉近了關系,她只當這孩子是自己的福星,對他越發的用心。
“外祖母,外祖父,舅舅,娘親跟爹爹還有嘯兒,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稚嫩的聲音,清脆無比,卻又無比的嘲諷。
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場景,有她的雙親,手足,還有最愛的人,是她夢寐以求的場景,可惜她們的笑容卻不是對自己。
她咬住顫抖的嘴唇,捂住難過的胸口,雙眼已經猩紅,不管她付出什么,她江阮兮自始至終都只是個外人。
“小姐,這是怎么回事啊?”紅葉滿是疑惑的問道。
江阮兮只覺得耳朵嗡嗡的,心里像是被人揪著一樣疼痛。
她沒想到小心翼翼討好的親人,從未把她當成親人。
她最愛的人從未對她付出過真心,只有利用。
她細心教養的孩子卻將自己視為仇人。
江雪柔心臟驟然收縮,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口鮮血噴灑出來。
她抬起頭,恍惚之間,好像看見了林寧錕和林嘯眼底的厭惡,自己親爹親娘跟哥哥眸中的冷漠,以及江雪柔眼底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