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機器人拽走之前，白天陽奮力抬腿一踢，踹中了安全門的關閉按鈕，安全門立刻開始關閉。

白慧心見狀就要鉆進來，白天陽大叫：“王清月，帶她走，快！”

白慧心已經鉆回來的手臂和一部分肩膀立刻重新消失在安全門后。

只聽她大叫：“干什么？臭女人，放開我！關你屁事！”

與此同時，“砰砰”聲中，幾顆子彈打在安全門上，濺起幾點火星。

抓住白天陽的機器人，惡狠狠把他甩在地面上。

這幾個機器人互相間連話都不說一聲，“土豆”就把肩膀上出現的槍管的槍口，瞄準了白天陽的腦門。

白天陽一閉眼，他知道機器人之間的信息溝通往往是通過無線通訊信號完成的，整個過程可能不到1秒鐘。

就在這1秒鐘內，這些機器人應該是已經達成了一致——從肉體上消滅眼前這個礙事的男人。

地面再次傾斜，瞬間傾斜了50度。

白天陽和“土豆”同時向左跌倒，滑動。

“砰”！

白天陽的左耳火辣辣地一陣劇痛——“土豆”射出的子彈打偏，貼著白天陽的耳朵掠了過去。

而且，傾斜并未停止，很快就達到了90度。

所有的東西、人，還有機器人都懟向空間內一側的墻壁。

繼續傾斜——180度，隨即是270度、360度。

白天陽感覺自己和周圍所有的東西就好像滾筒洗衣機里的衣服，被惡狠狠地甩了一圈。

在這期間，“土豆”等5臺機器殺手不停地朝白天陽射出子彈。

但很顯然，這么混亂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他們的射擊計算單元所能處理的范圍，子彈都沒能打中。其中最險的一次，子彈擊中了白天陽眼前的一臺筆記本電腦，電腦的碎片劃過它的頭頸和額頭，擦出兩條血痕。

當“滾筒洗衣機”開始甩第二圈的時候，白天陽被甩到1號安全門這里，與此同時，1號安全門也忽然打開，白天陽一下子掉進了這個大口子里。

安全門迅速關閉，“叮叮叮”，傳來子彈從安全門另一側打在安全門鋼板上的聲音，但在安全門的這一側，看不到子彈對安全門有什么影響。

而且與此同時，“滾筒洗衣機”也停了。

白天陽全身酸痛，精疲力盡，但他還是奮力站起，朝著遠離安全門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眼前是一條狹長的通道，四周有大量燈帶和液晶屏幕。但不少燈泡已經壞了，不再閃光，剩下的也是時明時暗。

液晶屏的情況也差不多，那個名叫“憶梅”的數智人還在機械地說著：“歡迎光臨’曲江金龍’，您將從空中俯瞰整個大唐長安的壯麗景色……”只不過在有的破碎的屏幕里，她只剩下上半身，在另外一些破碎的屏幕里，她只有兩條腿。

白天陽跑著跑著，只覺得天旋地轉，雙腿發軟。

“休息下吧，我把它們困在船長室里了。”屏幕里，“憶梅”忽然說道。

白天陽一愣，呆呆地看著一塊還算完整的液晶屏。

再一次，以剛才的方式，“歐穎”出現了。

這一回，她的臉更加完整，連鼻子都有了。

“你……你讓’金龍’翻滾？你救了我？”白天陽喘著粗氣說道。

“歐穎”點點頭。

白天陽雙腿一軟，終于坐倒在地。

“慧心怎么樣了？”

“她很好！”

液晶屏里，忽然出現一小塊虛擬屏，上面顯示的是一個攝像頭拍攝的場景——環境和白天陽所在的地方差不多，而且充滿了噪點。

但還是可以看到，兩個女子癱坐在地上，似乎都在哭泣。

沒錯，是白慧心和王清月。

而且很快，白慧心忽然奮力站起，走到王清月跟前，似乎情緒激動地在說著什么。

王清月抬著頭，起先是滿臉駭異，隨即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委屈，雙手連連擺動，似乎在辯解著什么。

但白慧心雙手揮舞著，似乎越說越激動，說到后來，王清月似乎也被激怒，站起來反過來戟指相向，兩個人吵了起來。

“穎兒，慧心和你一樣，潑辣起來讓人受不了。你……你快把我的畫面給她們看。”白天陽有氣無力地說道。

此時，經過連番掙扎、搏殺，他的體力已經崩潰，加上看到白慧心和王清月沒事，緊繃的神經略微松弛，說完這句話后，他就暈了過去。

但暈厥的時間不長，耳邊一句：“快醒醒，我救你，不是讓你睡覺的，是讓你救慧心的。”讓他猛地驚醒。

對啊！

慧心還沒有脫險，我怎么可以睡覺？

白天陽奮力起身，說道：“她現在在哪兒？’金龍’上還有多少’98號’的機器人？”

“‘曲江金龍’上，現在都是’98號’的機器人。’98號’正在和鄭謙吉談判，要求鄭謙吉銷毀大唐長安里所有的機器人。”

“歐穎”回答道。

與此同時，白天陽身邊的液晶屏上，出現了另一個監控畫面。

是一間會議室，四壁都是白色，白色長方形的會議桌邊總共坐了7個人。

白天陽第一眼就認出了鄭謙吉，和呂制豪。

其中，鄭謙吉的胳膊上還掛著繃帶——48小時前“98號”發動的刺殺行動留下的印記。

而呂制豪依然是西裝革履，坐在鄭謙吉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

白天陽甚至能看到桌子底下他锃亮的黑色皮鞋。

這7個人，都是新創世集團的高層，此刻他們的目光都緊緊盯在前方的投影儀幕布上，臉色都極為難看。

幕布上，投射著一個巨大的人頭肖像，那尖尖的下巴，讓白天陽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段昌靈！鄭謙吉面色鐵青地對著段昌靈說道：“老段，你這就太過分了！我們已經報警，趕緊收手，我還能在警察跟前給你們求情。”

段昌靈淡淡說道：“你是說我犯罪了對不對？那你們呢？你們的犯罪行為怎么說？”

鄭謙吉皺眉道：“犯罪？我們犯什么罪？”

“大量生產機器人，擠壓人的生存空間。大唐長安用了50萬個機器人對不對？就是活生生的50萬個就業機會！50萬個家庭體面生活的機會！”

鄭謙吉說道：“如果沒有這些機器人，我們也不會招聘那么多大活人。人力成本是最高的成本，吃喝拉撒睡不說，一堆人聚集在一起，無事就要生非，管理成本極為驚人，機器人就沒這個問題。坦率說，沒有機器人技術的大爆發，大唐長安這個主題公園本身就不會存在！”

“你劫持’曲江金龍’，用的不也是機器人嗎？機器人有多好用，你心里也有數吧？”一旁，呂制豪突然開口說道。

段昌靈厲聲說道：“我不是來和你辯論的！我給你1個小時，不關閉大唐長安里所有的機器人服務，’金龍’就會爆炸、墜地！”

呂制豪霍地站起，說道：“段昌靈，當初你因為人工智能失業，交不上靶向藥的治療費，妻子不幸去世，這很令人同情。可是，’曲江金龍’上的那些人是無辜的。那個小姑娘只有15歲，15歲！”

段昌靈冷冷地道：“那我們算筆賬。失業的人里面，大概有1%的人和我有同樣的情況，就是要靠勞動所得活命，否則就會死人。而你們用50萬個機器人頂替了50萬個活人的就業機會，按照1%計，就是5000個活生生的人會死！能挽救這5000條生命，’曲江金龍’上那幾個人，也不算什么！”

鄭謙吉拍案大叫：“什么狗屁邏輯！混蛋！”

段昌靈說道：“多說無益，你們還有54分鐘！”

說著，投影儀幕布上段昌靈的頭像驀地消失。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監控畫面也忽然黑屏。

**

白天陽默念道：“我現在總算明白’98號’的人在謀劃什么了。段昌靈說還有54分鐘，難道’金龍’上有定時炸彈？”

“歐穎”說道：“我能夠看到’金龍’上所有監控攝像頭所拍攝的畫面，沒有看到定時炸彈，也沒有看到有人埋設炸彈。”

“歐穎”說著，她所在的屏幕上，猛地跳出一行數字：

0:53:53

最后一位數還在不斷減少。

這是一個倒計時，白天陽知道，這是“歐穎”提醒自己，還有這點時間查明真相。

白天陽腦子飛快轉動著，說道：“那么，要想查到定時炸彈的具體位置，只有一個辦法了——制住一臺’98號’的機器人，逼問口供。”

“歐穎”冷笑道：“可能嗎？你連民用機器人都收拾不了，軍用機器人？”

白天陽用力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腦殼，然后雙眸一亮，說道：“我想到一個計劃，需要你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