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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些細細碎碎的交代,也正是這些交代才讓柳如櫻感受到了那對老夫妻對她的歉意。
他們真的不是不想認她,而是覺得她跟著東家比被認回去更好。
能清清白白做人,何必回去背負閑言碎語呢?
是他們對不起她,唯愿她以后能夠干干凈凈做人,松松快快。
柳如櫻紅著眼眶,抱著衣服和銀兩再次哭了起來:“他們沒有丟下我!”
“他們沒有丟下我!”
“嗚嗚嗚嗚……”
有人疼愛,跟沒有人疼愛終究是不一樣的。
呆在樓子里,柳如櫻見多了那些賣掉兒女的親爹親娘,也怕極了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
因此,這么多年來她碰都不敢碰,就怕去找了,得到一個傷心失意的結局。
但現在有人告訴她——她有一對疼愛她的父母,只是他們不小心弄丟了她。
他們想要補償她,想要以他們認為最好的方式。
抹掉眼淚,柳如櫻說道:“我能去見他們嗎?我不怕。再多的閑言碎語我都不怕,只要他們愿意認我,我什么都不怕。”
葉瑜然再次當了一回傳聲筒,將柳如櫻的選擇告訴了牛里正。
牛里正一愣:“她……真的這樣說?”
葉瑜然點頭,拿了一封信遞給他:“這是她寫的,你可以自己寫。”
牛里正接了回來,看到信里那娟秀的字跡,有些不敢相信。
比他都寫得好,一個普通鄉下姑娘能寫得出來?
不過想想三丫的處境,他也能理解為什么一個丫頭能把字寫得這么好了。
若沒點本事,在那種地方怕是早被人拆成白骨了。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信里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向東家祈求“見面”的機會,只要給她這個機會,她愿意付出來任何代價。
原本就是樓子里的紅牌,南來北往,當地的各種權貴,她都是知道的,她愿意用這些“消息”換。
如果不夠,她也愿意以后替東家“賣命”,只求一個“機會”。
牛里正紅了眼眶:“這個傻丫頭……我是為了她好啊,她怎么就不懂呢?她……老夫人,你千萬不要答應她,她就是一個小丫頭,她能干什么大事?她好不容易才從那種地方出來,沒過過幾天松快的日子……”
“我沒別的盼頭,我就希望她以后能夠做個普通人,重新開始。”
什么賣命不賣了命的,那些一看就不是牛里正這個階層所能接觸到的。
他看了有些怕。
他盼望著把三丫找回來,是希望三丫能夠過回正常的生活,而不是過什么“賣命”,不知道風險的日子。
一個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她在樓子里的那些消息是用身體換的,現在改成了“賣命”又有何區別?
怕不是又要重操舊業。
牛里正怕極了,連“草民”二字都忘了說,跪下來祈求葉瑜然。
葉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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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輕輕嘆息,讓牛里正起來。
“老夫人若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這是在威脅我?”葉瑜然頓時露出了不高興的神情。
她愿意幫忙是情份,不愿意幫忙是本份,任何人都不能脅迫她。
要不然……
牛里正頓時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否認:“沒有,我沒有威脅老夫人,我只是……我只是求老夫人……對不起,老夫人,我知道我不該求的,可是……可是三丫命苦啊,她已經夠苦了……”
“她替我賣命是替我做事,又不是真要了她的命。你們可真是父女倆,一個為了相認,求著替我賣命讓我成全;一個為了女兒好,求著我不要我成全……問都不問對方一聲,只站在自己角度為對方考慮,真的是為對方好嗎?你說你是不是,要是從一開始,你就讓你女兒自己選擇,怎么會有今天的事?”
“我的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起來吧,別跪了,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你越跪,我心里越不舒服,越不想幫忙。你要是慢慢跟我講道理,講得有理了,說不定我一高興,還就幫忙了。”葉瑜然補充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挺好的嗎?”
牛里正也不是傻子,想到自己之前開口求幫助,也沒像現在這樣“求”人人家也幫了,自己再這么求下去……
他趕緊起來,又是表了一回誠意。
他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希望三丫早日脫出苦海,重新開始。
他可以給葉瑜然“賣命”,但三丫不行。
葉瑜然看了牛里正一眼,道:“那個你還真說錯了,你女兒比你想的有本事。若真要賣命的話,你女兒比你更有價值。”
牛里正愕然。
“如果你女兒沒丟,你會給她取什么名字?”
牛里正想要問清楚,可看葉瑜然一副不想再提的樣子,只能回答了她的提問:“茴香。茴香的茴有一個草字頭,一個回家的回。我希望她無論在哪里,都能像野草一樣,生機勃勃,有韌性。同時也希望她能夠早日回家。”
香字不用說了,光一個茴香的茴,名字不太好聽,便加了一個香字。
正好鄉下講究賤名好養活,茴香二字也不貴,便有了牛茴香這個名字。
“行吧,那以后她就叫牛茴香。我準備開一家女子書院,專收女子,聘請了一位叫牛茴香的女子做女先生,大概會在一個月后抵達……”
里正夫人把牛里正給罵了一頓,人家要開書塾就開,關他什么事?收女學生也好,收男學生也好,那是人家的事。
“你一個里正管那么多干嘛?你還想不想要你女兒回來了?”她咬牙切齒,一副牛里正若是敢聽從村民的意見反對,她就跟他翻臉。
牛里正一臉無奈:“我又沒說什么。”
“你是沒說什么,村里那么多人來找你,你要是耳根子軟給應了,書塾辦不下去,你女兒怎么辦?你可別糊涂,就是女子書塾,人家才會請女先生。你要是跑去收男娃了,人家還請什么女先生?”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不管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反正這件事情你必須給我辦妥了,女子書塾就是女子書塾,打死了你也不能改了。”
“……是。”為了女兒,這個老婆子真的是“無法無天”了。
牛里正表示,老夫人果然不愧是老夫人,心機就是深。
瞧瞧,若是沒三丫這回事,她想要辦什么女子書塾,老婆子肯定會一臉糊涂地勸他阻止。
但有了三丫的事,老婆子別說反對了,就是他想反對都不行。
一家上下,全部被老婆子給“勸反”了,沒有一個人反對這事。
村子里其他反對的,也一個個被老婆子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