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掌江山

第237章 人狂有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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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里空氣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牢房里關著一個個蓬頭垢面的囚犯,有痛苦呻吟的,有默不作聲的,有蜷縮著睡覺的,也有木然望著牢房外的。

容蒼隨著謝小國舅走到牢房深處,看見了坐在牢房里一身囚衣的裕王,對方鐐銬加身,披頭散發靠在墻角坐著,再也沒了往日的尊貴氣派。

“裕王殿下。”謝小國舅開了口,“戰王殿下來了。”

裕王緩緩抬頭看了過來,眼神很平靜,大概最絕望的時候已經過去,如今已接受事實,沒什么還能讓他失控的事了。

他看著容蒼,淡淡開口:“九弟是跟顧家達成了合作,還是畏懼于顧家的勢力,根本不敢深查下去,才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本王頭上?”

容蒼去朔州查案子,那么快就把證據呈到了御案上,想想都覺得奇怪。

“顧家人都得死,一個都不會留下。”容蒼示意獄卒打卡牢房,走進去跟裕王單獨聊聊,“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裕王冷笑:“什么時候是時候?”

容蒼嗓音淡漠:“四皇兄不用擔心這個,他們的下場只會比你更慘。”

“你想怎么處置我?”裕王看著他,“殺了我一了百了?”

兩個獄卒抬來一張椅子,容蒼拂了拂錦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護國公多年以前救駕有功,這些年雖有些居功自傲,但除了貪墨之外,還沒做出過分傷天害理的事情。”容蒼語氣淡淡,“父皇過了那陣震怒,大概不會讓四皇兄和護國公府死。”

裕王冷道:“你呢?”

容蒼道:“我什么?”

裕王問他:“你想讓我死嗎?”

容蒼緩緩搖頭:“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沒理由置你于死地。”

“難道你不想要皇位?”裕王冷笑,像是早已看透容蒼的偽裝似的,“容蒼,你不必否認,你想要皇位,所以才想把我們都置于死地。”

容蒼斜靠著椅背,神態閑適,帶著一種孤冷睥睨:“四皇兄太看得起自己了,以前是我不屑爭,所以朝中從未經營過人脈,可我若真想要皇位,僅憑我手里的兵權,你們誰又是對手?”

裕王淡道:“我以前一直以為你無欲無求,真的只想保家衛國。”

容蒼不想爭辯,也沒什么爭辯的意義。

以前他確實沒想過要爭儲,可惜就算他不爭,也總有人把他當成假想敵,處處陷害,處處算計。

既然如此就各憑本事,看他們那些齷蹉伎倆能用到幾時。

裕王靠在墻角,抬眸看著容蒼:“這些年我雖然也爭皇位,但從未真正謀害過你。”

容蒼打量著這間簡陋的牢房,回應的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撇除幾次故意設宴刁難內子,跟內子有過沖突之外,其他時候確實沒有與本王有過敵對。”

裕王和護國公府是一家子,趙家對楚云緋的刁難和敵意,算到裕王頭上也不冤。

只是這些不傷筋不動骨的敵意,如今想來確實無傷大雅,對容蒼和楚云緋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反而是他們自己被皇上下令懲罰。

所以容蒼一直以來亦未曾跟裕王府有過敵對。

裕王又問了一遍:“所以你會置我于死地嗎?”

容蒼淡笑:“本王沒打算與你為敵,但我們的立場從來都是敵對的。”

爭皇位的皇子,天生就是敵對關系,這一點無可更改。

裕王淡問:“如果我不跟你爭呢?”

“現在不是你爭不爭的問題,而是你和護國公府都觸犯了律法。”容蒼神色淡漠,帶著點居高臨下的眼神,“那些證據都是板上釘釘,沒有人偽造假罪證冤枉你。”

裕王冷下臉,憤怒不平地看著他:“顧家和宸王這么多年斂財無數,他們什么事都沒有,憑什么我只拿了那么一點,就要承擔所有的罪名?這對我不公平!”

“沒有不公平。”容蒼平靜地看著他,神色疏冷而無情,“顧家比你罪大,他們會受到更大的懲罰,只是暫時還沒到時候而已。”

“沒到時候?”裕王冷笑,“是你怕了他們?”

容蒼神色冷淡:“你不用激怒我,顧家勢大是事實。我去朔州是為了查案,不是為了去送死,更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把手下人的命不當命。”

裕王不屑地嗤笑。

“眼下沒有治罪顧家,是因為我不想制造太多的傷亡,倘若我現在領兵十萬去鎮壓,顧家確實毫無反抗之力,但這么做的后果就是冀州、朔州和連城兵馬聯手反抗,雙方交戰,死傷無數,造成的損失是巨大的,區區一個顧家還不值得這么大的損失。”

容蒼一字一句,清冷而堅定:“本王麾下的將士可以去戰場殺敵,可以為了保家衛國而死,但不能死在這些沒意義的事情上。本王領兵這么多年,打了這么多勝仗,心中籌謀比你多得多,尚不需要你來告訴本王該怎么做。”

裕王被他不疾不徐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良久才道:“既然你如此勝券在握,又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容蒼眉眼疏冷,眸心寒氣翻涌:“本王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你的死罪不是因為本王針對,而是你所行之事將自己推入了火坑!”

“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你這些年領兵,難道就沒有貪污過軍餉?”裕王冷笑,“你敢說你沒有拿過不該拿的錢?”

容蒼不發一語地看著他,容顏冷峻如霜,良久,他冷冷看了裕王一眼,轉身往外走去。

“戰王殿下!”不遠處的牢房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求戰王殿下留步。”

容蒼腳步微頓,轉頭看著那間牢房。

護國公跪在地上,低聲下氣地哀求,“以前是臣不懂規矩,得罪戰王和王妃,求戰王殿下開恩!放過趙家女眷,還有臣的母親,她老人家年歲大了,著實經不起牢獄之苦啊,戰王殿下!”

容蒼只送他八個字:“天狂有雨,人狂有禍。”

護國公一震。

容蒼眼底泛起厭惡:“當初趙老夫人詛咒齊錦早死,詛咒忠義侯和長公主沒人養老送終時,應該未曾想過會有今天。”

什么?

護國公震驚地抬頭看著他:“戰王殿下說什么?母親她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就算……就算說過,那也定是在內宅女眷之間說的,戰王怎么會知道?

容蒼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