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這些殘骸，應該就是報廢的機器人，說不定還有活人被碾壓后剩下的殘渣。

白天陽大叫：“放開我！放開我！”可任他再如何掙扎，困住他的擬真機器人根本沒有任何松手的意思。旁邊王清月更是拼命尖叫，也沒有任何作用。

地面與天花板的距離，很快就只有2米了。

1.9米！

1.8米！

再接下來，白天陽和幾臺擬真機器人的腦袋都頂住了天花板。白天陽親眼看到一臺擬真機器人的頭頸都被壓出一個極為不自然的傾斜角度，但它依然死死地抓住自己。

“呂制豪！”白天陽叫道，“你出來！你出來！咱倆談談！”

沒有任何反應。

1.7米！

1.6米！

白天陽拼命彎腰歪頭，避免遭到碾壓。但制住他的擬真機器人還是試圖“力挺”他站得越直越好。

而旁邊的王清月已經哭喊得嗓子都啞了。

1.5米！

制住白天陽的兩臺擬真機器人中，一臺的頭部和上半個身軀已經變形。另一臺在白天陽身后，白天陽看不到它此時的情形。

“嘿嘿！”

“哈哈！”

兩臺擬真機器人的嘴里，發出怪異的笑聲。

白天陽覺得，自己撐不住了。

一旁王清月的哭叫聲也聽不到了——也不知她是昏厥了，還是已經被三臺擬真機器人掐死。

天花板與地面之間的距離，還剩下1.3米！

在擬真機器人的強力支撐下，白天陽覺得自己的頸骨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咯咯”作響，似乎隨時都會被折斷。

咔噠！咔噠！咔噠！

白天陽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有些類似小時候玩吸鐵石時，兩塊吸鐵石互相靠攏，然后突然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白天陽起先也并沒有太過在意，但很快，他就發現地面上那些機器人碎塊在動。

就好像自己長了腳一樣，朝著某個方向快速移動而去。

順著它們所去的方向一看，白天陽看到了讓自己駭異無比的一幕：

許多機器人碎塊此時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機器人，以一個頗為怪異的姿勢跪在地上，托舉著天花板。

而且，這樣的“縫合”機器人還不止一個，在整個“磨盤”的三個邊緣各有一個，奮力托舉著天花板。

這些機器人都堪稱“縫合怪”，有的三條胳膊大小不一；有的四條腿全都變形；還有的有兩個腦袋，一個腦袋完全是變形的，另一個頭顱缺了眼睛和鼻子。

但它們就這么勉強拼接在一起，奮力托舉，天花板與地面接近的勢頭，居然就這樣暫時中止了。

白天陽瞪大眼睛，叫道：“云搖金！是你嗎？云搖金？”

沒錯，只有她有這個本事，將廢棄的機器人、碎片或者那些小蟲子機器人組織起來，形成一股合力，做一件大事。

白天陽喊了兩句，沒有等到云搖金的回音，糾纏自己的三臺擬真機器人中，卻忽然有一臺放開了他，爬向三臺“縫合怪”。

很快，這臺擬真機器人爬到一臺“縫合怪”身旁，一拳就擊打在“縫合怪”腰部靠上3分米的地方。

似乎是最吃力道的部分挨了極猛的一下，“縫合怪”身體一扭，身體上掉下兩個零件，然后，就在它這一邊，“天花板”一下子傾斜了至少10度。

擬真機器人極不自然地歪著頭，獰笑著，又一拳招呼了上去；幾秒鐘后，又是一拳。

每一拳下去，“縫合怪”的身上都會掉出一塊零件。很快，白天陽看到，這個“縫合怪”幾乎要散架了。

他想做點兒什么，奈何被另外兩臺擬真機器人死死糾纏著，無能為力。

忽然間，白天陽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一樣東西從“磨盤”邊緣爬了進來。

是她！

云搖金的碎塊。

右胳膊連著軀體，外帶一顆腦袋。

很快，第二塊、第三塊云搖金的碎塊也爬進了“磨盤”。

她奮力地爬著，很快就到了白天陽身邊，一下子纏住了一臺擬真機器人。她用力掰著一臺擬真機器人的胳膊，想把白天陽給解放出來。

擬真機器人喉嚨里發出一記怪叫，猛地一伸腿，把云搖金踢開。

云搖金再度撲上，這一回纏得更緊，任憑擬真機器人如何踢踹，哪怕軀體被踹得變形，她就是死不松手。

白天陽看得不忍，大聲道：“算了，算了吧！”

云搖金理也不理。

砰！

那邊廂，擬真機器人對著“縫合怪”又是一拳。

這臺“縫合怪”終于散架，整個軀體頹然落在地上散成一堆零件。“天花板”與地面之間立刻在這里形成一個40度的傾角。

白天陽的上半身被壓得向下彎曲，心頭一陣絕望。

與此同時，云搖金猛地放開擬真機器人，爬到原來“縫合怪”所在的位置，三個碎塊各自用一種奇特的姿勢，頂住“天花板”開始托舉。

這一下，沒有能夠使局面恢復到“縫合怪”被打碎之前的情況，但“天花板”與地面之間的傾角，減少到30度，白天陽總算有了一丁點的喘息之機。

與此同時，白天陽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心頭微微一振：云搖金的蟲子們又來了！

很快，一只老鼠出現在“磨盤”邊緣，“吱吱”叫著撲向糾纏住白天陽的一臺擬真機器人。

隨即，是三只蟑螂。

然后，是密密麻麻如同黑潮一樣的蟲子和老鼠、蛇，從磨盤邊緣涌了進來，一下子纏住了擬真機器人。

這些蟲子不停地撕咬擬真機器人，有的索性鉆入它們的口鼻。

很快，白天陽看到擬真機器人的口鼻里冒出一陣陣電火花，和白煙。

它們的手也松了下來。

白天陽用盡全身力氣一抖，擺脫擬真機器人的糾纏。

他的第一反應，是想撲過去救一下王清月。

但他發現，王清月也已經擺脫了擬真機器人的糾纏——在白天陽這邊發生的事情，王清月那邊也發生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有了默契，不顧一切地朝著“磨盤”邊緣滾去。

白天陽滾出“磨盤”后，立刻站了起來，扭頭看到王清月也已經在“磨盤”外。

他心頭略定，然后看著“磨盤”里面，天花板和地板之間的距離不足0.4米了。

“云搖金！出來！”白天陽嘶聲叫道。

“出口在左邊。”“磨盤”里，傳來云搖金的聲音——已經不復當初的柔媚嬌憨，只剩下機械般的鬼魅陰寒。

下一秒鐘，“砰”的一聲巨響，“磨盤”合攏。

兩條電弧閃過，一切都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