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陽被他們尖利刺耳的聲音震得心煩意亂，對著呂制豪說道：“他們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呂制豪說道：“‘黑洞孤鬼’。”
“什么‘黑洞孤鬼’？我有名字，我叫王振！”
王振？這名字好熟。
“我本名李進忠，蒙皇上賜名，魏忠賢。”
白天陽一聽，幾乎要昏厥過去。
魏忠賢大名鼎鼎，他也順帶想起了“王振”是誰。
就是攛掇明英宗朱祁鎮御駕親征，結果導致土木堡之變的那個權宦。
“你們……你們……”白天陽看著他們，一時說不出話來。
呂制豪說道：“另外幾位，也請報一報名吧。”
“仇士良。”
“魚朝恩。”
“高望。”
“李輔國。”
“程元振。”
白天陽看著呂制豪，說道：“十常侍……唐朝的大太監……他們……他們……”
王振冷笑道：“小哥是不是想說，像我們這樣禍國殃民的貨色，為什么不進‘煉鬼司’，是不是？”
白天陽默然。
王振說道：“閻王爺覺得我們不配。”
魏忠賢說道：“我們哪里有那么大能耐？國家的禍亂，能怪罪到我們頭上嗎？我們不過就是皇帝的擋箭牌而已。皇帝一紙詔書，就對我們生死予奪。”
李輔國說道：“小魏死了，大明是更好了，還是更糟糕了？除了熊廷弼，大明還有哪個能夠力挽狂瀾的名將，是死在小魏手上的。袁崇煥？盧象升？孫傳庭？還是孫承宗？”
白天陽忍不住叫道：“你放屁！魏忠賢迫害東林黨的手段，令人發指！”
魚朝恩冷笑道：“這是他不對。可是東林黨真的能挽救大明嗎？他們天天罵人很有一套，痛快至極。可實際做事操心的到底是誰？”
仇士良也說道：“說到東林黨，錢謙益、惠世揚都是東林黨的吧？最后不都投降滿清了？倒是崇禎小兒，煤山上吊的時候，跟著他一起殉國的王承恩，不也是太監嗎？”
白天陽一時無語。
魏忠賢笑道：“老李、老魚，這孩子還嫩，不必多計較。史書都是讀書人寫的，你們得罪了讀書人，哪怕有齊天之功，名氣也是臭的。閻王爺打發我們在這里，沒送到‘煉鬼司’，已經是恩典。”
魚朝恩尖聲叫道：“什么恩典？他是看不起我們，把我們當個屁，隨便找個犄角旮旯、垃圾桶扔著。”
程元振說道：“照你這么說，他最看得起的，是趙高嘍？要不要也把你和他一樣，扔進‘煉鬼司’的最深一層？”
魚朝恩說道：“反正我是不服！不服！我在這兒呆了324年117天又4個時辰了，渾身都在流膿，越來越丑、越來越臭，還不如把我煉了！”
魚朝恩越說越激動，旁邊高望、仇士良等人也應聲附和。
程元振等人則高聲反駁，兩邊居然吵了起來。
只有魏忠賢坐在那里，長吁短嘆，低著頭一言不發。
呂制豪大聲說道：“魏公公，魏公公……”
魏忠賢朝他看了一眼，不說話，繼續低頭想心事。
呂制豪叫道：“魏總！”
魏忠賢說道：“什么事？”
呂制豪說道：“放開我們吧！你們與閻王不對付，可我們也不是閻王的人，為難我們有什么意思了？”
魏忠賢點點頭，右手食指和中指探出，朝纏繞著白天陽和呂制豪的植物一點，這些怪異的植物立刻松開了他倆。
此時，程元振不知道說了句什么，惹得魚朝恩勃然大怒，尖叫著撲了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
緊接著，現場許多其他人撲了上來，打成了一堆。
只有魏忠賢看著這一干人的丑態，長吁短嘆。
“都是苦命的人，連閻王都不待見，這又是何苦？”
呂制豪走上前，在魏忠賢耳邊嘀咕了幾句。魏忠賢說道：“嗯，這與你們本也不相干。你們只管走你們的路，做你們的事去。”
他往左手處的一個洞穴入口指了一指：“你們想去‘煉鬼司’的話，從這兒走吧，可以抄近道。”
呂制豪和白天陽道了聲謝，就鉆進了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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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條洞道里行進了不到10分鐘，白天陽就開始罵娘了。
因為越往里走越逼仄，一開始他彎著腰還能勉強前行，到后來，幾乎只能跪爬著走路。
“魏忠賢是不是在耍我們？”白天陽問道。
“耍我們有什么好處呢？”呂制豪道。
“六根不全的人，心理變態。”
“哈。全世界那么多殘疾人里，有多少比例心理變態的？你按照這個概率去算，能判斷魏忠賢也變態嗎？你沒有過硬的樣本，也不用這種基于統計學的先驗信息來判斷，而是用自媒體和二十四史里的垃圾作為先驗信息來判斷，這科學嗎？”
白天陽冷笑道：“就你牛叉，還扯上先驗信息了。”
但他心中不由得想：呂制豪的說法不無道理。
往前再爬了一段，洞道越來越狹窄，白天陽和呂制豪只能匍匐著前進。
窒息感幾乎要把白天陽逼瘋。
但他隨即想到今天處處都被呂制豪壓制，當下咬牙強撐，絕不示弱。
大不了，和你一起在這里Game Over！
如此又爬了十幾分鐘，眼前霍然開朗。
爬出一個洞口后，眼前是一片盆地平原——三面都是壁立千仞的崖壁，只有一面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
門寬2米，從地下一直通到上方，白天陽抬頭看不到的地方。
青銅門上面布滿了獰厲的花紋——是一具具人體扭曲地堆疊。這些“人”表情猙獰，或哀嚎、或捧頭，看得白天陽心底里一陣陣地發寒。
這里就是“煉鬼司”？
白天陽看了呂制豪一眼，呂制豪不發一言，走上前，在“通天青銅門”上敲了一敲。
當！當當！
“通天青銅門”內側傳來一陣金屬被敲擊后的回響。
隨即，白天陽就看到，門上那些獰厲的“人體”動了起來。
嘎！嘎嘎！
甚至能聽到沉重的，金屬互相摩擦、敲擊的聲音。
“誰啊？”
“又有要煉的鬼送進來嗎？”
青銅門上的“人體花紋”開始說話。
白天陽忍不住倒退了幾步。
呂制豪大聲說道：“我們要進‘煉鬼司’，開門！”
“通天青銅門”上就好像炸開了鍋一樣。
“啊？”
“還是第一回聽說。”
“好像是個活人，居然主動要進‘煉鬼司’？”
“我認識他，我認識他！就是他，出賣了我，害得我重新回來被煉的！”
最后一句話引起了白天陽的注意，他仔細循聲一看，赫然發現說話的“人體花紋”的面貌，長得與白起一模一樣。
白天陽意識到，這種“人體花紋”可能就是這個世界里，被送進“煉鬼司”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