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陰影將蘇青魚籠罩。
蘇青魚沒有回頭,她硬著頭皮往前走。
夜幕低垂,寂靜無聲。
她徇著記憶,走進不遠處的陽光小區。
小區門口的牌子已經有陳舊,蘇青魚腳步停頓,拂開牌子上的灰塵,可以看見小區的名字。
陽光小區,和甜蜜的家副本所在的小區名字相同。
只不過外面的景色,更加的陳舊破敗。
小區內,路燈光輝微弱,白玉蘭樹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拉出長長的影子。
停在小區停車場的小轎車,落滿了灰塵。
蘇青魚穿過空蕩無人的小道。
身后傳來車子輪胎壓在枯木枝上的聲音。
不能回頭。
她來到樓棟下,看見黑漆漆的入口。
樓棟下方的門禁敞開著。
這里是老小區,年久失修,門禁已壞。
蘇青魚走了進去,身后一直跟隨的怪異聲音消失。
走進后,她意外地發現,樓層里面比小區外圍要新很多。
空氣中還彌漫著新裝修不久的味道。
大理石地板光滑,樓梯間寬敞明亮。
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人生活的氣息。
太干凈了。
白色的大理石地面竟然沒有任何腳印。
蘇青魚一鼓作氣,上到七樓。
啟明星集團情感神經科室工作規則第九條和第十條。
如果回家,請將工作牌掛在家門口。回到家后,早晨6點之前,無論任何人敲門,都不可以開門。
你家的大門和辦公室的大門相同,請不要走錯門。
第七層并不像是住宅,而像是辦公室走廊。
走廊左右兩側,是住宅的防盜門,只有一扇格格不入,是辦公室的那種木門。
那就是蘇青魚的家。
蘇青魚走到與辦公室大門相同的門前,按照規則的要求,將工作牌從脖子上取下來,掛在大門旁邊的釘子上。
然后,她讓優優在墻壁上畫一個小丑圖案,以防止工作牌被人拿走。
優優照做。
蘇青魚敲了敲門,里面傳來女人溫和的聲音:“你回來了。”
這個聲音和夢境里的聲線重合。
大門的門鎖“嘎達”一聲打開。
蘇青魚推門進入,滿懷期待的往房間里看去,客廳沒有開燈,她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客廳轉角處往臥室的方向走去,然后臥室門關閉,只留給蘇青魚一個短暫的背影。
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在腦海深處沒有波瀾的記憶,突然被投進一顆石子,泛起一片波瀾。
蘇青魚的手正準備伸向客廳燈的開關,主臥里傳來那溫柔的聲音:“寶貝女兒,今天不早了,你先回房間睡覺吧。”
聲音很空。
“好的,媽媽。”蘇青魚原本準備先尋找規則,但「母親」已經這么說了,她決定先回房間,等明天之后,再從長計議。
蘇青魚輕車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房間,輕手輕腳地將臥室門關閉。
臥室布置得井井有條,書桌上擺放著整齊的書籍,臺燈旁邊擺放著木制相冊,相冊里的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蘇青魚打開床頭燈,床頭柜上的小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朦朦朧朧的,映照在鵝黃色印有卡通圖案的床單上,為房間增添了幾分溫馨。
她走到書桌旁,將黑色背包放在椅子上,拉開拉鏈,掏出黑湖養老院里奶奶給的相片,和桌面的相冊做對比,兩張照片里的人,都是相同的。
父母恩愛,照片里的小女孩從未長大。
晚上睡覺,蘇青魚讓優優和白元香留在客廳處守著。
優優抗議,蘇青魚夸他能力最強最重要,所以需要守在中間位置,優優才消停下來。
他把白元香攆到大門口背單詞,然后自己窩在沙發上,抱著靠枕蜷縮起來。
西蒙和紀一帆負責守著家外的工作證,如果有什么異常,由紀一帆動用嘴皮子訛冥幣。西蒙及時飄回來向蘇青魚匯報。
最后,蘇青魚想把無心、瓔珞和雙喜留在臥室里,陪伴在自己身邊,他們沉穩貼心話不多,不會打擾到蘇青魚睡覺。
蘇青魚點燃一只白色的蠟燭,將蠟燭放在床頭,然后用透明的玻璃罩罩住,她用書墊起玻璃罩的一角,防止蠟燭因為缺氧而熄滅。
蠟燭的微光映襯出她的側顏,她說:“如果我點上蠟燭之后,你們還像之前那樣,被強制移除房間,無心你就前往家外守著,和紀一帆他們匯合,剩下的留在客廳,和優優在一起。”
“遵命,主人。”他們齊聲應允。
交代完畢之后,蘇青魚吹奏小星星。
蝴蝶自幽深的黑暗中飛來,它身上的熒光所剩無幾,如同枯萎的樹葉,飄落在玻璃罩上。
蘇青魚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后進入夢鄉。
今天不同以往。
以往的時候,雖然半夜被凍醒,但是那短暫的睡眠,可以讓蘇青魚變得精神飽滿。
而今天,睡至半夜,蘇青魚開始做噩夢。
夢里的父母爆發出劇烈的爭吵,隨后就是汽油和火海,將一切燃燒殆盡,父母的臉像是融化的蠟像,五官移位。
"跑,一直往前跑,不要回頭......"
夢境里的蘇青魚什么也做不了,她一直在一條白色的走廊上奔跑。
黑暗中浮現出各種恐怖的陰影,那些陰影伸出手仿佛要將她撕碎。
她心口處像是被壓著沉甸甸的石頭,喘不過氣來,奔跑的時候,張著嘴巴,像是脫水的魚,急促的呼吸著。
火焰把夢境的世界燒得什么都不剩。
火舌舔舐著皮膚的焦灼感消失后,蘇青魚又覺得自己置身在荒蕪的廢墟中,凄厲的風聲在耳畔呼嘯,冰冷的寒意從腳底蔓延到全身。
隨后,腳下的地面發出心臟有規律的跳動聲。
“砰砰砰——”
心臟跳動聲越來越急促。
刮在耳邊的風聲變得像人的喘息聲。
啟明星集團規則之莊曉蝶的信第七條。
如果你在房間里聽見呼吸聲,請將玩偶放在被子里,不要穿鞋,直接離開,前往地下室的粉色鳥籠。
鳥籠只是暫避之所,不是久留之地。
蘇青魚從夢中驚醒,渾身冰涼。
莊曉蝶的身影正側躺在她的身邊,沒有佩戴蝴蝶發夾。
她是面對著蘇青魚躺的,黑色的頭發遮擋住她的臉,有幾縷頭發散落在蘇青魚的枕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